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鬼祟见不得人,带的人多了,它们不出来了怎么办?”步故知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大胆的话。 而鬼使神差的,张达当真带了路。 步故知手中本就提着一盏灯笼,才叫气氛没完全被夜风残灯的森意笼罩,而是保有了几分暖意,这也是张达没有立马拔腿就跑的原因,好像只要离这盏灯笼近些,或是说离步故知近些,就还是安全的。 步故知没有理会张达的话,躲开了张达阻拦的手,半分没有犹豫,“吱呀”一声推开了朱红色的大门。 张达立马噤了声,像是怕惊动了里面的什么。 大门内的场景与门外截然不同,这里依旧维持着大户人家的装饰,只是所有东西所有建筑,都染上了一层火烧后的黑灰。 但看样子火势并不大,所有东西都能看出本来的样子,像是依旧可以供人继续居住般,但也正是如此,才显得更加瘆人。 步故知借着暗淡的月光以及手中的灯笼,快速扫了一眼院中的布置情况,突然发现了角落中一个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便要迈步入院。 张达此刻浑身颤颤巍巍,都快要站不稳,看了院中诡异的场景后,更是直接闭上眼,想哭却又生生憋住,他感觉到步故知当真要进去,又连忙拽住了步故知的衣袖:“大人!大人!明早来吧!小的求您了!” 步故知抽回了衣袖,回头淡淡道:“你若是怕了,便先回去吧。” 张达如蒙大赦,转身便想跑,但在迈了一步后,还是生生忍下了,本来只他二人在此就足够危险了,若是他还丢下步故知一个人,那步故知要真的在今夜出了什么事,他也逃不了干系。 他不顾地上雨后的泥泞,连忙跪了下来,对着院内拜了拜,默念道:“主君,小的是想为您调查一个公道,您若是当真还在这里,不要吓小的,也不要吓步大人,也请您保佑我们俩,只有我们俩活着,才有希望为您讨一个公道,为张府上下还一个真相。”说完,还磕了几下。 步故知没有阻拦张达的动作,而是耐心等张达重新站了起来,将手中灯笼递给了张达:“你拿着吧,若是待会儿想跑,也能看清路。” 张达身形一顿,呆愣愣地依着步故知的话接过了灯笼。 步故知这才折身往院中走,还对张达吩咐道:“靠近些,我才能看清。” 张达来不及体会步故知的用意,连忙跟上步故知的脚步。 走近了,步故知才认出,方才他看不清的东西,原来是一座半人高的铜鼎,再近些,灯笼照亮了铜鼎内部,便能发现里头有明显焚烧过什么东西的痕迹,显然是没清理过,这些残灰被雨水浇湿,和成了一团一团的。 “呜呜呜......呵呵呵......” 就在步故知正要俯身查看的时候,院中突然响起了女子的哭笑之声。 步故知猛然抬头,寻声看去,似乎看见了从正堂窗户中闪过的一点幽暗的光,而这点光,竟然还是蓝绿色的! 像极了传说中的鬼火! 步故知身后的张达已然被吓得愣在原地。 “呜呜呜呜......救救我......救救我......” 那女子的声音此刻变得更加诡异,撕扯着扭曲着,一声一声,都在求救。 “砰”的一声,张达已然被吓晕过去,倒在了地上,溅起的泥水脏污了步故知的衣角。 步故知知道张达是被吓晕的,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也顾不上张达,只能当机立断,抽出了张达手中的灯笼,没有任何犹豫地往正堂去。 正堂不比院中,没有任何光亮,一团漆黑,透过窗户什么也看不清,像是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步故知站在了正堂门前,没有立刻推开门,而是僵住了,只有握着灯笼的手,在无意识地攥紧,额头冷汗也在不断地渗出。 他并非完全不怕,但怕的不是他人口中的“鬼祟”,而是这扇门后刻意装神弄鬼的人。 他不能保证这扇门后,会不会有谁在等着他,等着他自寻死路。 可他只能赌,赌这背后之人,不敢真的对他动手。 而其中唯一可以让得出此结论的依仗便是,若是他们当真可以直接动手杀了他,那他们也无需大费周章如此装神弄鬼地吓他,想要他知难而退。 是了,他虽经历了魂穿之事,但从来不信鬼神之说,从他得知张府案件的那刻起,便猜测这案件是冲着他来的。 再有便是景州知州不寻常的态度,面对他故意地失礼挑衅,也能生生忍下,只为了多番暗示他,这张府案件,有鬼神灵异在其中,是他不可能破的案件,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不敢去查。 而这样,他步故知到任后遇到的第一个大案办不出个结果,自然就不可能服众,也就在永泉县待不久,只能如府衙护卫所说的,像之前那些京里来的官员一般,灰溜溜地离开景州。 也是如此,才叫步故知确定了,这永泉县张府的案件,是针对他而来的。 只是,他不敢确定,这张府是否完全是因他而遭难,或是其中别有隐情,而他的到来只是加速了此事的发生。 但无论是他想在永泉县立足的目的,还是张府之案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都不可能坐视不管。 既然他们无数次跟他强调张府之中有鬼祟出没,那他自然要看一看,这“鬼祟”究竟是什么! 灯笼暖光映在了步故知的眸中,驱散了原本阴森的冷意。 步故知推开了正堂的门,才一眼,就立刻察觉到里面所有的摆设都不对劲! ——太整洁了!