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尔看在眼里,只觉得谢晏怎样都分外可爱,被他用匕首指着也不恼怒,反而自觉地反省起自己昨晚的表现。 肯定是自己表现得不好,让谢晏受伤,感觉不舒服了,所以才会不允许他靠近,还说什么“生气”的话。 阿斯尔心中愧疚不已,又是心疼又是爱怜,刚刚还扬起的眉毛耷拉下来,英俊的脸上露出像做错了事的大狗般的神情。 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歉:“谢晏,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你受伤了,我给你上药。” 他说着,又抬脚朝谢晏走近,还伸出手想要解对方的衣服。 “别过来!” 谢晏吓得本能地挥出匕首,竟真在阿斯尔裸露的半边肩膀上划出一道血口。 这一下连谢晏自己都惊了,他没想过自己真能伤到阿斯尔,温热的鲜血黏腻地沾在他手上,还溅了些在他白皙的脸颊边,衬得他肤色愈发苍白,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绽开的伤口还在汩汩地渗着血,阿斯尔英挺的眉头皱起,眉压眼让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起来,紧盯着谢晏的目光仿佛择人而噬的野兽。 谢晏看着阿斯尔沉下脸色,心中暗道不好,攥着那匕首警觉地连连后退,整个人都缩到了床角。 阿斯尔大步走到床边,欺身上床向谢晏逼近,高大的身影将他整个笼罩住,谢晏下意识闭上眼睛,偏过头躲避可能的暴力对待。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阿斯尔握住他的手腕,稍一使力就把他手中的短刃夺了下来,而后捧着他的手看了又看,仔细地拿衣袖擦干净上面的血迹,确定没有受伤,才放心似的舒展开眉头。 谢晏浑身僵硬,被男人捉着一只手,缩也缩不回来。 见对方非但不介意被自己刺伤,还对自己满心关切的模样,莫名有些没来由的心虚。 他眼神闪烁,在阿斯尔柔和目光的注视下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俊美的异族男人深邃的眉眼微弯,带着薄茧的粗糙指腹摩挲过谢晏自己用力掐得微红的掌心,低头朝那红痕吹了吹,喃喃了一句谢晏听不懂的赫勒语。 他低沉温柔的语调跟哄小孩子似的,谢晏猜想大抵是“痛痛飞走”一类的话,差点被肉麻得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两个人一时相对无言,气氛尴尬中带着一丝诡异的暧昧。 不是,这也太gay了吧! 谢晏猛地抽回手,阿斯尔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再次将手伸向他的腰带。 这个野人是禽兽吗?昨天折腾了一晚上还不够,一大清早的又来扒他裤子! 谢晏一脸生无可恋,被放倒翻了个身趴着,抓住身下的皮毛毯子,咬紧后槽牙做好了再被捅一回的准备。 “唔……嗯?” 微凉的触感从身后传来,男人涂药的动作很轻,只有怕他乱动才用了些力气按住他的腰。 谢晏闷闷地哼了一声,胀痛的不适在药膏的作用下慢慢缓解,脸颊和耳根却逐渐热烫得染上绯红,简直感觉比昨晚还要羞耻,忍不住像鸵鸟一样把脸埋进柔软的毛毯里。 先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么? 这个臭野人,休想这样就让自己原谅他! 他捅了自己一下——不对,是很多下,自己才捅回去这一下而已,绝对不能这么轻易心软。 谢晏迷迷糊糊地想着,酸痛的后腰被男人有技巧地按揉,放松的舒适感带着困意席卷而来,让他不自觉慢慢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清浅均匀。
第5章 苍狼白鹿 这一觉再睡醒,谢晏就感觉舒服多了。 最主要的是阿斯尔那个野人不在,没有了时时刻刻可能被撅的潜在风险,对着小姑娘们花儿一样的面孔,谢晏学起那拗口的赫勒语都顺畅不少。 能被挑选陪伴在神使“天可敦”身边的自然都不是普通侍女,这些未成婚的贵族少女们其实更类似于宫廷女官的角色,将来是要辅佐可敦管理族中大小事务的。 头一天发现这位可敦似乎不懂得赫勒族的语言,女孩子们回去后便商量着要教会他说赫勒话。 这可是极有荣光的事情,她们连夜准备了竹板笔和羊皮卷,还有族中少儿启蒙用的画册,分工合作准备给谢晏“扫盲”。 赫勒人使用的是一种表音字母,书写方式从上至下、从左至右,形状上和蒙古文有些相似,但却是一种全新的文字,即使见多识广如谢晏也从未见过。 高强度的输入加上形势所迫不得不加倍认真,谢晏的进步速度极快,只用了大半天就掌握了所有字母和音素,能够照着文字拼读出来,也能进行基本的日常交流了。 他再次提起自己降落时身上携带的背包,表达想拿回那些东西的意愿,神情十分真诚迫切。 女孩儿们却有些为难的样子,犹豫了半晌,只说是首领外出,这事她们也做不了主,须得等阿斯尔回来才行。 其实她们是怕谢晏拿到东西就会离开,他带着白色的羽翼从天而降,像极了赫勒传说中神女的故事。 神女被牧羊人偷走羽衣才留在人间,若是神使大人拿回自己的羽翼,会不会立刻就飞回到天上去? 赫勒人已经在苦难中等待了太久,好不容易才等到神迹降临,谁也不希望这只是昙花一现。 阿斯尔首领是那样的强大、智慧而英俊,拥有黄金家族最纯正的血脉,是通天巫预言中会统一整个草原的汗王,她们都相信他一定会有办法留下神使。 