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康安被齐鹤说得脸热。 “不说了不说了,”他一胳膊箍住齐鹤的肩膀就往屋里走,低声控诉道,“你说雪人眼睛丑,都看不见它嘴角下撇不高兴了么?” “我看见了该如何?”齐鹤笑着问。 午康安隐藏起眼中的情绪,扭过头,振振有词道:“哄我入睡。”
第41章 苏樽月翻阅了所有古籍,熬制了许多偏方,但一瞅那色泽,不是紫光大盛就是绿如藻荇,她这医者都难以下嘴,更别提拿齐鹤试药了。 这时,她惦记起了自己养的小药人,可惜早就按照齐鹤的吩咐给了华采。 不过,小药人难养倒也不是没有人可以做。 正要捧着药碗出门去,肩膀就被人轻轻拍了拍,苏樽月神情自若地看过去,就见刚来的那小姑娘觑着她脸色,小心翼翼道:“苏姐姐,你这么笑,怪让人害怕的。” 苏樽月眨眨眼,伸出两根手指抵住双颊,往上戳出了一个鬼脸,笑眯眯道:“那这样呢?” 周竹被逗得笑出了声,跟在苏樽月身旁走了几步,问道:“苏姐姐,你要去找齐公子吗?” 苏樽月敷衍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那他们许了你多少银两才让你过来的啊?”周竹锲而不舍地问。 “还不知道,”苏樽月瞥了一眼叽喳不停的人,“你呢?” 周竹这番前来本就是被逼无奈,又看苏樽月懵懂无知,似乎对齐鹤信任有加,在她看来一弱女子孤身来到这无异于羊入虎穴,不禁愤懑道:“其实我也没有,姐姐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呢,都怪齐鹤这个仗着自己武力高强就无恶不……” 苏樽月连药都懒得顾了,忙捂住周竹的嘴,左顾右瞧见没惊动屋里人才小声道:“嘘,我们什么身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口无遮拦的话你莫要再说了。” 周竹唔唔了两声,连连点头。 苏樽月放开了手,打量了周竹两眼才奇怪问道:“你刚才说,你也没有……难不成午康安是把你掳过来的?他好像也没穷到那种地步吧。” 周竹头也摇,手也摆,最终顶不住苏樽月亮晶晶的眸子,焉不拉几道:“不是不是,你别乱想,这其中说来话长了,说多了我丢脸。” 苏樽月挠了挠下巴,老神在在地道:“你不用说,我明白了。” 周竹头一歪:“啊?” 苏樽月头一扬,留下意味深长的一笑就走了,周竹愣了一会赶忙追上去,叫道:“什么就,你明白什么了,苏姐姐!你说清楚!” —— 苏樽月把药放在桌子上,齐鹤垂目看着,手却没有去拿。 她见没骗着他,悻悻把碗推开转而从锦袋里掏出几颗药丸,递给他:“用不着这么不情愿,这东西不是给人吃的。” “我也这么认为。”齐鹤不再去看这绿水,将药丸放手里盘了盘,“华采有跟你说什么吗?” “她遇着麻烦了,有个苍南的人这几天总是缠着她……” 齐鹤掀开眼,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只是不显山露水的一句询问:“谁?” “一个毛头小子吧。”苏樽月挽唇浅笑,“跟图环差不离。” 听到这里,齐鹤大抵知晓这是华采有意托话给他,心中微微一叹,说道:“无妨。只要华采能把事办稳妥,无论是哪个人与她相守都随她去。” “你还挺大度,但我与你截然相反,”苏樽月笑了笑说,“我人给了,这以儆效尤的效果也达成了,而且周竹是你的人,虽然她很好骗……不过被你看上那应该也没那么简单,你很快就会走了吧?” 齐鹤回道:“輕喑是很快。” “那太好了,”苏樽月喜上眉梢,提议道,“要不你带着我吧,图环走失了这么久我都能找到,我找人的本事你都清楚,那什么林萧狗贼,我立马就可以给你找到。” 见齐鹤抬眼望着她,句句都认真地聆听,苏樽月顿觉有戏,慢慢走过来,苦口婆心地说:“况且我这神医的名声也不是浪得虚名,在你身边也好应付各种突发情况,保你性命无忧。” “是这样。”齐鹤道。 “所以?” 齐鹤拧眉深思,过了许久才温柔一笑,慢声道:“我考虑一下。” 苏樽月这才明白这人是跟她打太极呢,还想继续说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午康安的声音:“你们聊什么呢,这么久,要走了。” “来了。”齐鹤应了声,路过她时轻轻说道,“苏姑娘,来年立春,三水河畔见。” 苏樽月一头雾水地跟了过去,扒开门,午康安站在马车上向齐鹤伸出手,马儿上堆着细软干粮,这一行头看来是要出远门了。她第一次有些懵懵地问:“你们去哪啊?” “你的老家。” 午康安说完就抱着齐鹤进了马车内。 “药王谷?”苏樽月念着这个词勃然色变,毅然决然退后将自己关进了屋子里,“这我怎么敢跟你们去啊,我回去我师傅那老人家不得剥了我的皮?” 她终于明白齐鹤为什么那么有恃无恐了,原来打得是这个算盘——既能自己走又能让她走,看来他留的那句话并不是商量而是期约了。 “苏姐姐呢?” 周竹牵着马出来,看了一圈都没见到苏樽月,有些疑惑地向掀开帘子的齐鹤看过来。 “不必等了,周姑娘骑术好么?” “别小瞧我。”周竹翻身上马,居高临下道,“去哪?” “药王谷,不过要途径西谷的王都,你可……”齐鹤莫名想起了周迁,说到一半停了停,定定地向她看来,“周竹,你一个人不要乱跑。” 怕我因家族荣耻报仇雪恨? 周竹心中冷嗤,扬起眉,一脸意外:“你竟然怕我乱惹事?” “当然不会,就算要也得征得我哥哥的首肯。” 