:你“亡夫”泉下有灵到底是会被气活过来,还是会欣慰你过年还能想到他? 他忍了又忍,最终一句话没说,转身回了晨曦院。 柯鸿雪笑得灿烂极了,在他身后扯开了嗓子喊了一声,听起来是叮嘱,实则全不是那个味儿。 ——真要说起来,更像是小孩子蓄意报复,最后得逞的感觉。 分明无伤大雅,但就让人气得牙痒痒,又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学兄!大过年的不好砸东西!你这两天注意点,可别碰了撞了碎了什么,冲了忌讳!” 沐景序:“……” 你也知道我想砸了它呢? 到底咬轻了啊,他突然想。
第37章 大约是年节的热闹冲散了不虞,也或许是沐景序其实心里压根没觉得那两座冰雕有多冒犯。 甚至从心底某种隐秘的角度出发,他找不见自己一点生气不满的理由。 唯一有所担心的也不过是柯太傅地位尊崇,逢年过节必有不少官员学生来柯家拜访,他害怕被旧人看见冰雕上的脸,进而害了柯鸿雪。 若说其他的…… 沐景序沉吟片刻,忽略了心底那点很奇妙的感觉。 盛扶泽是他,沐景序也是他。 柯鸿雪与沐景序接吻又调情,却又仿似坚贞不渝地在一块寒冰上雕刻出了盛扶泽的相貌。 ——沐景序敢说,便是宫里技艺最精湛的画师,也难将他画的那般栩栩如生。 所以怔然是理所应当的事。 阿雪当真等了他许多年,画了他许多年,以至于用刀刻出容貌的时候都没有一丝迟疑。 那一点微妙的不悦是真的,缓过神后满腔难以抑制的情绪也是切实的。 白衣青年站在屋内,透过窗户看向外面人来人往的小路,默默伫立了许久,而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他其实……不太清楚自己究竟该做何反应。 他好像……不太对了。 - 若要评价三殿下,所有人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词汇永远是风流。 可他是才华横溢的诗人,是策马挽弓的猎人,是名利场里言笑晏晏的政客…… 最重要的,他是舒朗肆意的少年。 是天边冉冉升起的朝阳。 少年人飒沓,简直是这世上最最令人心动的景象,所以风流才不是什么贬义。 扶泽扶泽,扶君子之泽,哺万民生息。 元兴帝对这个儿子不可谓没有寄托,而三皇子也的确成长得如他名字一般,耀眼、漂亮、恣意、聪颖、心怀天下、仁善慈悲。 他站在天光下,身后永远有不落的日光与月华。 没有人会不为这样的三殿下心动。 可如今的沐景序呢? 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唇舌交缠的时候,自己心底会生出那样多隐秘而不可告人的念头。 少年时游戏花丛,他是风月楼的常客。 听说那些床笫间的花样,只当笑话,一杯酒下肚,随着金粉河缓缓流淌的河水一般,到了天亮便抛之脑后了。 他实在太过克制,太守分寸,太知礼数,哪怕是关于阿雪的念头,也只敢停留在日后带他去封地。 至于以什么身份? 盛扶泽从来不敢想。 兄长娶了妻子,太子和太子妃琴瑟和鸣的那段时间,他生过羡慕之心,却不曾奢望自己和阿雪也能这样。 他是柯家的独子,是老师的嫡孙,便是再喜欢,盛扶泽又怎么敢将他拉进自己的怀中,让他经受父母亲人失望的眼神? 所以许多念头,还未成型便作罢了。 他的阿雪,该被保护,而不是因自己受到伤害。 可那夜风声雪漏、烛光掩映,沐景序低头,吻住经年的旧人,一缕桂花糕的香甜顺着舌尖流入喉管,心下瞬间不受控制地冒出了许多晦暗又骇人的想法。 就像是那些年当玩笑话听的东西,不过是沉进河底,与泥沙为伴,躲着天光,让人以为已经消散;实则一阵风起,就足够卷起河底那数不尽的泥沙,侵蚀所有正向的念头。 他甚至想……在阿雪身上留下一些难以磨灭的、只有他能造成的、混合着血与泪的……伤痕。 他想伤了柯鸿雪。 这在过去二σw.zλ.十三年间从不曾有过的念头,在那一刹被放得无限大,几乎快要蚕食他的理智。 他想……自己可能是疯了。 视线从指尖离开,沐景序轻眨了下眼睛,慢慢握了下手又松开,转身离开窗前,面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疏离。 - 年夜饭是在柯府吃的,只柯文瑞柯鸿雪沐景序三人,柯太傅给二人都封了红包,也没拉他们下棋打牌,只让人自己玩去。 于是柯鸿雪顺理成章地又和沐景序挤在了一起。 在门口放了些烟花,吸引了旁边几户人家的小孩,柯大少爷高兴,便大方地送了许多,拉着沐景序蹲在门口的石狮子旁看天上一朵又一朵烟火炸开。 这般吵闹的夜,显然是睡不着,街上大多数店铺也关了门,出去也玩不到什么。 柯鸿雪拉着人在门口闹了一会儿,觉得夜里又开始冷了,便将沐景序带回了府内。 大门一关,阖府上下小厮丫鬟也都得了年礼松闲,此时不知道窝在哪一处打牌吊马,园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树梢上挂着的灯笼偶尔会在风声下相碰发出些声响。 柯鸿雪唇上那道伤口还在,且没有任何消散的意思,肿了一小块,红红的、肉肉的,搭在那张秣丽漂亮的脸上,显得格外情-色惑人,像是勾着谁再一口咬下去,牙齿轻合慢慢研磨一般。 