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太子察觉到二人的情绪皆是低落,便试图打破这一局势,“三哥那边,该如何处置?” 文景帝听太子这一番提醒,倒是想起还有此等要事。 可是如何处置,他仍有所迟疑。毕竟是他的骨肉血亲,真若杀之,仍心有不忍。毕竟如三皇子所言,是因对他的恨意,才起了刺杀这等心思。 文景帝阖眸,轻声道:“就贬三皇子为庶人,囚禁于皇子府内,终生不得出。” “父皇。”大皇子心中焦急,觉得文景帝这样的处置简直太过轻纵,“他是在弑君啊父皇!” “那你说,朕应当如何?”文景帝疲惫的望向他,指尖颤抖得厉害。 “儿臣,儿臣……”大皇子语无伦次,也不知该怎样说出心中所想。毕竟以他如今太子同盟的身份,已然不适宜多言。 “你想让朕杀了他,可那是朕的儿子啊!朕怎么会忍心,亲自动手呢?”文景帝悲悯的摇头,随后向他们三人摆手,“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陈以容闻言,与其余二人叩首告退。只在他离开营帐的那一刻里,眸中晦暗不明。 太子将人眸中的阴暗尽收眼底,行至陈以容身侧,掌心轻搭他肩头,又将人蜷攥得极紧、近乎陷进肉中的指根根掰开,心中五味杂陈。 【作者有话说】 这章看完后,先看番外一哦,那是三皇子视角~
第63章 终章 未央宫内贵妃的灵柩前,宫人一片缟素。 听宫婢言,她是在得知三皇子暴毙之讯后,将自己关进寝殿内,哭得肝肠寸断,最终悬梁自缢。 贵妃被发现时,已是翌日清晨。 她身着当初尚且未入宫时的衣裳,满头的凤钗珠翠尽数拆卸,只用素簪挽一发髻,俨然那年未出阁时的装扮。 只是岁月匆匆,在她眼尾镌刻下痕迹,已然不复当年模样。 文景帝闻听此事后,沉寂良久,只对外宣称贵妃薨逝是因久病难医,痛心之下,追封为恭惠皇贵妃。 至于她究竟是否参与过三皇子的谋逆之事,也终究成为了谜团。 而远在宫外的镇国大将军,一夜间似乎更加苍老,早已不复当年平定边疆的英雄气概。他连夜入宫觐见天子,以诚恳之心表明自己年事已高,愿意退隐朝堂。 文景帝自然知晓他言外之意,是唯恐三皇子所作所为会殃及母族,是在恳求帝王放他全家一条生路。 镇国大将军曾经是一代枭雄,如今为了族人卑躬屈膝、痛哭流涕的姿态,让文景帝心间思绪甚是复杂。 后来在那一夜里,文景帝允镇国大将军在京中养老,一代枭雄就此归隐。 看上去似是莫大的恩赐,可在朝臣们心中,纷纷揣测,这是留人性命亦是圈禁。 前有两朝元老的丞相,后有功高震主的镇国大将军。他们身为大齐重臣,却因谋逆之事接连被罢黜官职,一时间人人自危,也人人警醒。 而太子同党的新臣们逐渐风生水起,在朝堂间开创一番崭新天地。如今朝众情形,更映衬那句一朝天子一朝臣。 自从冬猎过后,文景帝便时常想起三皇子那番肺腑之言,人对他的怨恨,似是锋利的刃,日以继夜的刺穿他的心。 他亦有所思虑,或许真是自己这个皇帝做得属实不够好。 他忌惮旁人会觊觎皇位,所以精于算计。从前朝到后宫,人人为棋,他也自以为,所有人都会被他掌控。 但是回首半生,他不仅有负于发妻,也有愧于自己的孩子们。想到这里,他寝食难安,更逐渐无心于朝政之事,如今就连奏折都交予东宫的太子批阅。 彼时已近年关,街上人群熙攘,甚是热闹。 宣辰王府内,含桃坐在案边,听卧坐在罗汉榻上的萧嘉淮为她讲书。 这不过六岁的小女娃,如今倒是愈发机灵,表面上装出一副认真模样,实则心早就不知飘荡到了何处。 萧嘉淮将手中的书卷起,轻敲案间道:“含桃,回神了。” 含桃听到人呼唤,连忙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精光:“什么、殿下讲完啦?那含桃出去练剑了!将军哥哥昨日教我的那一套剑术好生厉害,含桃今日定要学会!” 她说完这话,便拿起桃木剑一溜烟跑到庭院中,不顾地上的积雪尽情的耍起来。 “我是在让你回神!”萧嘉淮在后面追喊着,却不见人有回首的迹象,也只得无奈叹口气。 陈以容走进书房时,恰巧听到人的叹息声,唇边扬起如沐春风的笑意:“一回来就听到你叹气,怎么,含桃那小丫头又惹你生气了?” “你还说?”萧嘉淮没好气般瞥他一眼,随手将书放置到旁侧,“还不是你非得要教她习武,把她如今心都教野了。” “这倒是怪我了。”陈以容脸上鞠着笑,径直的向人走近,“没办法啊,这孩子像我,不爱读书爱习武。将来啊,定是一位威风凛凛是女将军!” 萧嘉淮看他得意之态,也忍不住弯起唇角,只是又摇头慨叹道:“比起做女将军,我更希望她一生平安顺遂、吉祥如意。” 这倒是最真挚的祝福,可是能否做到,却也是未来难知。 “对了。”陈以容想起镇国大将军之事,与人缓言而道:“今日早朝我得知,镇国大将军辞官了,陛下特允他在京中养老。” 听到这件事,萧嘉淮忽觉已然近乎痊愈的伤处又有几分刺痛,他眉心微蹙道:“父皇他这次,可否又要你做些什么?” “没有。”陈以容摇头后坐至人身侧,目光忽而变得深邃,“其实我知道,镇国大将军不会参与其中。” 