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侍郎:“……” 冲他来的是吧。 - 谢柏峥不耐烦看霍靖川同人演戏,且身为男子又不便进房中看大夫替顾静瑶治伤,便与小药童一起坐在廊下说话。 谢柏峥这时才寻到机会问他,“你在公主府,是如何认得宁远侯府顾静瑶的?” 何冬早便想到谢柏峥会问,便大大方方地同他说:“谢郎君来京城不久,想必不知。京中的高门大户,过年节时都要搭棚施粥做善事。有些家底厚的人家,甚至会在街上发放冬衣,老百姓们抢得都可厉害了。” “以往也就是如此了,可咱们公主娘娘却与寻常的高门主母不同,她早年伺候过太后娘娘,又曾经自请去北蛮和亲,做起事情来自与别家不同。” “公主娘娘亲眼见这施粥的、送冬衣的棚中都是老少爷们在哄抢,便想着也给女子们行一些便利,就支起了摊子叫大夫们在棚中给妇人们看诊。”何冬道:“公主娘娘发了话,高门大户家里既不缺人手,又不缺银钱与药材,自然也要这个好名声。永宁侯府派来做此事的,便是静瑶姐姐。” “大夫们是男子,要看诊的病人却是女子,两方都拘束着。”何冬无奈道:“妇人们寻医问药本就罕见,身旁又有那些贵女们袖手旁观地看热闹,公主娘娘一番好意请来的大夫,全然派不上用场。” “唯有静瑶姐姐不嫌弃那些粗陋的民间妇人,才叫公主娘娘的好心没白费。” “头一年,她不过是能在妇人与大夫之间传话。”何冬声音陡然一高:“可第二年她便能将妇人的寻常病症说个七七八八,问了才知道,原来她将一年前师父开的药方都记了下来,为此还私下里看了整整一年的医书!” “我只是个侍弄医药的,师父也总说我个憨的。”小药童的声音又低下去:“可我却知晓静瑶姐姐的善心,她对粗鄙农妇尚且能那样尽心力,怎么会害人呢?” “会不会是刑部的大人们搞错了?” 何冬充满困惑地问。 而他们身后,刚好是互相虚与委蛇了好一阵子的霍靖川与郭侍郎。听见这段的对话,二人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谢柏峥转身看向他们。 事已至此,只是刑部同意给顾静瑶治伤,只给她一个喘息的机会是远远不够的。 要救顾静瑶的性命,要肃清朝中倒行逆施的风气,症结根本却在手握天下权柄的那位。
第85章 不当老婆85 小药童看见这两位,很担心自己的口无遮拦给谢柏峥招来祸患,便心虚地低下头。可事实上,谁也没有计较这句话。 刑部侍郎默许了给顾静瑶治伤一事,准许大夫每日探视问诊。霍靖川虽然看起来比谢柏峥还要更加面色沉重,可是却既送府医又送药,小药童甚至怀疑他从前在公主府听说的小王爷和眼前这个不是同一人。 不过小药童也没时间去深想,因为庆王府的府医从里间出来,小药童忙去凝神听大夫说话。听说顾静瑶的伤虽然重但是暂时于性命无碍,便能放心回公主府了。何冬毕竟是公主府的小药童,不便在此久留,能替顾静瑶跑这一趟已是尽到了他的心意。 府医交代了几句,便又回去继续治伤。顾子俨跟门神似的立在门口,似乎要等顾静瑶治完伤才肯离开刑部衙门。 谢柏峥没说什么,回过头发现霍靖川在廊下等着他。 谢柏峥走过去,与他并行。从刑部衙门出来,霍靖川道:“郭侍郎会将此案再拖上一阵子,看会不会有转机。” 谢柏峥:“会有吗?” 霍靖川静了静,似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他道:“会有的。” -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碾死一个顾静瑶简直再容易不过。可是霍靖川说的转机,却也很快便来了。 两日后,朝堂上又为清田一事闹了起来。 左都御史朱穆清带着言官们参奏,各地陆续有官员为了清田妨碍生产,以至民不聊生,民间怨声载道。 朱大人上奏时,跪得直挺挺的,像是有一根文人风骨始终支撑着他。他虽是进士出身,却不是个只会起哄架秧子的言官,他监察百官却也敢直言上谏:“陛下,清丈田亩,还天下清明,本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可此事实在不宜操之过急,更不能推行此令而耽误农时!若长此以往,恐令民生凋敝啊!” 朱穆清语调昂扬,可永寿帝却无动于衷。霍平祯只觉得朱穆清不识好歹,故而一言不发。 “如今已是六月,说话就要入秋,此时不许百姓们耕种,到时候等着百姓们都被饿死吗?” 朱穆清再道:“陛下,臣所言并非危言耸听,还请陛下救生民于水火!” 朱大人说的是民生之计,可锦衣玉食的皇帝不知道,也不理解。寻常百姓们都是手停口停,今年的粮食不种下去,等不到来年就会弹尽粮绝。 太平年间,没有水患没有干旱,难不成要硬生生造出一个灾年? 只是御史台朱大人与言官们一连上奏多日,到了皇帝那里便只有一句话,令各地开仓放粮赈灾。 简直是胡闹极了。 此事不仅关乎民生,而且还关乎朝廷的钱袋子。户部尚书刘邴磨破了嘴皮子,结果却也是和言官们一样,被皇帝置之不理。 霍平祯倒是没和大臣们发脾气,但还不如发作一顿。 大臣们同他说有碍农时,皇帝说可以放粮。