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这样一副形貌,早先还被陆宁当作过替代。谢储愿意,是不是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那今天,我睡他,他睡了我,我们是不是都算能够得偿所愿了? 我胡乱地想了许多,直到有行去了又回,告诉我谢储已在寝宫等我。 我问他:“他同你说了什么吗?” 有行摇头:“安国公只叫我带他沐浴,要了些,宫中私存的,的,讲房中之术的书……没有别的了。” 我听完脑海中空白了一瞬,回过神时只觉得好笑:“他还真是来侍寝的?” 我忽然想起谢礼:“难怪都是姓谢的,朕还是同他们不一样。” 有行站在一旁垂头沉默,忽然问我:“陛下想如何处置谢氏?” 我一愣:“他们在要挟朕,谈什么处置?” 有行却犹豫地摇头:“不该如此……” 他喃喃自语,眼睛忽然一亮,笃定地看我:“陛下,不是要挟,是示好。” 一八四 有行给我分析的意思是,谢家觉得谢礼不够分量,所以才换上谢储来讨好我。若我需要辅助,谢储便能当良相,若我图他美色,他便也能毫无思想障碍地把自己洗刷干净送到我的床上。 我觉得这想法过于普信了。 有行却道:“这朝中曾经或者如今显赫的世家里,也只有谢氏同皇家关系最近。” 谢氏攀着王氏兴起,真正在本朝立身,却是在接连出了两任姓谢的皇后之后。 谢储亦或者谢礼,都不过是谢氏一以贯之,送来攀附的谢“皇后”罢了。 我听得发愣:“……真是荒谬。” 有行只是摇头:“不过是因为知道陛下不喜女子罢了。” 真是荒谬。 我心情复杂地回到寝宫,刚一进门便看见谢储披发坐在一旁翻书,见我进来,他便起身朝我行礼。 这情景,真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我走到他面前仔细看他,竟莫名看出些温婉的意味。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急忙偏头不去看他,却看见桌上他方才翻的书。我伸手翻了几页,竟然接连几张春宫。我连忙收回手,转头看向谢储:“为何要看这种书?” 谢储平静道:“臣不擅此道,自然要从书中学习。” 我这才发现这竟然还是一本龙阳春宫图。我一时间有些疑惑:“你都去福建了,还不懂这个?” 谢储却望向我:“陛下莫不是忘了,臣去福建是做都转运使,督查海盗私盐偷运之事,回京之后便已到户部述职——臣不太明白,臣去福建赴任,为何要懂龙阳之事?” 我登时语塞,却又觉得茫然。 他不是因为冯知璧才去的福建吗? 他和冯知璧……? 我犹豫朝他道:“你……果真不懂?” 谢储并未回答,拿起书随意翻了翻:“还是懂了些的。” 我看着他手中的书,忽然有个想法浮上脑海:谢储……是不是……不是断袖? 我是不是误会他和冯知璧了? 这样一想,很多让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忽然都有了答案。而那些我自以为是真相的猜测,此时便也让我尴尬得想立刻消失。 没有什么狗血乱伦、替身求不得……都不过是情真意切的兄弟情。 什么都没有,思想肮脏的只有我。 谢储原来是直男啊。 我做了什么? 我的天啊,我居然在强迫一个直男和我上床? 我被自己的发现震住了,甚至觉得不敢站在被窝妄加揣测的谢储面前。我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朝后退了几步:“难为小舅为了朕如此……是朕强人所难了。” 我不敢看他,只叹了口气:“小舅的意思,朕都明白。时候不早了,便请小舅今日先宿在此处,等明日一早再出宫吧。” 说完我便转身准备出去,却听见谢储在我身后道:“陛下莫不是要对臣始乱终弃?” 我脚步一顿,甚至踉跄了两步。 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也得有个开始。 我什么时候乱他了? 我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诚恳:“此事是文裕言行失德,冒犯了小舅……文裕知错。小舅今日所说之事,朕定会仔细考虑,不敢敷衍。” 谢储只定眼看我,忽然道:“陛下可是嫌臣是个生手,不愿临幸臣?” 我被惊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与、与此无关。只不过是忽然觉得……不该,不该如此任性妄为,让小舅……如此作践自己。” 我轻轻叹了口气:“小舅一心为公,是朝廷肱骨,本不该受朕这般折辱。此事是朕的错,朕不敢推诿。” 谢储只面无表情地望着我:“你整天都在想什么?” ? 什么? 就听谢储又道:“陛下说爱慕臣,此事当不当真?” 我来不及细想,只得小心地点头:“自然当真。只是……” 谢储却打断我:“陛下爱臣,臣亦爱陛下,此为两情相悦,谈何作践?” 我一时哑然,只能摇头:“可是,此爱非彼爱……” “臣非陛下,不知陛下如何爱臣,”谢储望着我道,“陛下亦非臣,又怎能知道臣如何爱陛下?” “臣只知道,陛下想同臣亲近,臣亦有此意——唯有此事确凿无误,所以你情我愿,何谈折辱?” 我觉得他好像说得对,但我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但我无心再顾及什么对或者不对;只因为谢储终于放松了表情,走到我面前,朝我微微一笑。 “臣虽是生手,但并不愚钝。 “还请陛下,指点一二了。”
