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合共勤学苦练了一日半,自己头晕眼花、腰软手抖下不来床不说,身边的贴身小厮还被他扎了屁|股。 …… 顾云秋呜了一声,将脑袋埋入枕中: 就离谱。 莫不是他天生纨绔命,勤奋不了一点? 他这缩床上自怨自艾,王妃却已送完公公、将御赐之物带了过来。 小木箱里是个精致的小木雀,雀儿底部有个机关匣子,匣子外连接着一个把手,绕圈转动就能让上面那雀儿张开翅膀、还能发出叽喳叫声。 “是西疆贡来的珍品,”王妃解释,“陛下说宫中皇子年纪都大了,给你玩正好。” 这精巧的小木雀,顾云秋前世见过。 陛下这话当然是托辞,皇后所出的八皇子就只比他大一岁,这雀儿当初就是作生辰礼赏了这位嫡皇子。 顾云秋捧着小木雀,宁王妃又给他念圣旨。 旁的好词顾云秋没细听,却入耳了关键一句: 买卖钻营,颇具巧思。 他愣了愣,瞬间醍醐灌顶,人也险些在床上鲤鱼打挺。 ——陛下圣明! 他怎么没想到? 做什么端方君子、大好善人,他本就不是读书习武的料。 前世宁王给他讲朝堂政局,他听了半天都没搞懂,但一眼就能看出家里老账房算差了帐、送上门的古画是伪作临摹。 君子六艺他确实一窍不通,但他从小混迹街市、长大又多于酒楼牌局徘徊,形形色色的人他都接触,生意经也听了不少。 顾云秋眼睛亮起来: 这李从舟谁爱……啊呸,这真世子谁爱当谁当! 这辈子他要做生意、赚大钱,痛快过日子。 ——怎么快活怎么活。 不过…… 顾云秋兴奋了一阵又重新趴回去: 做生意就得有本钱。 他这第一笔钱,又要上哪儿弄去?
第005章 顾云秋有钱。 王府给他的例银不少,还有王爷王妃以及宫中的赏赐。 但这些,都不是“他”的钱。 金银珠宝、珍珠玛瑙,都是在他“是宁王世子”的前提下。 若他不再是世子,那这些钱财也就不再属于他。 到时身世被揭穿,王府多半会收回他名下的所有财产。 因此,顾云秋不太想用王府的钱,也不能用现在这个名字身份,他得编个假名字去经商。 顾云秋趴着,心思却转得飞快: 除了这些,他还得找个只忠心于他的人替他出面。 ——毕竟他如今才八岁,买房子置地、办什么都有些掣肘。 这般下定决心,重生而来的种种惶惶都被一扫而空,他捧着小木雀就笑起来。 王妃不知他心中千回百转,只当儿子是真喜欢这小木雀,她又交待老医翁两句,便起身离了宁心堂—— 四月过半,她也该收拾东西去报国寺。 当年她生产艰难,能得平安无虞,全靠报国寺诸位高僧相救。 那以后,她每年都要到寺中小住几月,抄经念佛以感恩还愿。 …… 顾云秋在床上修养了几日,等手脚上那股酸劲儿过去,才又叫了顺哥一道上街—— 他躺床上的这段时间里,宁王某日深夜来与他说了会儿话,里外里的意思都是:读书习武,不用太逼自己。 顾云秋点点头,在宁王离开时,小声说了句:“谢谢阿爹。” 不是作为王爷的宁王,而是那个曾经真把他当亲生儿子疼爱的父亲。 宁王站在房门口好笑地摇摇头,嘴里虽嘀咕着“跟父王客气什么”,脸上的笑容却还是收都收不住。 有了宁王这番话,顾云秋自然不再折腾着早起读书。 他领顺哥几个上街这日,正是京中社日,几处集市都热闹得很:人烟凑聚、车马骈阗。 顾云秋本想上街逛逛寻些机会,顺哥却还当他是小孩,一路上都拉着他看各种各样新奇的竹蜻蜓、藤萝球和小糖人。 这些东西都精巧,但看太多,就让顾云秋有些懒于敷衍。 他重生而来,早过了因一个特别玩具兴奋的年纪。 嫌顺哥碍事,顾云秋便派他去陶记排队,自己带着护卫们继续往前走。 若他没记错,京中合管着置地租赁的官牙就在市集西北角的昌盛巷。 昌盛巷南北走向,北面是死路,正对着十丈高的北城墙。城墙下原是北水门,通济河改道后,这道水门就被废弃,在原本的水道上竖了铁栅栏。 官牙在巷子尽头,旁边还有匠作监和公田所。 公田所掌京畿诸县荒田,官牙内则有京城内外所有租售房宅的消息,部分买雇奴仆的身契也可在这里看。 顺哥不在,几个护卫没他那般能说会道,见顾云秋拐进昌盛巷也没多想—— 近日巷中新开了一家布坊,老板是漳州人,贩售的布料色泽鲜艳,大人小孩的成衣也不少,还有给小孩儿玩的布偶。 他们都以为顾云秋是要去逛布坊,其实顾云秋是想看官牙和公田所门口的告文牌,想瞅瞅有没合适的人雇,或者合适的田宅买。 社日热闹,百姓都聚到市场上,昌盛巷这边反而静悄悄的没什么人。 顾云秋走走停停,像在看巷口的水车,又仿佛被墙上舔爪子的狸奴吸引,做足八岁小孩情态的同时,一一扫过告文牌上信息。 他看得正起劲,身后却忽然嗖嗖跑过去两人。 他们一前一后速度飞快,若非护卫在旁拉了下,顾云秋都要被他们带倒。 两人才跑过去,巷中布坊又跑出来一个气喘吁吁的老大爷,他衣衫凌乱、脸色难看,冲顾云秋几个大喊:“快捉贼!