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白了她一眼,也说道:“赵成家的,你管人家的亲事成不成,反正和你侄子是成不了的。你侄子今年都三十多岁了,岁数都能当云哥儿的爹了。” 张婶的话一点都不客气,赵成家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狠狠啐了一口:“我侄儿年纪大怎么了,年纪大会疼人。” 张婶:“年纪大会疼人,你怎么不给你家小子娶一个会疼人的媳妇?” 眼看两人就要嚷嚷起来了,别人赶紧劝了几句,又说起别的趣事来转移话题,总算是将两人的火气暂时给压下去了。 * 席云提着兔子回了家。 席家的条件比苏家要差上不少,三间正房是泥坯墙,西房只有两间,一间是厨房一间是柴房,东房只有一个草棚子,放着些杂物。 听到席云回家的动静,一个人咳嗽着从屋里出来:“云哥儿,你回来了。” 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身体羸弱面容慈祥,额间一颗颜色鲜明的红痣。 他每隔一会儿就要咳嗽几声,看起来身体不是很好。 见到他,席云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点笑意来,他上前两步,用没有提着兔子的那只手,扶住了男人:“小爹爹,你出来干什么,今儿风大。” 孙容笑着拍拍他的手:“我在屋里闷了一天了,出来透透气。云哥儿,今天打的这只兔子你不要卖了,剥了皮挂在梁上风干了,等你成亲后吃。” 他被席云扶着,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絮絮叨叨说道:“咱们做猎户的,家里比不上秀才公,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也就是这野味还能稍微拿出手。要是人家刚来我们家,就让人跟着我们过苦日子,实在是太难为人家了。” “苏家那孩子也是可怜的,亲娘没了,亲爹不上心,后娘嘴甜心苦,本来是原配长子,弟弟在县里的学堂读书,自己却只能日日在地里伺候庄稼,一大家子没有一个真心待他的。我见过他好多次了,人看着挺软和的,心眼看着也实诚,是个踏实干活的孩子。因为这个原因,媒人上门的时候我才同意这门亲事的。等他到了咱们家,云哥儿你和他好好过日子。” “这两个人过日子啊,就是真心换真心,日子长子,他就知道你的好了。” 孙容越说嘴角的笑容越大,席云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意。 刚才回来的时候,那些妇人的闲话,他都听到了。 苏文景宁愿一头撞死,也不愿意入赘到他家里来,这件婚事怕是成不了了。 他不认识苏文景,对那人自然也没什么感情,只是小爹一直盼着他能成家,要是让小爹知道这婚事不成了,怕是又要心里难受了。 席云搀着孙容坐在椅子上,孙容又说道:“云哥儿,等明日我们去县里一趟,给你扯一块红布做一件长衫,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可不能马虎了。咱们家里穷,不能给你买首饰,怎么着也得给你做一件红色的喜服,让你成亲的那天风风光光的。” 村里人一般都不穿染色的衣服,因为上了颜色的布料比没上颜色的布料要贵上许多。席家也不是多富裕的人家,也没什么余钱,可结婚是人生大事,孙容还是想让儿子那天风风光光的。 做一件红色的喜服,差不多得两百文钱,别的地方紧一紧,总能紧出来的。 孙容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越发柔和,席云不想打断小爹爹的好心情,只能紧紧抿着嘴唇,站在那里听。 好在他本来就不是话多的性子,孙容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对了,又说了许多话,无非是让席云日后和夫君好好相处,好好过日子。 * 苏陶是一个面容清瘦,留着一撇山羊胡,表情严肃的男人。 他见到苏文景头上包着布条,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出现,也没多问一句,只是说了一句:“都吃饭吧。” 今日苏陶和苏文盛都在家,这顿晚饭比起平常更丰盛一些。 面粉和高粱做的两掺面馒头,一盆炒白菜,一盆炒萝卜,一盘子咸菜,两个煮熟的白鸡蛋。 平常时候,家里都是饼子窝头就咸菜的,连炒菜都很少吃,只有苏陶和苏文盛在家的时候,饭食才会丰盛一些。
第5章 我要住正房 苏陶最先动手,他先夹了一筷子炒白菜,放到自己手边的小碟子里,苏家其他人才开始动筷子。 苏文景没动筷子,他的右手直接就朝着桌子上的两个鸡蛋去了。 “爹,你吃鸡蛋,”他把其中一个鸡蛋放在苏陶手边,另一个鸡蛋毫不客气拿到自己眼前,在桌子上敲了几下,剥下蛋皮,把白嫩嫩的煮鸡蛋放入嘴里。 他这个举动,看的苏家人都呆了一下,就连苏陶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皱了皱眉头。 苏家最小的儿子苏文和立即喊出声来:“大哥,那是二哥的鸡蛋,你怎么能吃呢?” 以前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要紧着苏陶和苏文盛吃,剩下就是苏文和,赵氏,苏文兰吃,苏文景和苏文成是轮不到的。 今天这两个煮鸡蛋,明显是苏陶和苏文盛一人一个,苏文景却二话不说就拿起来吃,也难怪苏家人都惊讶了。 苏文和年纪最小也最沉不住气,见到往常都是二哥吃的鸡蛋,今天却被大哥吃了,直接就喊出来了。 在他看来,两个鸡蛋是给父亲和二哥吃的,二哥要是不吃,就应该给他,大哥怎么能拿起来就吃呢? 他用愤恨的眼神看向苏文景,赵氏也放下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文景,文盛在学堂里每日学习都很辛苦,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才给他煮个鸡蛋的。