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无风不起浪”,虽然他的确对这个突然怀上的孩子,十分欣慰,可倘若真如传闻所言,这并非是他的亲生血脉,而是后宫妃嫔们用来争宠的手段,哪怕是家世显赫的郑氏,他也必然不能轻饶,此等秽乱宫闱之人。 因着此事,赵旭特意将庄正阳宣进宫,命他务必暗中调查,查明真相后立即向他汇报。 但赵旭却还是在明面上斥令了那些没有依据的流言,毕竟他是一朝天子,若此事是真的,他也断然丢不起这样的脸,只能寻个别的法子,将郑氏处置了。 而赵缚和皇后又怎会错过如此良机。 但其实他是不太愿意亲自对郑淑动手的,他嫌脏。 可当年逼死他母妃的凶手里,郑淑也是其一,他也绝不能放任此等血仇不理。 见皇后还颇有些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赵缚便决定再为她添一把火。 他疏通关系,将特意寻来的迷药,辗转送到了刘淑荣的面前。 至于她敢不敢做,具体怎么做,那便是她的事情了。 对于这出即将上演的好戏,赵缚拭目以待。 而这几日他也正好不用再应付林幼南了,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 自打上一次去了射箭场,她大放异彩后,之后每一次选择的活动,不是打马球,就是狩猎,甚至还隐隐有想要强势融入诗会的趋势,一改她先前热衷于下厨的喜好。 这可把赵缚给累的,每日应付完她,回了无舍都没什么和叶抒谈心的时间,他便因为精疲力尽而倒头就睡。 没有了林幼南的烦扰,这一觉,赵缚睡到日上三竿,怀中还抱着叶抒这块温香软玉,简直不要太舒服了。 果然日子要跟喜欢的人一起过才有滋味。 和不喜欢的人凑合着过,只能让自己身心俱疲,做什么也觉得索然无味,提不起兴趣。 睡醒后,赵缚盘腿坐在床上,同还在赖床的叶抒提议道:“阿抒,今日天气好,不如我们去垂钓吧。” 叶抒翻了个边,连眼皮也没掀开一下。 他对垂钓没什么兴趣,更不想和赵缚有什么单独相处。 从前行走江湖时,因为身上没什么银子,宿在野外他虽也会烤鱼果腹,但那都是他凭着多年练就的手速徒手抓来的,从未钓过鱼。 而且外面的日头那么大,指不定得多晒呢。 “阿抒,你在屋子里待太久了,我们今日出去走走好吗?”赵缚见叶抒不为所动,继续劝道:“你这样身子会出问题的。” “我直到前段时间,我冷落你了,但我实在是脱不开身,否则我肯定会日日陪在你身边。” 叶抒:“……” 其实他一点都不稀罕赵缚陪在他身边。 他也不想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只希望他能再忙一点,这样就不会来他这里寻晦气了。 赵缚伸手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戳了戳,语气里多了几分撒娇的意味:“阿抒,我们就出去走走吧!你看外头阳光这么好。” 叶抒被他闹得有些不耐烦,“如今正值盛夏,阳光不日日都是这般好?” 他一闲下来,就来找自己的不痛快。 叶抒还真是想他永远都跟个陀螺似的,千万别停下来。 赵缚被他呛得愣了一瞬,但他很快就换了一种方式劝他:“我记得你有个师弟也在上京,还救过我的命……” 一听到赵缚嘴里吐出“师弟”二字,叶抒再也装不下去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眼眶充血,死死盯着他,语气也是恶狠狠地质问:“你想做什么!” 赵缚立即觉察到了他对自己的误会,他立即双手举了起来,做出投降的手势,“没,我只是说,若你不想去钓鱼,让你去见见你师弟也好,你们应该都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吧。” 谈到岑溪,叶抒也有些恍惚。 他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在出发去北境时,当时的岑溪,劝他不要因为这看不见摸不着,甚至还极有可能因为世俗眼光,最终导致无疾而终的狗屁爱情,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他记得,他当时说,他相信赵缚对自己的心意,说他此心匪石不可转也。 可没想到,岑溪当真一语成谶了。 他现在的确将自己都搭进了这段感情里。 赵缚小心翼翼地关注着叶抒的脸色,“你如今的身子,也的确需要个大夫来调理。” “不用!” 赵缚的话音刚一落下,叶抒便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了他这一提议。 他现在这个鬼样子。 他不想让岑溪知道自己过得如此狼狈。 赵缚疑惑,他分明现在已经在重新将从他那里夺走的自由,一点一点地交还给他,为何他反而还这么地抗拒? 难道…… 他现在已经接受了这种爱他的方式吗? 想到这,赵缚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欣喜。 他就知道,一切努力都是有结果的。 叶抒知道,他今日是铁了心地想要让他出门,在垂钓和带上他一起去找岑溪这两个选项中,叶抒没有丝毫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去垂钓吧。”他嗓音里听不出什么悲喜,只是很冷静地叙述着他的回答,按照赵缚的心意,而选择的回答。 或许,他还能寻到逃跑的机会也说不定。 “我立即去安排!”赵缚大喜过望。 好似生怕叶抒反悔似的,他话音还未落下,便早已下了床,一个箭步冲向了房门口。 等到叶抒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只留下一抹模糊的身影了。 他也忍不住地想象着,要是一切都没有发生。 要是赵缚没有欺骗他舍弃他。 或许他会一直都活在赵缚为他亲手打造的这个美梦里,不愿醒来。 只可惜,这场好梦,最终还是被他亲手打碎了。 叶抒想着,心中不免泛起一丝苦涩的涟漪,他自嘲地笑了笑,眼睫也垂了下来,视线自然地落到了自己带着手铐的腕骨上。 两道被硌出来的印子像是在他的手臂上生了根。 哪怕终有一日,他解开了这锁链和镣铐,这道红痕,也会一直如同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他。