沐景序移开视线,不再看他,另一只空闲的手却在身侧缓缓攥了起来。半边清冷放松,半边欲望克制。 他简直像是在自己分裂成了两半,假装自己从来没生起过那些心思。 柯鸿雪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带着人一路回了仙客居,从柜子里取出一副骨牌,又另在小炉上温了壶酒。 沐景序一进门就松了手,此时站在屋内,见他这样略蹙了一下眉。 柯鸿雪说:“反正要守夜,爆竹这样吵闹也睡不着,不如我们来玩牌吧。” 这两人都是欢乐场上过来的,骨牌麻将什么都会一点,但向来没什么瘾。 而且这种游戏,一向是人多才好玩,两人总没什么意思,还不如下棋。 似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柯鸿雪笑弯了一双眼睛:“下棋多没劲儿,一天下来也不一定能玩完一场,学兄,就玩牌吧。” 他劝得太卖力了,况且醇酒温着,旁边两只小巧的酒盏,沐景序只在那些花楼里才见过玩牌喝酒的,不免怀疑他目的。 柯鸿雪却笑得清明坦荡,似乎完全不怕窥探与怀疑。 他将骨牌在桌上摊开,慢声说:“玩简单一点,一人抽五张牌,可以向对家提五个关于手中牌的问题,对方可以撒谎也可以不撒谎,但谎言最多四个,互相提问之后五张牌一一对应比大小,谁赢得多谁就是赢家。” “怎么样,学兄,你要不要跟我赌一场?”柯鸿雪笑得很是漂亮,像只皮毛艳丽的狐狸。 沐景序心中微动,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了一下,在那双亮晶晶的眼眸注视下朝他走去,坐在榻上,手指拾起一张骨牌,问:“赌注是什么?” 柯鸿雪早已歪在了榻上,只用胳膊支着身体,看起来颇没个正形。 闻言他抬了下下巴,点了点炉上温着的酒:“酒,问题,行为,三选其一,随你心意。” 这姿态简直像是挑衅了,进了屋子柯鸿雪就脱了那身大氅,又似乎嫌榻上温度高,解开了衣领。此时斜歪在小榻上,轻佻地抬着眼尾,半边脸都藏在烛光下,下唇一角暧昧地红肿,一只手抬起,指间把玩着瓷白的骨牌,漂亮极了,看得沐景序怔愣了一瞬。 但这异样不过转瞬即逝,他敛下眼眸收拾好情绪,抬手将骨牌拢了过来,准备洗牌。 柯鸿雪短促地笑了一声,将手中那枚骨牌扔到桌上,眼眸直直地盯着沐景序,似漫不经心,又似步步为营,轻声提醒:“学兄,只可以在游戏过程中撒谎哦。” 沐景序动作一顿,抬眸与他对视,点了下头:“嗯。” 游戏过程中随他撒不撒谎,游戏结束后,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得是真心。 像极了他们现在,隔着一层窗纱,是真是假都随意,一旦撕开那层窗户纸,谁也骗不了谁。 沐景序早该清楚,柯寒英哪是什么善类,忍了半年已是耐心十足。
第38章 沐景序以前玩的骨牌,没有哪一种像柯鸿雪说的这样。 他给出的规则,近乎于没有规则。 与其说是在玩牌,不如说是在彼此揣测对方的心理,赌一个真假机率,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可他俩毕竟都是聪明人,便是真的完全没有规则,也不妨碍心理博弈。 三局过后,柯鸿雪输了两次,沐景序输了一次,时辰又走掉一半。 柯鸿雪挑了挑眉,歪倒在小榻上,骨骼匀称的手上拿着最后一张莹白骨牌,唇角噙着抹浅淡的笑意:“学兄,你猜我猜得过分准了。” 他笑着将最后一张牌倒扣在小桌之上,抬眸自下而上望着沐景序:“你这样我很容易多想的啊。” 沐景序探身放牌的动作微顿,抬眸瞥了一眼对面这人。 他没有能问得出来的问题,也没有想让阿雪去做的事,所以赢的那两局,柯鸿雪喝了两杯酒。 此时在烛光的映衬下,这人眉眼弯弯,眼角一抹红晕,瘦长干净的手指放了骨牌,又拿起另一只更加瓷白纤薄的酒盏,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像极了话本里摄人心魂的精怪。 沐景序收回视线,放好牌坐正,桌面上翻开来的那四张恰好二正二负,打了个平局。 他声音极淡:“多想什么?” 柯鸿雪低低笑了一声,灌下去一口酒,坐起身来,翻开面前那张骨牌,挑起的眼眸里俱是笑意,似含着挑衅与戏弄:“我会觉得,你其实爱慕着我、心悦着我,与我是高山流水的知音,相知相和的知己。” 他声音既浅又淡,尾音微微下沉,似裹着无尽的缱绻与勾弄,沐景序听得一震,倏然睁大眼睛看向他。 柯鸿雪不偏不倚,也不解释自己方才那段分明出格到极点的话,而是抬了抬下巴,示意:“翻牌吧学兄。” 空气里似流动着躁动不安分的因子,只待一点火花迸射,就会燃起滔天的火焰。 沐景序望着柯鸿雪面前那张代表“十”的白板,久久未翻开自己的底牌。 柯鸿雪倒也不催,只是见他这样,微笑了笑,没头没尾地来了句:“看来还是我啊。” 是他猜沐景序猜的过分准了。 沐景序指尖轻动,掀开桌上那张“九”,而后抬眸直直地望向柯鸿雪:“想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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