整洁得就像是还有人在这里居住! 无论是张府上下就是在府中遇害,还是就他们所说,张府还被人放火烧过,正堂之内不可能所有摆设都完好无损,也不可能如此整洁! 定然是有人刻意回到案发现场,打扫整理过,或者说,是为了布置什么。 步故知再往里走了一步,身后的堂门却猝然关合,带起的风吹动了步故知手中的灯笼烛火,场景似乎随着烛火的摇曳变得有些扭曲,而堂内也越发漆黑,像是一只蛰伏的巨兽,将步故知彻底吞噬。 但越是漆黑,有些地方便越是显眼。 都不用抬头,步故知就能察觉到,堂内左侧处,有一面等人高的镜子,正对着堂门,反射着灯笼的光。 而镜子此物,一般都会布置在寝居之中,而不是放在正堂里,又因为镜子本就有能通阴阳的说法,通常来说,便也不能正对着门摆放,如此实在可疑。 步故知眸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一步一步地走近那面镜子。 而也正是走近了,才能发现,原来这面镜子已然碎裂,蛛网般的裂痕密密麻麻,还有些凹凸,映出了无数张“步故知”的脸。 正当步故知提灯仔细去看时,突然,镜中“步故知”的脸上渗出了红色的粘稠液体,却不是顺着镜面流下,而是歪歪曲曲地组成了一行字—— “擅闯此地者,死!”
第139章 头绪 等张达再一次醒来, 便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晕厥前的惊恐感令他下意识连忙坐起,双手挡在眼前作防卫状。 这动静不算小, 引来了门外的人, 语气算不上客气:“做什么呢!既然醒了就去见我们郎君!” 张达听出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将挡在眼前的手移开了半分, 斜瞥了一眼来人,认出是步故知身边名唤十一的书童后, 才呼出一口气, 心下的惊恐感缓了几分。 又见十一转身要走,急急下了床,扑到了十一身前,因双腿还软着,站也站不稳, 竟跌了一跤, 惹得十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向我行此大礼作甚?留着跪我们郎君吧。” 张达并不在意十一的打趣, 而是急忙问道:“是步县令救了我?” 十一本没多想, 嘴比脑子快:“是啊......”但话刚说出口, 便觉得张达这话实在奇怪,弯身将人拽起来, 审问般地看着张达,“救?怎么救你的, 我们郎君将你带回来后只吩咐我给你喂一碗姜汤便没了,你身上没病也没伤啊。” 张达也不是讲话会过脑子的,听到十一的问, 便忍着害怕将昨晚发生的事叽里咕噜给十一讲了一通,末了, 仍旧有些心有余悸:“后面的事我就不清楚了,步县令没事吧?” 十一听张达讲着脸色越来越难看,当听到张达说有“女子的哭声和鬼火闪过”之后,更是面色苍白,等回过神来,双手一把揪住了张达的衣领,质问道:“你就这么晕过去了?!我们郎君可是你上峰,还是我们杨府的郎君,他要是出了事,京里的大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张达被陡然缩紧的衣领勒得有些难受,但自知理亏,并不敢反抗,勉强挤出声音道:“步县令不是没出事吗?” 十一见张达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还想斥责两句,但被两下敲门声夺去了注意,抬眼一看,是步故知来了。 步故知见他二人的情状,便将事情猜出了七八,颇有些头疼,让十一先放了人,面对十一灼灼关切的目光,犹豫了几息,还是没说什么,有些揣测未经印证,说出来也不过是凭白让旁人担忧。 他只对着十一劝慰道:“世上哪有鬼祟,只是有人装神弄鬼罢了,再说了,我也无事,不还是好好站在这里吗?”顿了顿,语气有些不自然,但又十分郑重,“这件事,你们俩知道就行了,切莫传扬出去使得人心惶惶,更别叫款郎知晓。” 十一知晓步故知这话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不过即使步故知没有叮嘱,他也是懂得不能让款冬知道此事的,可心中还是有些后怕,想再问仔细些,但被看出意图的步故知出言打断了。 步故知看向了面色仍有些涨红的张达:“今日还需劳烦你带一趟路。” 张达才缓过气,又差点没被自己一口水呛到,颤颤巍巍道:“还......带路?” 步故知略颔首,就在张达快要再次吓晕过去的时候,步故知终于记起补全了后句:“是要去和张府有过往来的猎户那里看看,你们前阵子不是才去过吗?” 张达陡然心绪大起大落,但好在是有惊无险,这会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再去一趟张府了,但若只是去那些猎户家还是没什么的,便连连点头应下。 十一在杨府待了多年,即使再散漫也是知道不可干涉主子决定也不可多嘴的规矩的,但昨晚之事确实将他吓到了,他害怕步故知是又想以身涉险,便少有的主动问道:“郎君去那些猎户家作甚?不如带上小的和林护院他们,事有万一的话,也能让我们保护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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