你也想吃鸡蛋,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多煮一个。这会儿你又来抢弟弟的鸡蛋吃,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赵氏说话温温柔柔的,脸上的表情也不是责怪,而是好笑,就好像苏文景还是个小孩子,突然淘气了一般。 看看,人家就是会说话,这么短短几句话下来,苏家老大苏陶就用极其失望的眼神看着他了。 好像他不是吃了一个鸡蛋,而是做了一件什么大逆不道事情一般。 苏文景却像是没看到便宜爹的眼神一般,把鸡蛋拿在手里,似笑非笑:“娘,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我抢了文盛的鸡蛋吃?我是家中长子,又受了伤,吃个鸡蛋不是应该的吗?照我看,文盛要是连长幼有序这个道理都不明白,还是不要去学堂读书了,省的越学越糊涂。” 说完,苏文景看向他爹,说道:“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苏陶眼中的失望变为惊讶,他没想到,往常木讷少言的老大,怎么忽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起来。 当苏陶的目光看向苏文景头上缠着的布条时,眼神一闪。 老大知道自己要去做赘婿的时候,气急攻心直接晕了过去,等到醒来后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心里不满想要发泄,所以才和妻子呛声。 他没回答苏文景的问题,而是说道:“都吃饭。” 苏陶都这样说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饭桌上没人再敢说话。 赵氏都快呕死了,可她却不能再说些什么,只能低头吃饭,间或抬起头来,狠狠瞪苏文景一眼。 苏文景却像是没看到,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 赵氏正想着等吃完饭找个理由好好教训苏文景一回,没想到苏文景又提出一个要求。 这下赵氏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温婉,声音都有些尖:“你说什么,你要住正房?” 喊完她才觉得失言,态度太过激烈了,赶紧又补救道:“文景,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正房根本就没有位置了,你要住在哪里?” 苏家有五间正房,一间是堂屋,一间苏陶赵氏带着苏文和住,一间苏文盛住,一间苏文兰住,还有一间书房,的确没有空房间让苏文景住了。 苏陶也说道:“你就住在那间屋子,再等一个月,你便要去席家了。” 言下之意,你就在那里住着吧,反正再等一个月你就要滚蛋了,还来回折腾做什么。 苏文景却像是听不出亲爹后娘话里的意思,不慌不忙道:“那间屋子太小,睡在那里我头疼。” 赵氏自然是不信的,反驳道:“文景,你睡了好几年都没事,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头疼了?” 她特意在“这个时候”上加重了语气。 苏文景抬起手来,轻轻摸了摸自己头上绑着的布条:“以前我也没伤到头啊。这人啊,头受伤了就会头疼头晕,我的头本来就难受,睡在那个屋里更难受了。” 说完,苏文景看向苏文盛,说道:“二弟,你看大哥受了伤还只能住在偏房里,你这个做弟弟的,还能在正房睡得着?以前咱们都睡在正房,后来是娘说,你要读书晚上觉轻,怕我打扰了你,才让我搬了出来。我爱护你这个做弟弟的,想让你好好读书为苏家争光,所以娘一说我就搬出来了。现在我受了伤,一进西屋就头晕,你就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在西屋里难受,也不肯将堂屋给让出来?我爱护你这个做弟弟的,你就一点也不关心我这个做哥哥的?” 在苏文景看来,苏文盛这个人很虚伪。 一面享受家里独一无二的待遇,一面“我什么都不知道”。 就像爷爷奶奶没了以后,原主不能再去学堂读书,只能下地做农活,苏文盛每每看到原主,却都是一副可惜的样子,好像原主不能去学堂读书,都是原主的错似的。 再比如赵氏用影响苏文盛休息的理由,将原主从堂屋里赶出来,赶到狭小的西屋去住,苏文盛也是一副“大哥你为什么要走”的表情。 他虚伪的让苏文景都想吐。 甚至就连赵氏,苏文景都没这么恶心。 最起码赵氏言行一致,不像这个苏文盛,得了好处还一副清清白白的样子。 * 苏文盛平静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他脱口而出:“大哥,房里有许多我的东西,我怕......”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文景给打断了:“什么叫有许多你的东西,咱爹还没死呢,这个家里的东西怎么就是你的了?我这个做长子都不敢这样想,文盛你这个做老二的,竟然就有了这样的念头!”
第6章 给我憋在心里 苏文盛情急之下才说了那句话,说的时候他并没有多想,因为以前他也说过这样的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文景可不给他继续再说下去的机会,抓住他话里的漏洞,直接就说苏文盛盼着他爹死。 不孝可是大罪名,这要是传出去,苏文盛这辈子可就完了。 赵氏吓得脸都白了,以前苏文景任由她磋磨,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今天却变得牙尖嘴利,一张嘴就给她的文盛扣上了“觊觎家产”的帽子。 不光赵氏,屋里其他人的脸色也都变了,就连苏陶一向平静的表情都起了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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