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知道,宁宣王世子是个智力低下的傻子,如果是他的话,十多岁还要人带着玩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只是宁宣王的身份…… 在沐景序这边,多少不太好提。 或者严格来说,跟前朝有关的所有人,都不太好在三殿下面前提及。 更何况,宁宣王世子,真要计较起来,沐景序该叫他一声表弟。毕竟他的祖母是大虞的长公主殿下,盛扶泽的姑奶奶。 他出生的时候,盛扶泽的母妃甚至还送过周岁礼。 可就跟那年显国公府一夜灭门一样,若真是先帝亲近的朋党,早该在仁寿帝登基的时候便死个干净,又怎会还留下个这么显赫的王爷。 甚至……那是在仁寿帝即位后才封的王爷。 沐景序垂了眸,原不欲再问,柯鸿雪也不太想说。 可沐景序顿了顿,到底还是又提了一句:“他还是那样?” 小榻桌上放着几盘糕点,柯鸿雪清楚这是学兄给自己留的,闻言无言半瞬,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实话实说:“还是那样,身子骨也弱,瞧着能活一年赚一年。” 窗外风声紧,院中榆树声沙沙作响,檐下偶尔滑落些许积雪。 沐景序半晌没出声,良久才指了指桌上的糕点:“吃吧,管家怕你饿死了,特意为你留的。” 柯鸿雪:“……” 他在宫里陪了一天笑脸,做了一天的精明人,闻言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他捏起一块桂花糕,送进口中抿了一口,馥郁香气瞬间化开。 柯鸿雪笑着,唇齿间还留着点点芬香。 他探身,隔着一张桌子凑到沐景序眼前,按下他手中圣贤书,比画中精怪还似妖,桃花眼眸弯出水波阵阵:“学兄,你便是心软一点,说你疼我,我也不一定非缠着你娶我,做什么这么口是心非?” 有些人多活一天是赚一天,而他柯寒英,嘴巴少欠一句都是亏的。 柯鸿雪笑得好看极了,勾着沐景序的衣领,轻声诱惑道:“及时行乐啊,学兄。”
第36章 及时行乐自然没什么可能,柯鸿雪说那句话本质上也没有想从沐景序那讨到什么。 ——如果真要说的话,他甚至期待着能得学兄一声低斥,一句责骂。 柯大少爷这要求说出去恐没人会信,他弯着眼睛,唇角仍有些许桂花糕的碎屑,眼眸漂亮诱人,唇边笑意微扬。 搭配着说话间口齿间溢出来的那阵阵清香,简直…… 像是风月楼里最勾人的花魁。 沐景序低头与他对视,眸中是一潭看不见底的幽深湖水,冷冽而隔绝窥伺。 柯鸿雪便这样望着他,窗外是冬夜时常响起的北风,屋内炭火在脚边散发热源。 时间过去许久,久到柯鸿雪以为沐景序大约是打算这样无声与他对视,用以逼退他的口出狂言,正准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后退了,这人却突然出声,止住他的动作。 他问:“桂花糕好吃吗?” 柯鸿雪瞬间愣住,瞳孔一瞬间放大,近乎呆滞地与他对视。 可这状态外的神情也不过只持续了短短几秒,柯鸿雪快速反应过来,轻轻笑了一声,下巴向上抬起,口吻亲昵而暧昧:“学兄尝尝?” 很寻常的一个腊月夜,除夕将至,城内一派平和安宁,府中也无人在寒夜行走。 沐景序垂眸望他片刻,缓缓俯下了身子,生来高傲的头颅低下,吻住一捧艳丽的清雪。 不含情-色,也非温情。 好似理所应当,好像只是为了尝一尝他唇角那些糕点碎屑的味道。 窗外毫无预兆地下起了一场雪,烛火摇晃在窗棱纸上,身影晃动间,仰头的影子倏然伸出手,勾住身上那人颈项,逼着他向下,逼着他沾上俗念,也逼着他…… 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血腥味在口腔蔓延,柯鸿雪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率先松开手向后退。 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抬起头,唇上一道明显的破口,仍汩汩地向外冒着血。 他舔了下唇,鲜红的舌尖卷走血珠,细品了下滋味,缓缓笑开,天真又蛊惑。 柯鸿雪抬眸,望向沐景序:“学兄,你既勾我又咬我,是做何解?” 他本不想松开的。 这么好的良夜,这样合适的氛围,这般令人惊喜的开场,若不往下进行,怎么都是一场损失。 只可惜……沐景序很重很重地咬了他一口。 那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拒绝,柯鸿雪眸子暗沉许久,终究抵抗本能,松开了勾住他的手。 可还是不甘心,想找他要一个解释。 榻上放着张四方小桌,浅浅支起一个高度,冬夜衣物繁厚,木桌和衣袍的遮掩下,柯鸿雪看不见沐景序垂在身侧的手握得很紧很紧。 沐景序面上几乎看不出来任何异样,烛光到底微弱,足够隐藏他眼底那些见不得人的欲念。 何止是咬…… 他刚刚甚至…… 想将阿雪绑起来。 碧绿色的发带适合蒙眼,火红色的腰带与白皙的手腕那样相配。 至于双脚,与床尾那些古朴而又厚重的木头颜色相衬到了极致,简直是最美的造物。 烛光仍旧在晃,柯鸿雪唇上伤口又往外渗出一点血珠,只是主人这次没管,任由那点鲜红的颜色逃了出来沾染洁净的脸庞,似美玉之上一缕污损。 沐景序闭上眼睛,喉结滚了滚,再睁开的时候拳也松了。 他面不改色,仍旧是那样清冷的声线,听不出一点沉沦和欲望,只身体紧绷得不行:“你在陀兰寺要的奖励。” 