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闹!”齐鸢不耐烦地把郁酲的手掰回来,他又转眸看向齐烨,“那兄长……可以安排驻军回调京城了,既然箫易迫不及待地路出马脚,我们也能证据确凿地彻底收网了。” 他喊齐烨兄长时还带着迟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的神色,看见面容深邃凌厉的兄长,他还是遏制不住地想起那晚,脸颊被扇得火辣辣泛着剧痛的场面。 而郁酲不去理睬他们议论的朝事,也理解不了他们要惩治的其中一人是自己的母后。 他如今乖乖地把整张脸都埋进了齐鸢的小腹里,安安静静地不在作妖,乖得真的像只从小就被豢养的狼崽儿。
第123章 你莫不是还舍不得郁酲 齐鸢低垂着头,看着紧紧抱着自己腰身的郁酲,抿紧着唇,没再开口说话。 门扇突然被人轻轻推开,东篱拿着食盒走到桌边,利落地把午膳放到桌上。 齐烨也在房间里,齐鸢便只能强行压制着心底对郁酲的烦躁,不耐烦地推开郁酲,撩袍坐到桌边。 郁酲身形摇晃了一下,怔愣地凝望了半晌坐在桌边的身影。 他迟钝地眨了眨眼,身上每处伤口都还散发着钻心蚀骨的剧痛,双足刚碰到地面那瞬,他就被疼得扑摔在地。 “唔!”他好像忘记了要如何隐忍痛楚,唇齿间泄露出短促的闷哼,本来身形魁梧的男人如今难受地蜷缩了一瞬身体。 缓了半晌,他手脚并用地慢慢爬到齐鸢脚边,男人丝毫要起身做到椅子上的想法都没有,他的潜意识里似乎自己就不配并坐在面前人身边。 郁酲呆愣愣地弯着腰身,将脑袋亲亲抵在齐鸢的膝盖上,肚子却在此时很不给面子地叽咕叫了两声。 郁酲窘迫地攥了攥齐鸢拖曳在地上的袍尾,眼神涣散地抬眸看了眼脊背挺拔、动作端庄地执筷用膳的齐鸢,桌上佳肴散发的香气让他小腹里的空虚感越发明显。 但没有对方的应允,他并不会随意触碰桌上的食物,他并想不起来对方是谁,可好像刻在骨骼里的信条就是让他必须无条件地服从面前人的所有要求。 在郁酲仰视角度看不见的位置,齐鸢捏筷子的指尖都用力到犯了惨白,他恶狠狠地把筷子尖戳进碗中的鱼腩里。 郁酲可怜兮兮扯自己袍尾的动静,和那一声声在这间静谧房间里的叽咕声异常明显。 “你饿了不会自己起来吃吗?”他终于忍不住心底翻搅着的烦躁,抄起面前盘子里的孢子就恶狠狠地扔到了郁酲脚边。 他真是看不惯郁酲如今这副呆傻的模样,这副任人欺压的卑微模样,看得他越来越烦闷。 凭什么前世那般高高在上地定夺他人生死,这辈子就想靠这种苦肉计的方式来一笔勾销前世债务。 郁酲下意识地勾起了痴傻的浅笑,好像家养的狗那般拿脑袋蹭了蹭齐鸢的膝盖,随即就乖顺地深深折腰,脑袋里浮现清晰的记忆画面。 他便下意识地按着那记忆画面里的一样俯身贴在地上,想要这样咬起孢子。 “郁酲!”齐鸢瞧见这幕,筋脉里的暴怒彻底压制不住,眼眸也瞬间犯了脆弱的腥红,愤恼地低呵一声,攥住郁酲的后衣领就将人粗鲁地扯了起来。 他眼眸里遏制不住地蒙了眼泪,强硬地扯着郁酲直起腰,郁酲便狼狈地半摔在齐鸢身上,所幸还软软地枕在了齐鸢的大腿上。 “你到底还想怎样,你倒是与我说你到底还想怎样啊!”他好像受了挫无法解决、就只能闷头发脾气的小孩儿那般,抠着郁酲的后脑勺,逼迫他抬起脑袋。 可另一只手则拿羹匙勺了碗里的米粥,粗鲁地往郁酲痴傻微张的嘴里塞,动作太粗鲁,让郁酲来不及咽下的米粥从他嘴角溢出。 