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笙皱着鼻子问:“一段时间是多久?” 巫庭轻叹口气,说:“五天。” 别笙拧着眉,许久之后才道:“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巫庭以为他是想回京都,正当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就听别笙接着道:“我想跟着你去营地附近。” “不可,”巫庭想也不想的就否了。 别笙抿着唇道:“为什么,我已经打听了,营外明明造的有住的地方,别的也有跟去的,我为什么不可以?” 巫庭摸了摸他的脑袋,“城外……总有我顾及不到的时候。” 别笙瞪着他,气呼呼的用脚尖踢了下他的小腿。 并不怎么疼。 他看着巫庭没有半分动摇的面色,咬着牙道:“我《诗经》、《孟子》都学完了。” 巫庭扶在剑柄的手指微抬,“之后要学什么?” “《春秋》。” “学到葬卫桓公那篇之前我会回来。” “我不要,”别笙说完见巫庭仍是那幅油盐不进的模样,只得偃旗息鼓,不过也只是暂时的,这次他已打定了主意要跟他去营地。 略过这一茬不提,热水来的倒快。 巫庭给他倒了钟茶,“你先在这里歇着,我去洗洗。” 别笙接过茶闷闷道:“知道了。” 巫庭以往爱洁,在军中是没有条件,现下有条件了自然也想将自己打理干净,是以很快带着一身衣裳绕到了屏风后面。 别笙捧着茶喝了口,等屏风后传来淅沥水声之后,轻轻放下杯子,提着步子小心绕到了屏风后面,将他搭在上面的脏衣裳以及挂在桁木上的簇新衣裳都抱了出来。 没理巫庭诧异的目光,在屋子里四下一扫,但凡能披在身上的都给刮了个净,连被子都没放过。 坐在浴桶中的巫庭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他叫住别笙,“你这是做什么?” 别笙身上衣裳被子挂满,整个人都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气,站的离他远远的,像是生怕他过来抢东西,“殿下若是不答应,洗完出来就不要穿衣裳了。” 巫庭:“……??” 向来冷静的瞳孔震了震。 虽在军中待了那么久,到底还没有开放到那个地步。 骨节爬上浴桶边缘,“你现在将衣裳还回来,我不与你计较。” 话音中带着一股子克制的凉意。 别笙才不上当,挨打之前的语气他还是能听出来的,既然不管能不能成事都要挨打,当然不能半途而废,“我在门外等殿下,若半个时辰之内殿下不给我一个答复,我就走了。” 说着“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徒留浴桶中的巫庭扶额,“这小混蛋。” 他自是不能答应别笙的要求,但也不能真的□□的出去,这样一想,脑袋都疼了。 别笙听不到回应,半点也不担心,气定神闲的等在门外。 两刻钟过去,里面终于传出一句忍耐的声音:“进来。” 别笙离房门近了些,“那殿下答应了吗?” 巫庭深吸口气,万不得已之下张了口,“伤口渗血了,药放哪儿了?” 别笙抬脚便要进去给他找药,但踏入门槛时顿了下,怀疑这是一出苦肉计,但又怕他身上的伤真的裂了,犹豫片刻后还是推门跑了进去,将衣裳都扔到榻上,开始找东西。 巫庭趁这个时候,自浴桶翻身而出,三五步掠上床榻,捞了身衣裳披上。 别笙听见动静回头,见巫庭神采奕奕的模样,立刻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你……” 巫庭淡淡看他一眼,道:“过来。” 本来还准备追究的别笙听着这道他冷肃的声音立刻有些怂了,“过去……做什么?” 巫庭睨他一眼,“你说呢?” 别笙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要跑。 只他哪里能在巫庭的眼皮子底下跑出去,没两步就被男人抓住了胳膊,旋即被压在了榻上。 他用的力道并不重,只是把人钳住。 别笙这些时日除了功课就是练武,手上已有了薄茧,可想而知有多用功,被掣住之后腿下瞬间发力,插入巫庭两腿正中。 巫庭眉下映笑,右膝微弯,直接碾在了他的腿上,弄得他动弹不得。 别笙的功夫走的是好轻灵狠辣一道,被质押在侧并不慌张,拇指压下,骨节弹上掌中要穴,顿时叫巫庭手掌麻了一瞬,趁着这个间隙,别笙腰间一旋,拳风跟着落了下去。 巫庭侧头躲过,反身扣肩。 “再动惩罚加倍。” 被胁住的别笙顿时停了下来,知道自己躲不过,也不费那个劲了,很识时务的道:“殿下,我错了。” 巫庭手下并不放松,“错哪了?” 当然是错信了你,只是这时候自然不能这样说,仔细斟酌了下,才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盗人衣物是为一错,言语胁迫是为二错,被抓住后视图逃跑、跟你动手是为三错。” 认错倒是利落,只巫庭清楚别笙的性子,这样说不代表以后不犯,“有错该如何?” 别笙瘪着嘴道:“当罚。” 巫庭松开他的胳膊,让他趴在榻上。 别笙不想挨打,抱着他的胳膊为自己争取:“殿下,今日是你回来的第一天,实不该如此大动干戈,不若等到明日再说?” 巫庭垂目看他,凉声道:“明日复明日,不可。” 别笙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半晌见他仍是那幅铁石心肠的样子,只得趴在被子上道:“你想打就打好了。” 巫庭被他这话弄的额角抽了抽,什么叫他想打就打,说的好像他十分不讲道理一般,可这分明就是别笙的错,哪个会在别人沐浴的时候鬼祟取人衣物的。