第73章 73 == 一八五 我恍惚地坐在浴桶中,直到被热水溅在脸上,这才回过神来。 我明白,谢储说的是对的。 事到如今,以他与我的身份,很多事其实并不需要分得太清楚:不过是你亏欠我、我算计你,谁真心多几分,又有什么意义? 已经知晓再没有交心的可能,倘若彼此还存有对对方微末的好印象,也没必要去分清到底是不是爱、是哪一种爱了。与其还在不切实际地期盼能抓住什么,不如仔细想想手里,还握住什么。 他愿意,我也愿意,这就足够了。毕竟是人之天性—— 人之天性。 真的是吗? 我穿好衣服走出浴室,晚风微凉,有行站在一旁朝我递上外衣。我拒绝了他的好意,带着一身凉意走回卧房,推开门,便看到谢储站在房中笑着朝我看来。忽然之间,我脑海中的所有得失的计算,便算来算去也算不清了。我关上门,走到他面前,一路盯着他看回去:“谢大人不过为向朕进谏便甘愿如此牺牲自己,若是朕再不知悔改,怕是得被御史骂句‘昏庸’了。” 谢储显然一愣,似乎并未想到我还在纠结这些,只看着我笑道:“臣同陛下的事,与前朝何干?” 我却听得只觉得头皮发麻,感觉自己似乎节节败退,几无退路:“朕已经承认是自己的错了。你还想要怎样?” “你难道真想——” 谢储却望着我道:“陛下龙章凤姿,天人之貌,便是春风一度也会有无数人争相相与。今日臣有幸得近陛下,为何陛下却总觉得是折辱臣?” 我心中顿时一滞,凝神看他:“你觉得朕长得好?你喜欢朕这张脸?” 谢储似乎迟疑了一下,而后道:“陛下,臣亦是凡夫俗子,也慕艾色。” 我沉默看他,下意识后退几步,最终只能自嘲一笑:“谢储,朕不信你看不出朕长得像谁。” “——你看,你还在骗我。” 我觉得自己心中应当有沮丧,实际却只觉得麻木。是我不够聪明,才总被他三言两语便带进了圈套,即便能狼狈脱身,却还是会被他骗了回去。 周而复始,任谁都会觉得累。 我想我不该对他有顾忌——不该把他当成个难以忘怀的故人,不该顾念我曾经对他的感受。我只需像面对谢礼一般对他,毕竟他与谢礼,本就目的相同。 那我又何必惦念那些不知道到底存在与否的旧情? 我这样想着,正要开口,却听见谢储又道:“臣对陛下的情谊,从来与他人无关。” 他朝我走近,又站到我眼前:“陛下的问题,臣不明白。” 我抬头看他,他离我太近,我几乎看得清他面上每一丝表情。但我只是叹了口气:“不明白,那便不明白吧。” 我朝他轻轻俯身,伸手按在他胸口,探进他半掩的衣襟,在他耳边轻声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谢大人,何必为这些虚事扫兴?” 我觉得心中平静,但身体还是热了起来。我想我可能确实对谢储有欲望,那可能来源于我这副身体年少时的压抑与不甘,也或许……是食色性也。 我居然摸到他的腹肌了。 谢礼都没有这样清晰的腹肌,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隐约觉出手下的皮肤也热了起来,指尖似乎能触碰到愈发激烈的心跳。谢储却在此时握住我的手,热息喷在我颈侧:“陛下以为,臣现在想的是谁?” 怎么我不在意了,他反倒开始纠结了? 我抬眼看向他,昏黄的灯光亮在他身后,他眼中的光亮不知从何而来。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而后道:“你若想着别人,还敢来问朕?” 我轻轻挣开他,同他分开几分距离:“谢储,朕不爱听什么花言巧语。” “在讨好朕这件事上,你差谢礼,太多了。” 我有时会想,这一世我经历过这样多的事,这样多与我有关的人先我离去……还留下的我,与从前到底有什么变化? 理智上我知道变化肯定会有,但我却一直没有实感:我还如来时那样几无可依、四面受敌,夹缝中求生存——我想要我的心冷静下来,我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继续走下去。可我总是做不好。 直到我看到谢储错愕的表情,我忽然发现,或许我的心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冰冷彻骨,我早已足够恶劣,轻易可以伤人。只是我已在这寒凉的氛围中待到了五感麻木,便一直不曾发觉。 我早已不是我以为的那个我了。 我没再理会谢储的反应,绕过他径直朝屏风后的卧榻走去。我和衣躺在床上闭目假寐,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停在我身侧,随后谢储的声音便自头顶上传来:“臣不知陛下听说了什么,只想告诉陛下,臣从未将陛下同任何的人相比,也从未觉得哪个人同陛下相似。” 他沉默一会儿又道:“你同我们有血缘至亲,本就该有相似,你为何会如此伤心?” 我心中忽然一震,不由得睁开眼,同谢储四目相对。 谢储垂头看我,轻声道:“同我有这样的联系,让你觉得痛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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