他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苦一苦这一年的百姓。可是这一年落到了百姓们身上,却是无法承受的灾难。灾年里卖儿卖女都不算什么,除此以外又会有多少祸事要出来? 朝野上下闹得沸反盈天的这半月,谢柏峥结束了吏部的实习,回到国子学。郑文清在国子学门口等他,两人一起上学。 这日刚好是王司业坐讲的日子,监生们都在东讲堂听课。 两人一路说着话进讲堂。落了座,发现监生们都还没来,谢柏峥才想起:“怪我,只顾着同你叙旧,忘记了这时间是早间放饭的时候么。你特意出来接我,吃过饭了么?” “趁着现在同窗们都还没来,要不要吃个饼?”谢柏峥打开书箱最底下那格——是青竹特地给他带上的,“要么?” “我吃——”东讲堂角落里,传出一道渴望的声音:“还多余的饼么?” 谢柏峥回头一看,竟然是刘循义。“哦对。”谢柏峥心想,“他的确说过骑射课结束,便会回到国子学上课。” 谢柏峥将陷饼分给了两人。 郑文清年纪小,自然很难拒绝吃的诱惑。只是刘循义这个户部尚书之子,怎么也吃得这样狼吞虎咽。 刘循义心里苦。 朝中如今这个境况,刘尚书无有一刻不在发愁。户部要支起朝廷财政这个庞然大物,皇帝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生生把刘尚书的头发都愁白了。 刘循义这个败家子自然不敢往他爹面前凑,今日一大早更是连早饭都没得吃就被他娘亲塞进了马车送来国子学。 “我娘怕我爹见了败家子更加心中不快,迫不及待地就把我丢了出来。”刘循义道:“那个时辰,简直起得比鸡还早。” “可我能怎么办呢?”刘循义嚼着饼说:“做人家儿子,只能夹起尾巴做人!还是你们俩好,亲爹不在身边,谁也管不了你们!” 谢柏峥:“……” 他想起了从前糊弄谢教谕的时候,也是起得比鸡早。 - 这一日王司业的坐讲结束,谢柏峥收拾着东西往外走,郑文清也来跟着他。两人正说着话,便有一位斋夫来叫他。 王司业找他。 谢柏峥只好与郑文清告别,他道:“王司业想必是要问我户部观政之事,恐怕还要叫我写文章,明日再见。” 郑文清点头,一路目送他。 郑文清身后,走出来一位同样被荐入国子学的寒门贡生。他见郑文清年纪小,便起了轻视之心,教他道:“那位是国公府上的堂少爷,和咱们可不一样。你一路跟着他奉承,不也被丢下了?” 郑文清懒得听他说话,转身就要走。 “再说了,这历来都是屁股决定脑袋。”寒门贡生追着道:“你年纪小恐怕还看不清朝中局势,陛下摆明了要重用寒门士子,打压世家。你好好一个乡下泥腿子,跟他厮混什么?将来啊,可别影响了仕途!” 郑文清闻言,脚步一停。 - 另一头,谢柏峥再次拜见王司业。 王司业为人和蔼,见了他,便招手叫他进来。谢柏峥近前,才发现王司业桌案上放着的是他的旬考文章。 王司业也不同他卖关子,依旧开门见山道:“你在户部做得不错,崔郎中与我盛赞你的。明日起,你便去翰林院观政吧。” 他说哪里? 那个“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翰林院?天下文臣的心之所向,一个连状元都可以称斤两卖的地方,庸朝最清贵的衙门,没有之一! 远的不说,严徵就是因为翰林出身,才年纪轻轻就做了一省提学。翰林院就是这样一个, 集聚天下神童才子,非常容易平步青云的地方。 这地方他去实习,真的不会被当成文盲吗? 谢柏峥呆愣一瞬,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王司业有道:“去报道的时候,将你写的这两篇文章带上。” 谢柏峥:“…………” 他是去做反面教材的? 王司业观他神色,觉得甚是有趣。“你不必紧张,是首辅大人点名要你去的。”王司业宽慰道:“你去便是了。” “再说次辅大人正是国子监祭酒吴大人,想必会关照你。” 谢柏峥再次震惊,他什么时候引起了朝中大人物的注意?于是第二日,谢柏峥怀着满腹疑惑去报道。 翰林院中。 谢柏峥才至翰林院,便被带去见了翰林学士。翰林学士程清和身为翰林院主官,虽然品级不高,但是上限很高。 程清和亲自带谢柏峥去见了两个人。当朝首辅张南岳,与次辅吴仁衷。 谢柏峥已经麻了。 他按照王司业的提点将那两篇文章拿了出来。首辅张大人和蔼地表示,既然这篇文章出自你手,不如就来讲给大家听听吧。 谢柏峥瞬间回到舒适区,早说让他讲课啊,这不是老本行! 谢柏峥已经提前一天回顾过自己写的文章,此时只需收敛思绪,找回从前在大学当讲师的状态。再开口,便能一气呵成地通篇讲下来。
第86章 不当老婆86 谢柏峥写的这两篇都是应试文章,考题均出自王司业之手,说的正是当务之急的用人和清田。连日的大朝会闹成这样,吵来吵去说的也就这些事。 这两件事其实是一个问题的两面。朝廷要清田,必然涉及到用人,至于用谁不用谁,都是很大的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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