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烬玩不过虞凡白,这人心眼多得跟火龙果的籽似的,数都数不过来。 第十次的军团任务,邬烬出门之前,整理着衣服:“我们军队有个哨兵,娶了个媳妇,媳妇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媳妇跟小孩儿都可惦记他了,出门都得送个几里路。” 虞凡白听到这儿,抬了下头:“小鸟儿想生孩子了?” 邬烬:“……” “可惜了。”虞凡白遗憾道,“我是男人。” 邬烬额角一跳,道:“我没让你生孩子。” “你也是男人。”虞凡白说。 邬烬:“……” 算了。 “我走了。” 邬烬打开了门,他还没迈出去,身后一阵力把他扯了回去,他后颈一疼,湿热的呼吸落在皮肤上,叫他浑身颤栗,小腿发软,喉间发出一声低吟。 虞凡白松开了他。 他还有些回不过神,开门的手成了撑在门上,另一只手捂着后颈,嗓音发哑:“你……干什么呢?” 虞凡白舔了下唇:“你的精神图景很糟糕,记得赶在标记彻底失效之前回来。” 邬烬强壮镇定,哼笑:“吃醋了?” “小鸟儿,你耳朵好红。”虞凡白轻笑着摸了摸他耳垂。 十分钟后,邬烬夺门而出。 谁也没想到,这一去,邬烬的小队没有回来。 虞凡白复职了。 他的那位军长醒了。 虞凡白没拿捏这恩情让他干点什么,倒不是他做好事不留名天生是个善人,而是这位军长的性子,他真要拿捏恩情,怕是要引得他反感。 不去拿捏,任由他恶意揣测,他反倒是会心生愧意。 人的本性如此罢了,虞凡白不过是稍加利用了一二。 军队在夜里驻扎营地。 虞凡白坐在篝火旁边,他很安静,听着哨兵们聊着这附近的古怪。 这里之前有一个村子,一夜之间,村子成了废墟,驻守在这边的一名哨兵逃出去了,精神被污染得厉害。 听说这里一到晚上,某处就会出现不停的说话声,絮絮叨叨的,跟在耳边说话一样。 “光听到说话声,又找不着人影,你说奇不奇怪?” “会不会哨兵精神紊乱产生的幻听?” “这里精神污染很厉害,大家都要小心点儿,不过没事儿,我们有虞上校嘛!” 夜里,所有人都睡去了。 虞凡白精神力探知着周围。 没有异常。 他去解了个手,周围静得脚步声回响都一清二楚。 他准备离开时,忽而听到了点别的动静,好像什么东西趴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闷热的夜晚透着一股凉意。 虞凡白扭过头,上边一只蜘蛛掉在他肩膀边上,他屈指弹开了。 洗手间灯光忽闪了下,他听到了细碎的说话声,蓦地一顿,抬眼望向镜子,里面的倒影也在看着他。 灯光一刹暗了下来。 虞凡白感觉到了熟悉感。 犹如那次掉入黑洞时,熟悉的身体不适感。 …… “虞哥,虞哥?” 虞凡白感觉到有人在推他,他倏地睁开眼。 窗外天亮了。 “你还睡呢?太阳都快升顶儿了。” 银发哨兵从他眼前冒出来。 天亮了。 虞凡白抬起手盖住了眼帘,手臂上传来一点痒意,是哨兵拿手指轻轻挠了挠他,“还不起啊?快迟到了。” “迟到?”虞凡白拿开了手。 “是啊。”哨兵说,“今天是司令给我授勋的日子,这么重要的时间点儿,你不会忘了吧?” 说着,他眸子危险的眯了起来。 对了,今天是哨兵参加授勋仪式的时间。 浑浑噩噩的大脑一刹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轻笑了声:“睡糊涂了。” “还在做梦呢。”哨兵侧卧在床上,支着脑袋,勾着他衣服,“时间还早,你要不想起,我们也能干点别的。” 早晨正是办事儿的好时候。 虞凡白把他手顺下去:“这么重要的时间,还是早点准备吧。” 哨兵撇撇嘴,道了声“没意思”。 虞凡白笑笑,也没反驳:“有意思的,留着回来再庆祝。” 他背过身去,蹙了下眉,心底有种古怪的异样感,厌烦抵触哨兵对他的触碰。 授勋仪式他们没有去成。 哨兵没能出门。 在虞凡白去厨房做早餐的时候,哨兵从他身后抱着他,让他多放点香菜。 邬烬不吃香菜,打小就不喜欢吃。 古怪一旦察觉,便会发现处处都流露出古怪。 虞凡白拿刀抵在了哨兵脖子上,冰冷的眸中如机械般冷漠无情:“你是谁?” 下一刻,一切重置。 “虞哥,虞哥。” 虞凡白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皱眉睁开眼,面前是银发哨兵泛着轻佻笑容的面庞,他翻身骑坐在他身上:“睡这么沉呢,怎么?不认识我了?” 虞凡白脑子里雾蒙蒙的,身体条件反射,一下把人掀下去了。 听到“咚”的一声清脆的声响,才缓过神。 “没事儿吧?”虞凡白屈腿坐起,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反应怎么这么大。 哨兵捂着后脑勺,委屈巴巴的说疼。 虞凡白挑眉道:“让你一大早吓我呢。” 他伸手把他拉起来,感觉有些怪异。 哨兵的掌心有些过于细腻了,他记得他的手上应当是有茧子的,他松开了他:“还好吗?” 