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跑路计划 乌伊尔奉首领的命令,快马赶去通天巫供奉神明的大帐。 谢晏的降落伞包和随身物品就放在那里,整整齐齐地供在巫帐内西侧的神龛前,已被缭绕的香火熏得入味。 听闻他的来意,鸡皮鹤发的老人并没有太多意外,慢悠悠起身将那堆神秘的天外来物用毡布裹好,双手捧给乌伊尔,低哑的声音念诵了一句古赫勒语,意为“愿天神庇佑”。 “愿天神庇佑。” 年轻的赫勒勇士也恭敬地低下头,略微躬身,接过那沉甸甸的毡布包裹,小心地护在胸前,又一路策马疾驰赶回去复命。 乌伊尔仍记得那日在祭祀大典上惊鸿一瞥,神使大人被首领抱在怀中,整个人好似在发光一般,漂亮得不似凡人。 就连神使所带的包袱也不像人间的造物,同那洁白的“羽翼”一样,是用一种神奇的、前所未见的布料制成,面上水火不侵,做工极其精巧独特。 只有族中百里挑一的勇士,才有资格做首领的护卫,定是因为自己做事最为牢靠,首领才派他来替神使大人取回圣物。 若是神使大人能记住自己的名字,赐福于他就更好了,乌伊尔情不自禁地想着,紧紧抱住那包裹,催马跑得更快。 乌伊尔赶到主帐时,便见首领和神使大人刚用完晚食。 一头黑色短发的白衣青年正用柳条蘸了盐水漱口,又用巾帕细细擦净唇边的水渍,姿态斯文矜贵,一举一动都好看得紧。 而首领注视神使大人的目光,简直和狩猎大会上年轻的小伙子们望向心爱的姑娘的眼神一模一样。 乌伊尔忍不住牵了牵嘴角,尊敬地垂下一点目光,将那包裹呈上前道:“回禀首领、神使大人……” 他顿了顿,又改口道:“回禀可敦,圣物已经取来,请可敦过目。” 黑发青年顿时喜形于色,飞快地接过东西,拆开毡布查看,初时还很高兴的样子,渐渐却露出失落怅惘的神情。 乌伊尔生怕是自己办坏了事,首领却用眼神示意他出去,他只好惴惴不安地退出帐篷,留下首领和可敦独处。 赫勒人将自己当做天神的使者,对他所带的一切物事都很敬畏,白色的降落伞布被仔仔细细地叠好,迷彩色的伞包也丝毫未被乱动过。 谢晏拉开背包的拉链,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翻出来检查。 果然,卫星定位已经彻底失效,离开了信号范围,只剩一个雷达追踪器也完全失去了作用。 倒是指南针的磁极看起来尚且完好,还能分辨出南北方位,其余就是瑞士军刀、应急药品和压缩饼干之类的,算是他最后和现代文明的联系。 其实谢晏早知道会是这样,从那天他落在阿斯尔的马背上,掉进那野人怀里开始,穿越到千年前的异世界便已是既定的事实。 他只是有些后知后觉的伤感和恍惚,穿到语言不通的异族部落,还第一天就被陌生的野男人上了,吃不好睡不好,日常生活也不习惯…… 谢晏抱着那背包,想到自己再也回不去现代社会,心里骤然涌起一股莫大的孤独感。 他的私人飞机失事,得知噩耗的家人和朋友们一定会很伤心吧,他还和友人约好一起去看极光呢,谁知半路就遇上意外,那家伙要是再想不开一点,恐怕要内疚一辈子。 还有和他同坐一架飞机的保镖、机长和空乘,他们还好吗? 是已经安全跳伞落地,得到救援,还是也被卷进了哪个异世界的角落? 谢晏越想脑子里越乱,鼻腔生理性地发酸,鼻尖泛起微红,眼圈也红通通的。 唯独顾忌着阿斯尔还在盯着自己看,勉强忍住了没哭。 他吸了吸鼻子,努力调整心态。 穿越总比直接没命要好,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既来之则安之,日子总要过下去…… 道理他都懂,但总要允许人稍微脆弱一下吧! 谢晏无声垂下眼睫,冰凉的眼泪便吧嗒吧嗒地掉下来,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淌。 忽然,男人温热的指腹揩上他的颊边,阿斯尔宽厚的手掌捧起谢晏的半边脸,仔细而轻柔地为他擦去泪水,哑声道:“谢晏不要哭。” 阿斯尔看到谢晏的眼泪,心脏就像被揪着一样酸胀刺痛,他隐约猜出对方难过的缘由,大抵是再也不能回到天上去了。 率直的草原男人不会说山盟海誓的甜言蜜语,只会一遍一遍保证:“谢晏别难过……人间不好,我会对谢晏好。” 谢晏泪眼朦胧地抬头,对上阿斯尔担忧的眼神,通红的鼻尖皱了皱,突然感觉有点丢人。 他尴尬地抹了把脸,别过头干巴巴道:“我累了,我要睡了。” 说着便把那一大包东西又一件件收了起来,当做宝贝一样放在床榻内侧,背过身倒头睡下,卷起毛毯将自己裹成了一条蜷缩的毛毛虫。 阿斯尔盯着他毛茸茸的后脑勺,心中无端泛起柔软的涟漪,在床边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去吹灭了几盏油灯,复又回到床前,就着毡帐内铺满的羊毛地毯席地而睡。 谢晏躺在床上裹紧毯子,闭着眼睛冷静了好一阵,那股强烈的情绪总算被压了下去。 就算回不去,他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且不说饮食起居之类的生活条件问题,最大的潜在威胁还是阿斯尔。 赫勒人虽然把他当成神使敬重,却也将他视为首领天定的可敦,他能糊弄这野人一时,糊弄不了一世。 何况他根本不是什么神使,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现代人,充其量是个有些小聪明的二世祖,可没有拯救世界的能耐。 谢晏记得听萨娜她们提到过南面的“景朝”,从她们只言片语的描述来看,那应当就是中原汉人建立的王朝。 