语毕,周竹策马而去。 齐鹤放下帘子,扭头看着午康安,难得有些懊恼道:“我真是有些多嘴了。” 午康安见齐鹤委屈,捧着他的脸瞧了瞧,又凑上去亲了几口,安慰道:“到了那边,我请你吃西谷的烤全羊,特别好吃,不给周竹。” 齐鹤诧异地眨了眨眼,一字一句道:“午康安,你好幼稚。” “你就说这法子行不行?” 午康安又邀功似的凑过来要亲他,齐鹤伸出手指摁在他嘴唇上,轻柔却也不容抗拒:“马车上,容易晕。乖。” 午康安安安分分地拉开了距离,掰着手指头算:“我们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还互相扒过衣服,虽然并没有夫妻之实,但你还是抗拒我,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齐鹤听着有些无奈,捏着他的下巴,硬要他把低着的头转过来,笑着问:“那你敢把我领到你父亲面前吗?如果说他把你关起来,甚至打断你的腿,小王子,我们像现在这样幽会怕是也不能了吧?” “那也只是一时受制,一年半载的,我还不信说服不了那个老头!”午康安就差对天发誓,黝黑透亮的眼睛直直望着齐鹤的笑靥,少年的模样还未脱去稚气,或者说,是独属于骄傲肆意少年人的执拗,“跟了我,你想入我的王室还是我去你的家族,都可以。” 齐鹤与他对视了半响,慢慢放下了手。 他说:“我明白了。” 午康安:“嗯?” 忽然,齐鹤微微仰头亲上了他的唇,手搭在了午康安的肩上,舌尖不请自来,顶开了他的唇齿,将自己的温度尽数给了另一个人。 午康安揽住他的腰,温柔地回应着这个吻。 良久,他们分开时唇间拉开了暧昧的丝。 “我给你的花,你要好好种。” 齐鹤亲了亲他的嘴角,小声嘱咐道。
第42章 齐鹤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在颠簸的马车里闭目养神,良久,他叹了口气,对身旁那个明显陷入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无穷反复中的人说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午康安是有许多想问的,比方说,为何今早上突然软和了态度要与他一起同行,明明之前还同他因这件事生过气,但齐鹤无意多作解释,他也知道就算刨根问底也不会得到什么答案。 可既然齐鹤打开了话匣子,午康安也没有多想,将心底的困惑一股脑倒腾出:“苏樽月口中所说的师傅可是药王谷的主人?” 齐鹤神色恍惚了一瞬,转眼又恢复如常,轻轻点了点头:“是,曾老先生。” 午康安愣了愣,这声敬重的称呼让他恍然大悟:“难怪你能猜出我要去哪,你与曾少烨相识?所以你料定苏樽月不会来,而且……” 他倏地垂下眼,一些早有预示的细枝末节争先恐后地显现在他眼前,只是此前的自己胸怀成竹不愿深想——他轻虑浅谋,齐鹤一无所知才算奇怪,而齐鹤绸缪牖户时,他心中却被塞满了情爱。 毕竟,午康安不想坐高堂但人就生在钟鸣鼎食之家,他过得太过顺遂。 齐鹤就像他心底波涛汹涌的江河途径的一处深潭,他奔涌,激荡,不计后果地冲入,却唯独不想这个人也如他之前一样,总是静静地看着,深处依旧波澜不惊。 他搜肠刮肚,但最终吐出的只有一句:“师兄,你真是瞒了我不少事。” 不想,齐鹤只是抬起他的脸,有一下没一下地揉开他紧皱的眉,淡声道:“你不妨想,我们共度了多少时日?” “一百零二。”午康安将他的手腕牢牢握在手中,沉沉道,“你想与我说什么?” “娘说,我自小难养活,是爹破五关斩六将……”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了往事,“这是她亲口跟我述说的,我爹的威风当然尚在襁褓中的我不知真假,但我觉得说的是齐思铭可能性更大。他们同行去了药王谷,恳请曾老救我,不然我活不到今日。而图环,说是我从苏樽月手中救下来的,倒不如说是我捡到的。” 午康安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段过往,接着,齐鹤笑着将手抽出:“我以为这么多年了,苏樽月应该忘了,但我忘记了这世间的倔姑娘很多。你掳我那天,问我,周迁都放下了为什么我不行? “可有些人除了过去,一无所有。你说我欠了你,我该赔你一个石狮子,但我始终想不起那件事具体是什么。被林萧带走后,我浑浑噩噩了很长一段时间,做的梦光怪陆离,遇见的人模糊不清,我好像脱离了己身,冷眼旁观这世间的所有。也正是那段日子,你应该见到了真正的我。” 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不知何时,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两人阒然无声,熏炉中的安神香四溢,漫到锦帘处又被风雪打散。 齐鹤将吹乱的碎发拨到耳后,将散乱一地的过往回忆重新收拢进心底,不闻不问,他语气平淡地道:“午康安,你也是为了曾经的我而来的,你最应该明白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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