拦住他们——” 贼? 顾云秋回头一看,明白了,当即使眼色要护卫们跟上帮忙。 宁王府的护卫百中无一,三两步跟上去,没费多少劲儿就将那两人堵在巷口的大榆树下。 两人皆着黑衣,一个劲装一个短打。 他们扭打在一起,互相揪着脖领子,剩下的手在扯一个布包袱。 顾云秋站在告文牌旁,这么一会儿工夫,附近倒来了不少闻声而至的热心人,他们手中抄着家伙,把巷口堵了个严实。 见这阵仗,其中面白无须的一个突然大叫起来,指着另一个满面胡茬的嚷嚷,“你这人好手好脚!怎好意思抢老人家的东西!” 被他指责的那个一愣,张了张口,半天才憋出一句,“别贼喊捉贼!” 护卫们围在旁边也不好去拉架,只能分派一人先捡了地上包袱来禀顾云秋。 原来那老大爷是上亲家做客,出来就带了一个包袱,包袱中是给亲家的礼和一些给女儿的私房钱,所以看起来沉甸甸的。 他想着京城是天子脚下,便也没十分防人,逛到昌盛巷附近,听闻新开布坊内有精致布偶,便想过去再买些送给孙儿。 没想,才看了两匹布,就叫一个黑衣人从后蹿出来抢了包袱。 老大爷被吓得当场大喊捉贼,有名义士就拨开人群跟了上去。 巧的是,这名义士穿的也是黑衣。 短打和劲装差别本就不大:腰间束带一扎、脚上绑腿一捆,猛然一看还真分不大清。 且这老大爷眼藏损伤,看人看物都蒙一重纱,能瞧颜色轮廓,却不能精细辨人。 围观的百姓也议论纷纷: 有支持那白面小生的,说他干干净净、声音洪亮,这般自信定是捉贼的义士;有支持那蓄须汉子的,说贼人狡猾、专逞口舌之能,倒是他一身短打,看起来像个仁侠之士。 事情闹起来,很快惊动了在附近的防隅巡警的巡检使。 他带着几个兵丁过来,见那两人各执一词,也不能定夺。 捉贼拿脏,还要讲证据。 物证倒在,但人证…… 作为失主的老大爷有眼疾,布坊老板、伙计和客人们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没太注意。被巡检使请过来指认,两轮下来说谁的都有,还有几个每次都指了不同的人。 巡检使无奈,只能暂将两人收押,让衙门去断。 顾云秋看到这儿,忍不住笑了一声。 巡检使这才注意到告文牌下有个鹅黄绸衫的小公子,他认得顾云秋,即便对方年纪小,还是上前见礼,“世子何故发笑?” 顾云秋还了一礼,“我这儿倒有个法子,不知大人愿不愿一试?” 巡检使想了想,问是什么法子。 顾云秋扬手一指城墙下被封闭的北水门,门上正中的铁栅栏顶部挂有枚铜铃: “反正昌盛巷是死路,巷口又有大家把守,倒不如由您发令,让他们从这儿跑到水门那儿、碰响铜铃再回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两个黑衣人,“先回来的一个,定然不是贼。” 巡检使一愣,一沉吟后、即刻恍然。 倒是那白面无须的年轻人还没想透,听完只嗤笑一声,“这算什么法子。” “如此,下官明白了,”巡检使点点头,“就按世子的法子来。” 他命人找来炭笔,亲自往地上画了道黑线,问过两个黑衣人都说知道规矩后,便请宁王府的护卫们让开道儿。 只他还未发令,那白面小生就突然蹿了出去,剩下那个愣了愣,而后也咬牙追上去。 刚开始他们还能齐头并进,但小半段后,满面胡茬这个就轻松超过了前面抢跑的年轻人,他跑到城墙下,凌空两个踢纵就摸响铜铃。 等他反身折回,那白面小生才气喘吁吁跑到水门前。 不等他去找铜铃,巡检使就带兵将他拿下。 “诶诶诶?!”他急了,“这什么道理?!” 巡检使不理会,只叫人拿绳子。 旁边看热闹的百姓也有不懂的,纷纷追问缘由。 那布坊老板是个明白人,他笑了笑,好心向众人解释道:“贼人偷了东西在逃,失主发现后大喊请来义士去追,这中间必然有个时间差。” “义士在时间上后出发,却还能追上‘先出发’的贼人,这不反过来证明了义士跑得比贼人快吗?” “方才,这小伙子抢跑,已是心中有鬼,又落后这么多,定是贼人无疑了。” 布坊老板说完,众百姓才恍然。 被捆住那贼却不认命,还强辩道:“……那说不定是我刚才尽力去追,力气先耗尽了才跑得慢呢?” 听到这,王府护卫也忍不住,“好个善于诡辩的刁贼!你刚才分明是看逃不掉了,才突然发难贼喊捉贼的!” 顾云秋却一点儿不恼,甚至还好脾气地冲他笑了笑,“这样哦?那不妨我们再比几场,三局两胜你看怎么样?” 想到刚才比试的结果,那人张了张口,最终委顿在地。 拿住贼人,找回失物。 老大爷对顾云秋千恩万谢,巡检使也感谢顾云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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