第158章 燕脂雪(五十八) 左右梭巡一圈, 见靠在榻边的矮几上随意摆着把镇尺,顺手拾了起来。 别笙眼角偷偷往后瞄了瞄, 见巫庭当真要打, 登时就绷紧了皮肉。 “啪”的一声,那夺厚重的镇尺便落了上去。 巫庭倒是跟往常一般收了力道,但他在军中日久,手上功夫也深, 打上去自然没了轻重。 别笙身子微颤, 强忍着受了下来。 一直等到十下打完, 巫庭才将镇尺撂到一边, 振袖俯看下去, “起来。” 别笙趴在乱堆的被子上, 嗡声嗡气的道:“起不动。” 巫庭弯身拉他, 待触及他手心的薄茧时, 怔了怔, 下意识在那些细小的茧子上摩擦了一下。 别笙回头看他,稠密纤长的睫羽跟着颤了颤, 卧在那儿的红鲤受惊一般吐了颗泪, 又转瞬游走。 他是少年的身量,伏在榻上时腰肢纤细而柔韧, 像极了庭前的青葱秀竹, 可他偏要回头,眼尾一抹赤色匀开,乌发逶迤满肩, 这样似怨还泪的看着他, 巫庭哪里低得住。 轻叹口气,将人小心拉起, 却仍是免不了扯到了伤处。 别笙疼的蹙眉,他抓着巫庭宽大的手掌,仰头在下巴上报复性的咬了下。 巫庭眉眼攒起,落在别笙肩上的手掌微动,却到底却没有将人推开。 别笙刚开始还用了力,到后来就只是牙齿在伤口处撕磨了,他撒了气后稍稍退开一些,“殿下。” 他挨的离他那样近,唇齿一吐那股子殢香便入了另一人的口。 巫庭正是年少,血气未定,平日虽稳重,却也耐不住别笙这般缠,喉间滚了滚,避过身道了声“嗯。” 别笙细细的手指搭在他的肩上,眼中泛着薄薄一层水色,“我伤处好疼,殿下该不该负责?” 肩上的手指并无多少力道,可巫庭却被弄得心神不定,压着眉道:“若是涂药便自己来。” “我够不到,”别笙说着蹭了下他的下巴,轻轻的,小猫尾巴不经意勾了下。 巫庭被蹭的心软,想了想,最终还是应了,“待会儿让仆从去学舍与先生告个假。” 别笙弯了弯眼眸,“知道了。” 两人说着话,一滴一滴的水顺着衣裳溅到了地上,别笙碰了碰巫庭尚未来得及擦干的发,“殿下先将头发给绞干了再帮我涂药吧。” 巫庭“嗯”了声,本想叫别笙先去榻上坐着,只转眼之际就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床榻,捏了捏眉心,只得先将堆叠在一起的衣裳被子分开,寻仆从找了套新的换上,等收拾停当了才回屏风找了块布巾弄头发。 别笙趴在被子上等他出来,擦头发倒不费多少时间,不消多久对方便从后面拐了出来,顺道换了身寝衣,“上次给你带回来的药放哪儿了?” “殿下给的用完了,”别笙下巴搁在前臂上,“我振日练武,身上的跌损总也断不了,那膏子就用的快了些,现下是从辜叔那里拿的。” 巫庭想到他方才那手利落的功夫,心知应是吃了不少苦头,细想之下不免怜惜几分,“药放哪儿了?” 别笙指了指床头的暗格。 巫庭走过去将药膏取出,垂目看向趴在那里的别笙,“往里面挪挪,衣裳也……褪一褪。” 别笙听话的动了动,因着早晨天还有些凉,褪下衣裳后直接钻进了被子里。 只是屁·股上的那片青红却是切实落在了巫庭眼中,“方才……可疼?” 别笙眉眼垂下,没说话。 巫庭也沉默了下来,坐下将床幔拨到一边,揭开盒子,剔出一抹膏子,在掌心搓热之后,轻轻覆了上去。 别笙疼的小声哼哼。 巫庭慢慢将药揉开,等到将伤处都抹到了,才将药盒归置原处,“可是好些了?” 别笙细声道:“还是疼。” 巫庭顿时叫他弄的紧张了起来,正要再问,就见袖子被别笙拽了拽,让他躺下。 两人不是没有同过榻,巫庭叫他这样一拉,便也顺着他的意脱了鞋上榻。 榻上只一床被子,自然没什么选择的余地,揭开被子躺下,这才道:“还有哪里不舒服?” 别笙等他进来,慢慢的看向了他,即便是有帐幔掩映,那双眼睛依旧润泽明亮,像极了春夜的风,轻轻吹动那弯湖水,碎了倒映在湖中的星,“第一处不舒服,是不想被留在城中,殿下,我不是很有耐心的人,在家中时,父亲教我念书,我也总是坐不下去,来边城这些时日,念书练武都不觉难熬,可是你总也不在,我才……捱不下去。” “做什么都是一个人,真的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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