第256章 互相看不顺眼 这是二人自求娶爆发争执后,头一次出游,赵缚将此事看得格外重要,他甚至命人拿了好几套衣裳来供他挑选。 “阿抒,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赵缚脸上写满了邀功的喜悦。 这几身衣服,全都是他按照叶抒的喜好,特意命人赶制的。 他夜夜搂着他入睡,对于叶抒穿什么尺寸的衣服,自然是心中门清。 赵缚站在那几个举着托盘的小厮面前,活像个推销的,开始向叶抒介绍:“这身玄色窄袖长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阿抒你穿上,必然气宇轩昂!” 叶抒精神恹恹的,看起来提不起什么兴趣。 赵缚瞬间会意,向他介绍起了第二套,“这个,雪色长衫,袖口宽松,质地轻薄透气,如今天气这般炎热,穿在身上最合适不过了。” 叶抒其实对这些好看的新衣服,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兴趣,他觉得自己平日里穿的那些衣服就已经很好了。 “我想穿我自己的衣服。”叶抒冷声打断了赵缚想要继续为他推荐的话。 赵缚没想到他竟然一件都看不上,心中不由得认为是这些店家做得太过劣质,技术不精,这才导致叶抒一套也瞧不上眼。 但他还是委婉地劝道:“你的那些衣裳,都太厚了,穿着会热。” 他也存了私心,这些都是他忙里偷闲,特意给他选的布料,就连款式也是他亲自画稿设计的。 他幻想着,这些衣服穿在叶抒身上会有多好看。 闻言,叶抒垮了脸色,“我这么些年,一直都是这么穿的,也没见夏天热死了。” 赵缚拗不过他,只好应了下来,让那些小厮们退下后,他便将早已为叶抒浆洗好的衣裳从箱子里拿了出来。 叶抒接过被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发现衣服不仅洗过了,而且还将他先前不小心损坏的地方给补好了。 只不过这补的手法,生疏极了。 一看便是赵缚亲手为他缝补的。 叶抒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皂粉味。 他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片破碎之中,冲破了尘土,抽出一支嫩芽。 自打他十五岁那年,为了给小师妹报仇,身上背负了人命,从将弥山离开后,他这十余年来,便再也没有感受到过被这般照顾宠爱的滋味了。 所以他才会清醒地,沉沦在赵缚为他精心编织的美梦里,不愿醒过来。 叶抒抬眸的瞬间,眼眶里早已蓄满了泪水。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什么也没有说。 倘若赵缚没有求娶林幼南便好了。他心中自私地想着。 但其实他心中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能为赵缚带来什么利益,他的身世实在是太过复杂了,他需要有助力才能够有语其他皇子们抗衡的资格。 那个能祝他一臂之力的人,终究不会是自己这样的三教九流。 他需要娶一个高门大户的小姐。 而他们之间这段感情,终究是会无疾而终的。 只是他太过贪恋这种好了,他贪婪地想要伸手去抓住根本就不属于他的。 叶抒滚烫的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着转,最终在赵缚脸上挂着心疼和担忧的神色,朝着他走过来时,他又立即抬手擦拭掉了脸上的泪痕。 他手上的镣铐和锁链也因为他突然的举动,而发出声响。 这道声音,就好像是在拍惊堂木。 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并不想让赵缚看到自己哭,因为眼泪是最没用的武器,只能伤害到真心爱自己的人,对于那些不爱的人而言,眼泪则是送到他们面前,供他们拿捏的软肋。 赵缚见不得他掉眼泪,心疼地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温柔了,“阿抒,别哭,你心中若是有什么不满,尽管提出来,我一定想方设法也满足你!” 叶抒只是轻轻地摇头。 他没什么好不满的。 只是心疼自己这些年来,只感受了十五年的宠爱,便开始了漂泊无依的日子,他原以为,遇到赵缚,会是他安定的开始,可没想到,竟然会是噩梦的深渊。 他擦拭干净眼角残存的泪渍,侧过身子坐在床沿,开始为自己换衣裳。 赵缚见他动作迟缓,且因为被锁了起来,行动并不方便,他这才从胸前掏出一串钥匙,为叶抒解开了禁锢。 随后他便站在一旁,静静地盯着他看个不停。 满是欲色的眼神在他白皙的肌肤上掠过,如同点燃了一穹烈火,要将他烧个干净。 叶抒自然能够感受到他赤裸的打量,可他转念一想,赵缚早都已经将他浑身上下看了个遍,而且还不知看过多少次,亲过多少次了,如今只是换身衣裳罢了,他也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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