郁酲狼狈又艰难地加快吞咽的速度,眼神呆怔却专注地凝望着齐鸢,任由粥水顺着嘴角滑落,淌进衣襟里。 齐鸢瞧见郁酲那双犹如黑曜石般剔透的黑眸里,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可那双瞳仁却又依然泛着痴傻的涣散。 他不知道对方能不能认清自己,可她不相信郁酲是那般容易就愿意去赴死,也不相信郁酲是那般容易就落下失心疯这样毛病的蠢货。 可事实却又在不断打他巴掌,郁酲丝毫不愿都没有表现出来,也丝毫清明都没有流露出来。 “齐鸢……你现在到底是如何打算的?”坐在旁边的齐烨就静静地看着这两人的一通动作,心里百感交集,落在郁酲身上的视线却染着警惕。 “刚才我不是都与兄长交代清楚了吗?”齐鸢听见大哥的声音,才猛然回神,手一抖,却把手忠瓷勺里的粥水都撒到了郁酲胸前。 他有些不明所以地抬眸看向齐烨,兄长那严肃的神情唬得他心虚地松开了钳制郁酲后脖颈的手,乖顺地把手搁回了自己的膝盖上。 “我是说你打算要如何处理郁酲。”齐烨直视齐鸢的双眼,咬字清晰一字一顿地道:“他是北凌郁氏皇室的正统皇子,你才是谋权篡位的外姓之人。” 齐鸢放在膝盖上的手猛然收紧,指尖甚至都嵌入了自己的掌心里。 他本以为齐烨重新容许自己称呼对方兄长,是认可自己也原谅自己了,可如今听这话的意思。 分明是对方依然在计较自己夺权的事情,也依然想要清算自己背叛家训的做法。 可齐烨随后语气平稳说出的话,却犹如当头一棒砸得齐鸢呆愣愣地怔在原地。 “一山不容二虎,同样,北凌也容不得两姓掌权者在,史书上欲要改朝换代的可不会留前朝废帝……” 齐烨彻底把自己放到了齐鸢那边的位置,他终究是对方喊了二十五年的大哥,终究是齐家两百七十三口人身后的靠山。 他必须要站在齐鸢的角度,必须要站在能稳固齐鸢坐下龙位的角度去考虑事情,心底坚守了三十年的家训在家族荣辱存亡前终究是彻底崩碎了。 “什么意思……”齐鸢其实一瞬间就听明白了齐烨的意思,他玩弄人心筹谋那般多事情,怎会听不懂大哥这明显要他斩草除根的意思。 但他心里不知为何却本能地想要反抗,不知为何竟抵触这个原本最该做的事情。 “郁酲存在一日,就是对你的皇权最大的威胁,只要有朝臣打着匡扶北凌郁氏正统江山的名义要清算你,你先前算计的那些就会成为箭靶子,毕竟若有人想要搅混水的话,你做出来的仁君形象可拦不住谋权篡位的骂名。” 齐烨语气平缓却严肃地沉声说着,他的视线紧紧地黏在郁酲面上,他也不相信郁酲这个能泰然赴死的胆量,会受不了打击就这般陷入痴傻。 他仔细地留意着郁酲听到自己的声音后,流露出的每个神情。 他想要捕捉到郁酲知道他们想要自己性命的想法后,面上露出的慌张或是愤怒。 可什么都没有,没有慌张,也没有愤怒,只有像白纸那样空洞又无害的痴傻。 齐烨狐疑地微蹙起剑眉,指尖有规律地一下下在桌上敲击出沉闷的声音,但这敲击声丝毫影响不到郁酲。 郁酲也好像根本没听到对方正在谈论自己的生死那般,自顾自地抹了抹自己下颔上的粥水后,又眷恋地把脑袋搁到了齐鸢的膝盖上,呆呆地抱住了齐鸢的小腿。 “可当初我是说郁酲禅位于我……我不能在百官面前过河拆桥杀前朝帝王!” 齐鸢也看出来了这次齐烨站在自己身后的决心,可他在兄长对自己的嫌弃与怀疑消散后,却出乎意料地丝毫感觉不到欢喜。 “那你想如何,继续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把他养在身边做娈奴吗,这样你就能博得美名了?” 齐烨先前是不理解从前正人君子的弟弟,好端端地为何会离经叛道地走上造反的路子。 如今他却是满满地不理解弟弟为何都握住了北凌朝堂,却还要把郁酲这么大颗暗雷放在身边,说这话时的语气就有些遏制不住地拔高。 “你还惦记着他?”齐烨垂眸看见郁酲死死抱着齐鸢双腿的模样,静静地抬眸看回齐鸢面上,神情平和,周身却散发出沉重的威压。 “他如今倒是看起来毫无危险性,看起来也对从前……对你与齐家做的事情抱有愧疚,才会这样心甘情愿地任你命令,可以后呢?” 他认真地注视着弟弟那双与自己极相似的凤眸,那夜掌刮齐鸢的冲动与暴怒消退下去后,他又重新恢复了那个站在弟弟身后,充当稳固靠山的大哥身份。 “若是以后他哪一天突然怨恨你这样折辱他的做法,哪一天从前所做带来的愧疚消散了,你现在对他做的所有事情都会成为他清算仇恨的一笔,你真要在身边留这样的隐患?” 齐鸢被长睫遮掩大半的瞳仁剧烈地颤抖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成全的力度,大到指关节都犯了惨白。 兄长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性子,他知道如今齐烨能说出这番有些奸险的话,是站在他这个弟弟的角度替他思考。 他也明白把郁酲留在身边会有多少祸患,本来继位后最该做的事情,就是清缴郁氏后人来斩草除根,可他自己都不知为何地非要别扭地把郁酲放在身边。 “我不是惦念他,我只是不想让他就这么轻松死了!” 齐鸢下意识地委屈地瞪向自家大哥,下意识地为自己执意留郁酲性命找借口。 他的拳头突然被一只掌心温热又潮湿的大手握住,对方皮肤带着凹凸不平的粗糙,他知道那双掌心皮肉被铁链生生剐下留下的伤疤。 他身体也明显地剧烈颤抖起来,被郁酲握住的那只手,好像被炮烙刑罚折磨着那般,让他整个人都如坐针毡,可又挪不动分毫。 “鸢儿别怕、别怕啊……” 郁酲眼神还是泛着痴傻的涣散,可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齐鸢身上扩散的慌张与畏惧,就手忙脚乱地直起身,从侧面把齐鸢抱到怀里。 他脑海里时而会闪现短促的画面,他按着记忆碎片里的画面,潜意识行为操纵他轻柔地拍抚着齐鸢的腰侧。 “你要是舍不得,我便替你动手。” 齐烨安静地坐在旁边看着二人,他的眼神锋利得就像是出鞘的寒刃。 他极其厌恶背叛国君谋权篡位的叛臣,可他也极其护短地习惯性要保护好这个弟弟。 他自然也能为了这个娇宠了二十五年的弟弟,为了齐门上下两百七十三口人,做出彻底背叛信仰的狠厉事情。 “我没有舍不得!”齐鸢也被齐烨这决定惊到了,可他没有感到被家人支持的高兴,听到大哥要定郁酲死罪的那刻,他只感到了慌张。 他焦急地喊了一句,喊完后自己都愣了愣,有些无法回神地紧蹙着眉,愣愣地垂眸看向抱着自己还在安慰的郁酲。 “我舍不得吗,没有啊,他把我害成那样我怎么会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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