萧嘉淮不解询问:“为什么?他可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啊。” “大将军又如何?”陈以容低声浅笑着,又去习惯性去握萧嘉淮的掌。 自从萧嘉淮那日替陛下挡箭后,经历过生死关头的危难,陈以容便愈发有些爱缠人。大抵是人那时瘫倒在血泊中的模样,让他心惊胆战。 “大将军他贪生怕死,哪里会跟着三皇子做那样的事情?他恨不得自己能够安度晚年,用自己曾经的功绩保住全族人的安稳。” “原来如此。”萧嘉淮恍然大悟,“三哥他,终究还是太过鲁莽。” 或许,这大抵就是陈以容一直以来认为三皇子不能成事的原因。空有满腔不忿,却筹谋不足,更无亲信相助,难怪会输得一塌涂地。 待萧嘉淮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后,也便到了除夕之时。 因京城内变故颇多,今岁的除夕,文景帝未再举办宫宴,只是宣大皇子、太子,以及宣辰王和忠武将军入宫,说是一起用顿晚膳,就算家宴。 萧嘉淮应文景帝之邀,与陈以容如约而至承德殿。 刚进殿内,陈以容便瞧见那满桌的珍馐美馔,还有两坛上好的桃花酿,浓郁香气扑鼻而来。 文景帝早已坐在金纹雕绣的椅间,而太子和大皇子端坐于他左侧静候。 看到他二人前来,天德躬身而道:“陛下,宣辰王殿下和陈将军到了。” 文景帝听到天德的声音,抬首间面露温和的笑意,俨然慈父之态。他向二人招手,示意他们免礼落座。 “你们可算是来了,这老大都快等饿了,直问我何时能开膳呢。” “儿臣也没有!”大皇子连忙反驳,全然不承认这等没出息的话出自于他口,“儿臣只是说,五弟和陈将军是不是在宫里迷了路,让我们等了这么久!” 太子闻言轻声出声,心想这番辩解还不如没有,反而更有几分责怪之意。 萧嘉淮也自然知晓大皇子是爽快之人,只佯装歉意道:“是我来迟了,给大哥赔不是。” “我可没那意思!”大皇子倍感焦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会引人相信。 瞧见他瞪圆了眼,险些跺脚的急样,文景帝不合身份的笑出声来。而他的这一笑,也引得在座之人纷纷对视后,接连笑得愉悦。 文景帝目光微转,注意到一旁尚未落座的陈以容,他止住笑,疑惑问道:“以容,你怎么不坐下呢?” 陈以容依然回复得恭敬:“陛下说了这是家宴,臣在此落座,有失了身份。” “什么身份?”文景帝斟酒落杯,霎时桃花香气弥漫,酒香四溢,“你身为老五的王妃,在家宴里,有何不能落座的?” “王、王妃?” 这话一出,萧嘉淮与陈以容皆是惊愕,随后反应过来人言外之意——这分明是要为他二人赐婚! 他们二人顿时感激不尽,欣喜之余,一齐跪下叩首谢恩。 “儿臣多谢父皇!” “臣叩谢陛下圣恩!” 文景帝瞧他们笑逐颜开,也心中生出暖意:“罢了罢了,快起来吧,瞧你们高兴的那样子。快都吃菜,尝尝朕让他们做的这些,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听到这话,大皇子忙拾起桌间箸,欲将这群珍馐美味尝个遍。这狼吞虎咽的架势,被其余人看在眼中,皆面面相觑后含笑揭过。 酒过三巡,文景帝高扬臂,拜觥再吞玉浆,忽而道: “今儿是除夕,明日便是新岁,朕有些话要对你们说。” 四人闻言皆挺直腰脊坐得端正,静听君王言。 文景帝从他们四人面前一一看过,随后道:“陈以容,你救驾有功,朕要擢升你为从二品的云麾将军,另赐虎符一枚。” 虎符象征着兵权,曾经在镇国大将军手中。只是人如今辞官养老,文景帝便将它送入到陈以容的手中,这是对他的信任。 陈以容还没来得及谢恩,就听文景帝继续道:“老大,其实多年来朕都看在眼里,你是个良将、也是个忠臣,此番你功不可没,故而,朕要封为平昭王。自明日起,你就跟在你外祖大理寺卿身边,多加磨练。” “还有老五。”文景帝举杯,将那酿露顷刻尽,醉意虽熏两颊,眼底仍是清明,“朕知道,这些年来一直亏欠你和你的母妃,所以朕决议追封她为敏纯贵妃。而待到新岁伊始,你伤养好了,便也一同上朝吧。太子虽是贤明之君,但朝中之事,他总需要个人一同商议。这个人,朕认为,应该是你,也只能是你。” “陛下……”陈以容心中有了几分猜测,“您这是要?” 文景帝转首,望向那案后的龙椅,扶手上的龙纹此刻竟这般的刺目。 他忽而起身,颟顸倾酒掌抵案,步踏缓,袍扬万尘寰,踱在这承德殿内,缓缓而道: “朕在这位置上太久了,久到看透了人心诡谲,看淡了利禄功名。二十余年啊,我如履薄冰揽招权臣,游走于龙潭虎穴费尽心机,其实早已嗅出这朝堂间的腐朽污秽、尔虞我诈。” “这几日朕常想,纵朕有百年,死后史书所载,亦不过寥寥数语,或赞扬、或讥讽。可谁人知晓,朕在这皇位之上,所守的无边孤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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