谢晏并不知道少女们对阿斯尔和自己的关系“寄予厚望”,见她们可怜巴巴的模样,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在心里叹了口气,又骂了一句野人。 该出去的时候不出去,真要用到他的时候又不在,好几天都不回来,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趁那家伙不在,谢晏终于把屁股上的伤养得差不多,可以出帐篷外溜达了。 他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就俯瞰过这一片区域,走出去才发觉赫勒人的聚居地比他印象中更大。 核心区以议事的大帐为圆心,大大小小的毡帐散布开来,一直延伸到视线所及的地平线尽头。 所有的帐篷以灰白为主色,主要用桦木和松木构成框架,再用牛皮、羊皮和毛毡包裹覆盖,饰以各种图腾和彩色的经幡,看起来极具异域风情。 整个聚落的中间还有一个举行祭祀和集会的大型广场,广场正中用石头和木材搭起高高的祭台,上面也挂着五颜六色的彩幡,随风猎猎飘动。 而在更远的远处,缭绕的云雾间隐约能看到绵延的雪山的影子,那最高的一处山峰便是赫勒人所说的“圣山”的主峰,“乌尔苏哈日金”,是他们所有生命和财富的源泉。 草原上的空气有一种从未被现代工业污染过的清新,勤劳的赫勒族牧人在草场上放牧牛羊,妇女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纺织羊毛,有孩童稚嫩的欢声笑语不时传来,也有少男少女骑马玩着类似马球的游戏,一切看起来格外岁月静好,连时间都在这里变得缓慢。 但谢晏却无法享受这种宁静,他越看便越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已经不在原来的时空。 赫勒族中虽然也有贵族和平民之分,上下尊卑却并不像封建王朝那样鲜明,只有迎面碰到时会向高位者避让行礼。 谢晏一路接受了无数赫勒人好奇而尊敬的目光洗礼,本来有些薄的脸皮也被看得厚了起来。 他若无其事地问身旁的女孩儿道:“你们就一直住在帐篷里,随着季节迁徙,没有固定的‘城市’么?” 谢晏不知道该如何用赫勒语表达城市的概念,干脆就地一蹲,捡了根小木棍在地上画起来:“就是像这样,有砖石夯土修建起来的城墙,整个围起来,在里面建房子……这里没有,南面有吗?” 他旁敲侧击,实则是想知道南方是否也有类似汉人的聚居地。 按照地缘政治的历史发展规律,理论上来说应该是会有的。 果不其然,一向活泼爱笑的萨娜露出一点低落的神色,点头说:“南面的景朝人,有这样的城池。” 阿茹娜接着她的话说下去:“赫勒人也曾经有过,在数百年前,整个可达尔草原都是我们赫勒人的领土……” 女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谢晏专注地倾听,逐渐拼凑出这个民族的历史。 传说中赫勒也曾是统一的王朝,有一座王城名叫“大都”,大都有着山一样巍峨的城墙,是流淌着黄金和蜂蜜的富庶之地。 突然有一天,铺天盖地的大火从天而降,伴随着地动山摇,整个王城都在火焰中覆灭;烈火熄灭后,接踵而来的是寒冰千里,整个草原几乎成为不毛之地。 幸存的赫勒人被迫向南迁徙,赫勒七族三十六部从此四分五裂,四处流亡,时而为了生存互相攻伐劫掠,数百年来再没有从前的繁荣盛况。 赫勒人认为这是天神对他们的惩罚,但谢晏听着这描述,不就是火山爆发——当然也可能是陨石,再加上地震和小冰河期吗? 这么多debuff叠加,还能苟到现在都没灭亡,这些赫勒人也真是够倒霉也够顽强的。 谢晏感慨地叹息,拍拍衣摆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蹲得有些发麻的小腿,又溜达着准备回帐子里休息。 走到半路,忽然听到一阵喧哗。 谢晏不经意抬眼望过去,看见不远处围观的人群中间有一个赫勒妇女正抱着孩子焦急地呼喊。 “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谁能救救他……” 周围的人虽面露忧色,却踌躇不敢上前,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里,隐约能分辨出“中邪”、“恶鬼上身”之类的词句。 那小孩儿看着只有五六岁的样子,稚嫩的小脸面色涨得通红,两眼翻白,双手卡着脖子像是喘不上气来,也发不出声音,连嘴唇都憋得发紫了,神色确实有几分狰狞可怖。 但这哪是什么中邪,明显是气道梗阻,被异物堵塞呼吸道的窒息症状,估计是吃什么东西不小心卡住了喉咙。 谢晏来不及多想,赶忙冲上前去,从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怀里抱过孩子,半跪下身用膝盖分开孩子的双腿,双手环抱住他的腰部,使其上身前倾。 一只手握拳放在肚脐上两指的位置,另一只手包住拳头,搂住那孩子向后上方冲击,连续而快速地用力,来了个标准的海姆立克急救法。 谢晏的动作很快,那妇女先是呆愣了一瞬,随后凭他身上的服饰认出他是首领的新可敦,是传说中天神派来的使者,当即大喜过望,跪在地上不停地祈求叩拜,祈祷自己的孩子能够得救。 好在小孩儿被卡到的时间不算久,谢晏的急救也很及时,随着一块小骨头样的异物被呕出,那孩子终于哇地哭出声来,恢复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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