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父任国子祭酒时教过两位殿下一段时间,我也同他们来往过。”章曈看着远去的黎王行驾,向两人轻声解释道。 三位少年未多停留便进到城中。 三 因为是世家子弟,章曈不参与今年春闱,而章珏又是这次春闱的考官之一,所以进到王都以后,章曈就不便与文逸沈沨二人来往了。 章曈在到王都之前,便写信托朋友找了处既安静又离贡院近的书院方便两人备考,为两人安排了住所之后便告辞了。 一切都收拾妥当后,文逸躺在宽大的榻上,瞄向一旁拿着书温习的沈沨笑道:“沈小相公很是用功,这次可有把握拿个状元回去?” 沈沨无奈看了一眼文逸,腾出一只手塞了本策论到文逸身旁:“此次王都春闱贤能者众,你我还是不要松懈的好。” “好吧。”文逸伸了个懒腰起身,拿起那本策论翻开,“本来想着今日甚是劳累想偷偷懒,想想还是好好念书吧。” 两个少年不停歇地极力苦读,极力为自己、为家族、为百姓读出一个太平未来。 转眼便是二月初八,初九便是两人下场考试的时候。 “东西都备好了。”文逸一连检查三遍行囊后才放心。 沈沨看着院中将将要盛开的桃花,想必春闱学子亦如此树繁花般绚烂。 “二爷,外面有位女使自称是武定来的,要见沈小相公。”文逸的小厮云朗过了拱门来同两人禀告。 “武定?”文逸一时想不起来武定有谁能在春闱前一天来找沈沨。 沈沨却仿佛知道了来者何人一般快步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等候通传的正是钟岄身边的常欢。 见沈沨出来,常欢连忙迎了上去,笑道:“沈小相公和文二爷真是会挑地方,竟躲在这样偏僻安宁的地界儿,让人好找。若不是遇到章公子身边的鹤鸣好心带路,恐怕等到两位小相公考完回家,奴婢都找不到呢。” 沈沨回了一笑:“可是你家姑娘有什么事?” 常欢拿下肩上的包袱递给沈沨:“初春最是乍暖还寒,姑娘怕贡院寒冷,特地熬了一个月赶制出来衾衣,让奴婢送来给沈小相公。” 沈沨微微一怔,双手接下那包袱,眼前仿佛闪过那抹倩影,在无数个日夜不停息地缝制。她明明说过她不善缝补,缝制过程想是吃了苦头的。 “姑娘还让奴婢给小相公带句话,让小相公不必感动,尽力应试才是当务之急。”常欢仔细打量着沈沨,含笑说道。 “帮在下谢过你家姑娘。”沈沨向常欢微微颔首,“沈沨当拼尽全力,定当不负所望。” “只有一件?”文逸从门中走出,见是常欢,一脸疑惑,“岄姐姐送的?” 常欢笑道:“姑娘说时间只够做这一件的,想文府家大业大,文二爷定是看不上这些的。” “切。”文逸抱着手臂,“没准备就说没准备。” 常欢抿唇笑着告辞了。 文逸忽然疑惑起来,斜着眼睨着沈沨:“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儿?” 见沈沨不语,文逸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俩,不会是真的吧?” “安心应试吧,若你再胡思乱想,小心回去了我告诉姝姐姐和文伯母。”沈沨含笑撇下文逸转身进了门。 “你敢!”
第15章 差池 一 二月底,武定城钟府庭前的桃花开得正艳,钟岄一袭月白衫裙坐在庭下的软椅上,不顾零零落落飘落到自己身上的花瓣,支着脑袋望着天边的火烧云发呆。 “中了!姑娘!中了中了!”常欢欢喜地冲进院子,“王都那边放榜了!” 钟岄被吓了一跳,没有听清常欢的话,拉住那丫头的袖子:“你说什么?” “姝姑娘让人送来消息,说沈小相公并文家二爷一个二甲十六,一个二甲五十三,在王都准备三月份的殿试呢。” 钟岄一愣。 “文大姑娘还说沈小相公的文章很得考官大人喜欢,已经上呈给陛下,接下来的殿试基本上不必发愁了。” 看着常欢喜笑颜开,钟岄竟一阵恍惚。按文姝的话来说,那自己同沈沨的婚事便基本上板上钉钉了。 果然五日后,沈家来人了,送来羔羊一对、香草一对、鹿一对、胶八方、漆八方、合欢铃八对、鸳鸯一对、蒲苇八斛、卷柏八斛、玉舍利兽一对、玉受福兽一对、金鱼八对、雁一对、九子妇图一幅等礼物纳采。 沈家家风严谨,严格按着六礼来准备,也给足了钟岄面子。问名、纳吉之后,杨氏并沈霖一同来钟家拜会了钟家大房和二房诸人。 沈家虽然式微不及当初,却仍是世家,如此屈尊降贵,足以显示对钟岄的重视。 到底是世家,沈家与瞿家财势相差不大,不过在子孙前程上,沈家有个仕途可期的好儿子。 故而钟岄与瞿二郎的婚事就此作罢,岳氏向瞿家赔了礼,又面面俱到地招待了沈家诸人,连带着对钟岄也和颜悦色起来。 随后便是纳征之礼,沈家请来了沈沨两位堂姑与一位表姨以及一位子孙满堂的外姑婆,皆是和善全福之人,并媒人一同来钟家送了整整九十九抬聘礼。岳氏与楚氏也回了足够面子的礼。 几位长辈还有些私话要讲,钟岄同几位长辈见过礼后便回了房。 看着红艳艳的嫁衣,钟岄有些发愣,这段日子仿佛跟做梦一般,自己与沈沨相识一年,别离半载,转眼便要嫁给他。之前只当作弟弟的沈沨,如今却要成为自己的夫君,她心中始终有些不踏实。 “岄儿。”楚氏笑着走进房门。 “娘?”