柯鸿雪懵了一瞬,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陀兰寺里,他从悬崖边将这人带回来的时候,曾玩笑般地问他是不是在捉迷藏,而沐景序竟也顺势许了他一个奖励。 柯鸿雪那时候哪想要什么奖励,只想赶紧把他带下山一起回家,闻言索性提了个既大胆又离奇、清楚沐景序绝对不会允他的要求,期望唤他回神。 他说:“听说美人唇齿都是香的,学兄吻我一下让我尝尝好了。” 效果相当不错,沐景序不仅回了神,甚至还附带赏了他一个白眼。 而现在这样暧昧的情境下,沐景序这样说,他若是个傻子,大约会觉得十分合理。 柯鸿雪顿了顿,心里生出来一种荒诞过了头甚至想笑的念头。 濡湿的感觉滑到了下巴,他当真笑了一下,原想再度舔去那些血液,可刚想要动作的时候,那股不甘心到了极点以至于想要得些补偿的恶念涌了上来。 他很少会对沐景序有要求下命令,恨不得竭尽所能地哄着他捧着他,以换得他一个笑脸。 可这时候索性真就胆大包了天,他伸出食指,拂去了唇角到下巴上的那抹血痕,隔着桌将手指伸到了沐景序嘴边,眼角闪过一抹带着恶意的笑容:“学兄,你咬疼我了。” “总该补偿我的。” 血液被人舔去的时候,柯鸿雪垂眸望着沐景序发顶,这样清浅而带着笑意地慢声说道。 总该补偿的啊,至少消一消我的怨念。 沐景序低头,亲口舐去那抹由他制造出的污损,敛下的眼眸中看不清任何情绪。 逐渐放松的身体和手掌却仿佛在说他正在被安抚、被劝解、被给予弥补的机会,用以抵消他那些难以控制的恶念所造成的伤痕。 直到柯鸿雪笑着来了一句:“学兄,原来传说是真的。” 沐景序一顿,松开唇,慢慢坐直身子,拿起一块帕子擦了擦嘴。 柯寒英笑得像只狐狸,分明未得满足,却还非要占几分便宜:“美人唇舌果然是香的。” 沐景序未给出回应,只放下帕子,从小榻上起来。 比起对面这人凌乱的衣角,唇上的伤痕,眼角的红晕,以及松散的发冠,沐景序看起来简直像是刚从藏书馆看完一本古书回来一般,既端正又干净,未沾上一点风尘。 他起身,离开这间屋子:“早些休息。” 柯鸿雪未留他,却在他要踏出门口的时候还是说了一句:“撑把伞吧,下雪了。” 沐景序身形一顿,点了点头,弯腰拿起门边的油纸伞,跨步迈了出去。 直到那道雪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四方小巧的窗格中,柯鸿雪才收回视线,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 他垂眸望向自己指尖,沉默许久,而后重重咬牙,再一次咬破自己唇上那道伤口,任鲜血往外冒。 尚带着余温的指腹划过唇瓣,宛如情人间温柔的抚摸。 柯鸿雪轻轻叹了一声。 学兄啊学兄。 殿下啊殿下。 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 第二日是个晴天,京城下了一夜的雪,园子里银装素裹,漂亮极了。 柯鸿雪一大早就带着嘴上那道过了一晚显得愈发红肿的伤口兴冲冲地跑去晨曦院,拉着沐景序说:“学兄学兄,我们去做冰雕吧!” 神态自然得像是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沐景序眉头轻轻锁了一下,柯鸿雪说:“做两个,就放在院子门口,等明天除夕跟他们一起吃年夜饭,就当我父母也回来了,好不好?” “……” 于是沐景序瞬间没辙,依着他刻了一上午冰,刻到一半柯大少爷又说外面天凉,让他回屋歇息,等到第二天除夕,沐景序出门看见最后的成品,才发现那哪是什么柯家夫妇。 柯寒英画画得好,刻冰雕也有鼻子有眼漂亮得不行。 沐景序眼睁睁看着那张自己极为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脸,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给它毁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京城大街小巷已响起了过年的鞭炮。 柯鸿雪揉着惺忪的眼睛从卵石路那边走来,望见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先笑了,快两步跑过来,直接就说:“学兄,新年好呀!” 他似是这时候才发现沐景序对着冰雕发呆,刚反应过来一般“啊”了一声,面色从容地转向门口两座冰雕,笑道:“介绍一下,我的亡夫。” 沐景序:“……” “一开始是想刻我父母的,后来做到一半想着我爹娘在南方过得不知多潇洒快乐,便懒得雕了。反而是我那苦命的丈夫走得早,这大过年的也不知道在底下有没有人陪,我便雕了个他陪我。” 柯鸿雪假模假样地说,顺带还指了指“亡夫”旁边那个冰雕:“哦对,你做的那个我刻成了我的样子,也好陪他一起过年,学兄你不介意吧?” 柯鸿雪眨眨眼睛,歪着头看沐景序,眼中是一如既往的笑意,分明在询问,却听不出来一点真心。 沐景序视线落到他嘴唇上那道莫名其妙又红肿了些许的伤口,突然很想问他:你的“亡夫”知道你这伤口哪儿来的吗? :你就带着别人咬出来的口子去雕你的“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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