哨兵说没事。 虞凡白让他先去洗漱,他缓缓。 洗手间内响起了水声,哨兵低头洗漱,捧着水浇在脸上,在他抬眼的瞬间,他看到了自己身后……多了一双腿。 镜中一道虚晃的影子在他身后站着,直勾勾的盯着他瞧,哨兵抬起头,睫毛上的水珠让他眼睛有些难受,睁不开眼,脖子上冰冷的触觉却是清晰。 刮胡刀的刀片抵在了他皮肤上。 “你是谁?”身后人的嗓音温和而又冷静,细细密密喷洒在他脖颈的呼吸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一切回归原位,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虞凡白睁开眼翻身掐着了身旁人的脖子,“你是谁?” 身下的人挣扎着,他才陡然醒悟过来,把人松开了,脑袋有些疼,仿佛蒙了一层薄雾。 他为什么要问那句话? 哪儿不对劲儿。 他轻眯了下眼。 “虞哥,你怎么了?”哨兵问他,嗓子有点哑,脖子上一圈红印都还没消散,“做噩梦了啊?” “抱歉。”虞凡白恢复原样,望向他的脖子,“没事吧?我给你擦点药。” 哨兵嘟囔着等会儿参加授勋仪式,这红印子别人见着了怎么办。 虞凡白眸子细微的动了下。 邬烬那性子,这会儿会担心这种问题? “那就扑点粉。”他抬起他下巴,“应该能遮一遮。” 哨兵凑过来亲他,他捂住了他的脸,轻轻拨开:“刷牙去。” 正要出门,天下起了雨,车子也洗了滚,一切发展得不太顺利,让哨兵心里打嘀咕,反倒是虞凡白四平八稳。 他把哨兵带到了礼堂,见证了哨兵授勋。 万众瞩目下,哨兵朝他望来,他也浅浅的勾了下唇。 天色暗淡,入夜,他扶着醉醺醺的哨兵回到了家,哨兵勾着他的脖子,唇上覆着一层湿润的水光,在暗光下诱人,这合该是一个愉快的夜晚。 窗外雷声雨声参杂在一起。 哨兵捂着脖子,躺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被划破的喉结往外涌出鲜血,从他指缝中争先恐后的流淌下来,染红了大片洁白的床单。 窗外电闪雷鸣。 “还不够深吗?”床边,男人慢条斯理拿帕子擦着刀锋。 “你……为什么……”他被划破了气管,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别装了。”忽闪的雷电照亮了虞凡白的脸庞,“你不是他。” 银发哨兵望向他的那双眸子充斥着水汽。 “别用这双眼睛看我。”虞凡白轻叹,“我会心软。” 他拿着枕头捂在了他脑袋上,枪口隔着枕头,“他在哪儿?” 第六次了。 它一次次在完善自己的“世界”,构造一个让他沉沦的世界,但一次次的完善,也意味着一次次的消耗,让这精神构造出的世界变得不是那么平稳。 破绽百出。 “砰”,枪响,身下人彻底没了动静。 这样,应该就可以结束了。 他拿开了枕头。 果不其然,那张属于哨兵的面孔,逐渐被另一张面孔所覆盖——宿宾鸿。 他的身体逐渐消失,周围他熟悉的景象也慢慢的消散,犹如一张被火苗渐渐吞噬的画。 待他再睁开眼,他站在光线昏暗的隧道。 墙壁上似玉石一般的东西亮着光,刻画着一些纹路,他指尖每触碰一寸,上面就亮一份,刻着的是一幅幅简陋的图像。 他往里面走,壁画上透出的信息变了,幼狼、少年形态、成年大狼,他看到了一幅图,略感熟悉,指尖勾勒一二,想起了这是那地下拳击场。 台上的少年和一个成年男人成为了对手,台下的观众面目扭曲。 画上生动,观众们的叫喊声似有了声音,在耳边逐渐变得嘈杂,如海浪声拍打过来。 他周围人声鼎沸,台上站着两人,少年背影挺拔,又透着几分孤寂,似独狼一般死咬对手不放。 “打他!打他!!!” “好!!” “唉,兄弟,让一下。” 虞凡白耳膜震得发疼,他看向身旁的人。 男人五官普普通通,从他面前走过。 “不好意思,麻烦问一下,这是哪儿?”虞凡白问。 “你让一下呀。”那人不听他的询问,“我还有事儿呢,你快让让。” “你让让他啊,别挡道儿。” 一旁的人也围了上来。 虞凡白一顿,松了手。 他们……都没有五官。 等他们散开,台上的少年也不见了,这里的人不会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人拦他,他很快找到了少年所在的地方。 “我已经打败所有人了。”少年人声线平稳,“够格挑战守擂者了吗?” “够,当然够。”另一道声音道,“我这就去把他叫来。” 虞凡白靠在门外,没人注意他,不过一会儿,他看到有人带着一个光膀子的男人过来,手臂上纹了一整条的花臂。 脸还是没有五官。 合上的门内爆发出一阵争吵,不待虞凡白听清争吵的内容,他眼前一晃,又站在了人群中。 这回,他看清了少年战斗的过程,他全程没用精神兽,他从台上下来了。 “邬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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