钟岄回过神来,笑了笑“同沈家姑婆她们说完话了?” “娘向来不善这些,都交给你大伯母了。”楚氏讪讪笑道,将一个匣子放到了钟岄的面前。 “这是什么?”钟岄下意识打开了匣子,里面满满当当,左边是厚厚的一沓银票右面则是一沓房契与地契。 “这是爹娘这些年为你攒的嫁妆。”楚氏抚了抚钟岄的发,微微笑道,“咱们二房不比大房,这些看起来虽然少了点,可都是我与你爹这些年种地收地租一点一点攒的。” “沈家怎么说也是个世家,我们怕嫁妆少了让你受委屈,便想着钟楠还小,把给他留的那份也添到这里面了。你总说我们对你没有对钟楠好,可在爹娘心中你们都是一样的。”说着楚氏的眼圈便红了起来。 钟岄亦是哭着扑到楚氏怀中。 “好孩子,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莫要再孩子气。”楚氏抚着钟岄的背,“娘的岄儿长大了,以后便是别人家的媳妇。你再等等钟楠,等他长大,你若是受委屈便让他给你撑腰出气。” “二姐姐,”钟楠进了门,正巧看到了钟岄哭得不能自已的一幕,“二姐姐是在为以后见不到阿楠而难过吗?” “滚。”钟岄哭着笑骂道。 钟楠瘪了瘪嘴。 二 钟岄的婚事基本上定下来了,文姝特地从永安赶到武定城帮着置办物件。楚氏见钟岄一直以来似有心结,便打发了两个孩子去城中池音寺里上香。 “我这次给你带来几块妆花红绸,到时候你自己可以找绣娘绣成荷包讨个彩头。对了,我见你嫁衣上面凤头用的线有些暗,我知道城中有个不错的铺子,我们一会儿回去时买些金线换上去。”文姝同钟岄说了一路,下了马车还嘱咐个不停。 “文大小姐,你怎么懂得这么多?说得就好像你成过亲似的。”钟岄哭笑不得。 “你不要不识抬举。”文姝瞪了她一眼,“要不是你成亲,我也不至于叫来了四五个婆子补补那些习道,生怕你吃亏。” 钟岄一笑,挽住了文姝的手臂:“知道你为我好,谢谢啦。” “算你识相。”文姝翻了一记漂亮的白眼。 两人在寺中恭敬进了香,出门准备再去街市上置办些东西。 忽然文姝注意到寺门旁有个祈福许愿的摊子,便拉着钟岄去凑热闹。 两人各取了根红布条,拿笔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心愿,用掷子抛到了寺门口参天的祈福树上。 “你写的什么?”钟岄有些好奇。 “文逸高中,文家商号顺通亨达。”文姝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拜,睁开眼睛看向钟岄,“你呢?” “我不说。”钟岄微微一笑。 忽然有个老道路过,到了两人身边不慎滑了一跤。 钟岄、文姝见状连忙将人扶起。 “多谢两位姑娘。”老道仙风道骨,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拂去尘土,“贫道远游至此,与两位姑娘许是有缘,便送两位姑娘一人一卦吧。” 钟岄与文姝相视一眼,刚要推辞。 老道见状笑了起来:“两位姑娘现下心中皆有惑,贫道或可宽解一二。” 两人一时好奇,便应了下来。 三人坐到一边,老道取出几枚铜钱递予她们,两人先后摇了。 看卦晌久,老道笑起来,看向钟岄:“姑娘心中所思之事前程尚可,虽日后稍有波澜,尚会有贵人相助,总能逢凶化吉。” 钟岄稍稍松了口气:“多谢道长。” “至于这位姑娘所求之事。”老道看向文姝,语重心长道,“日后恐多歧路,应及时取舍,果决择取正道,方可化险为夷。” 文姝虽面上无异道了谢,但心里却打起鼓来。 与老道告别后,两人上了马车。 “卦不算尽,天道无常。听听就算了。”钟岄轻声安慰道。 文姝微微笑了笑:“好。” 两人上街市买了金线,又置办了一副赤金镶玛瑙头面,便上车回府。 刚到钟府门口,正巧碰见文家遣人来给文姝送信。 郑氏身边的彩桃见两位姑娘下车,连忙迎上去:“大姑娘妆安,岄姑娘妆安!” “彩桃?可是母亲有什么事?” “王都来了消息,说两位公子殿试顺利,二爷已经被陛下授任泰明县尉。” 文姝钟岄两人心头一喜,却见彩桃眉头一皱:“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二爷还传来消息,说沈小相公寒门贵子,正是达官显贵榜下捉婿争抢的对象。沈小相公殿试被陛下看上,要配给历阳公主作驸马。沈小相公不从,已经被扣在宫中整整五日了。” 钟岄脚下一软,险些倒下去。 文姝眼疾手快扶住她:“此事先不要声张,我们先回府。” 几人回到房中,见钟岄抿了口茶一言不发,文姝有些担心:“你且心安,就算是皇天贵胄也没有逼人成亲的道理。” “是啊岄姑娘,二爷与章小公子现下也在王都周旋,沈小相公一定会没有事的。”彩桃也在一边劝道。 钟岄身子微微发冷。 钟家在公主面前算得上什么?自己怎么会争得过公主呢?连天下都在王都那位天子的手里。沈沨不从又有什么用?总不能置整个沈家于不顾,自己以死明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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