他所熟知的历史上并没有这个朝代,也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历史进程了,但无论如何,能到南边去怎么也比在草原上好,至少是他相对熟悉的文化环境,也没有被野人撅的危险。 如果是个繁荣稳定的盛世,说不定他还能效仿一下许多穿越小说里的前辈,借助现代知识开点金手指,搞搞发明创造,赚一笔钱做个大商人;或是走文化人的路线,写写话本、背背诗,再考个科举什么的,都是大好的光明前途。 想到这里,谢晏的心情便重新好了起来,开始在心底盘算起跑路事宜。 首先是要有交通工具。 徒步是不可能徒步的,谢晏对自己的体能有自知之明,在有完备后勤的情况下跑个马拉松还行,在异世界玩荒野求生就是玩命了。 其次是地图和食物补给。 主要是地图,他那包里有指南针和压缩饼干,现在还不是旱季,草原上暂时不缺水,再从每天的饮食里攒下些肉干和面饼,应该就够了。 还好他会骑马,谢晏琢磨着,得去偷一匹好马来当交通工具,那天阿斯尔骑的那匹就不错。 阿斯尔不是说自己是他的可敦吗,那马就是夫妻共同财产,拿自己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呢? 谢晏勾起唇角,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阿斯尔的可敦呢,他们两个最多是受害者和犯罪嫌疑人的关系,他把那马骑走,就当是阿斯尔赔他的精神损失费了。 青年翻过身,睁开双眼,黝黑的瞳仁在昏暗中幽幽发亮,视线在床边地上躺着的阿斯尔面上打转。 抛开其他的不谈,这野人其实还颇有几分姿色,是小姑娘们会喜欢的浓颜系大帅哥,骨相深邃立体,身材也好得夸张,就连那玩意儿的本钱也很足,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方面技术太差。 虽然谢晏很不愿意承认,但那天晚上到后来他也爽到了,等他离开这里,他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吧。 可不是他不想报仇啊,狗咬人一口,人总不能咬回去,同理,阿斯尔上了他,他也不可能上回去嘛。 他还是喜欢女孩子的、笔直笔直的直男。 谢晏说服了自己,正要安心闭眼睡觉,阿斯尔却仿佛感应到他的注视,倏然睁开眼,正和他四目相对。 男人金色的眼眸在黑暗里泛着荧荧的光,宛如某种蛰伏的兽类,目光滚烫得灼人。 谢晏莫名心虚地别开眼,卷卷毯子又翻了个身,假装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他才没有偷看阿斯尔。 阿斯尔望着谢晏的背影半晌,只觉得他对自己真好,从前额吉生气时都是把阿爸赶去和马睡,谢晏却还允许自己睡在他床前,还悄悄盯着自己看…… 带着一种隐秘的甜蜜心情,阿斯尔闭上眼睛,满足地沉入了睡梦中。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终于要开始搞发明了!为了方便跑路做出马鞍和马镫,却无意中扇动蝴蝶翅膀改变了历史进程()
第8章 策马同骑 第二天一早,糊弄着吃完依旧难吃的早饭,谢晏便提出想去骑马,而且还指明了一定要骑阿斯尔的那匹马。 他肯主动提出要求,别说是要骑马了,就是要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阿斯尔也愿意为他效劳。 阿斯尔于是亲自去牵了马来,那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皮毛在晨光下又泛着些许银色的珠光,体型匀称健美,头细颈高、四肢修长,肌肉发达紧实,鬃毛亦浓密柔顺,眼睛大而明亮,看起来神气又漂亮。 马是草原人最好的伙伴,每一个赫勒人,无论男女都会骑马。 对于他们来说,马儿既是家人也是战友,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阿斯尔的白马是他十六岁成年时父亲阿古金送给他的礼物,是可达尔草原的本土马和经过的西域商人带来的汗血马所生的小马驹。 不仅外形上兼具了两者的优点,力量、速度和耐力也是战马中的佼佼者,同阿斯尔一起出生入死,打过不少胜仗,很是聪明剽悍。 “她叫苏布达,今年七岁,是个小姑娘。” 阿斯尔轻抚马鬃,笑着向谢晏介绍道。 见谢晏伸手也想摸一摸白马的鬃毛,还嘱咐了一句:“她的脾气不太好,你要小心些。” 那马儿似是听懂了他在说自己的坏话,打了个响鼻,甩甩尾巴,颇不高兴的样子。 谢晏也忍不住笑起来,听阿斯尔好言好语向白马道歉:“我不是说你不好。” “这是谢晏,我的可敦。以后你见到他,就像见到我一样,你也要听谢晏的话,知道了吗?” 阿斯尔煞有介事地同马儿说着话,谢晏唇边带着笑,趁机摸了摸它顺滑的皮毛。 苏布达,在赫勒语中是“珍珠”的意思,用来形容这匹漂亮的白马儿,确实恰如其分。 谢晏摸着摸着,忽然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怎么没有马鞍和马镫?” 那白马头上套着皮质的笼头和缰绳,形制已经与现代的马具十分相似,马背上却只挂了一块绣着赫勒图腾的毡毯,即使中间缝合了加厚的毛皮坐垫,作用也完全比不上前后有鞍桥的马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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