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鸣不敢挨他太近,始终隔着一只手掌的距离,仿佛挨近了,自己的衣裳就会染赃他的衣裳。 林一鸣没见过什么大品牌,但赵昱宁身上的衣服一看就很贵,便问道:“是挺有趣的,可你不怕弄脏衣服挨打吗?” “为什么要挨打?衣服脏了还可以洗啊。” 林一鸣低垂下头,不说话了。 赵昱宁看他情绪低落,立马坐了起来,小心翼翼问道:“你父母…会打你吗?” 林一鸣点头。 赵昱宁坐近了些,不解道:“就因为你弄脏了衣服?” 林一鸣又点头。 赵昱宁倒吸一口气,不是很理解为什么。 正想着要怎么安慰他,就看到一滴晶莹从他低垂着的脸上落下,砸在他身下的屋顶上。 赵昱宁:“你怎么又哭了?你真的很喜欢哭哎,就像……” 他歪头,努力回忆:“诶?我爸怎么叫我妈来着?哦!小哭包!对,你就像个小哭包一样,就算不哭,看起来也不开心,总是委屈兮兮的,不要这样嘛,我们还小,现在不开心,以后长大了,岂不是更不开心?” 林一鸣终于抬起脸来,眼眶红红的,眼睛湿漉漉的,他吸了吸鼻子,问道:“你妈妈也很爱哭吗?” 赵昱宁想想就觉得心累,又仰面躺下了,“是啊,可她是女孩子嘛,爱哭很正常,我爸送她礼物她要哭,我考了好成绩她要哭,看个电视剧都哭……唉,真是搞不明白。” 林一鸣:“你很讨厌爱哭的人吗?” 赵昱宁皱了皱小脸:“emmm……也不是讨厌吧,就是觉得…有问题就解决,有困难就面对嘛,为什么要哭呢,哭又解决不了问题,我妈妈那都是被感动哭的,而你,就是纯纯的胆小鬼,小哭包了。” 赵昱宁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直,连忙坐了起来,信誓旦旦地补充道:“不过你放心!以后有我保护你,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 赵昱宁冲他伸出一只手,林一鸣有点愣住了,看着他伸出的手有些茫然。 赵昱宁不耐地哎呀了一声,牵起了林一鸣的手。 “那说定了,我们俩以后就是好朋友了!” 笑意从林一鸣的眼角眉梢溢出来,眼睛亮了起来,重重一点头:“嗯!” “你叫什么名字?” “林一鸣。” “不。”赵昱宁仰脸望着夕阳:“你叫小哭包!” 赵昱宁说罢仰头哈哈大笑,林一鸣愣了愣,也跟着笑开了…… “你为什么会爬树啊?” 赵昱宁:“我外婆家在乡下,我经常爬树。” “哦…乡下好玩吗?” “当然了!我给你讲……” …… 这一刻,赵昱宁看着醉倒在他肩头的林一鸣,忽然就懂得了他一直以来的追问。 他总是问他你难道忘了我吗…… 原来是这个意思…… 虽然儿时只有短短三个月的缘分,可说要保护他的誓言一直记在赵昱宁心里。 许多年过去,由于自那时起赵昱宁就总叫林一鸣小哭包,以至于他早已淡忘林一鸣这个名字。 但赵昱宁一直记得他儿时的长相——红彤彤的眼睛和小鼻头、粉红的耳尖和白皙的小脸。 赵昱宁觉得他整个人晶莹剔透,和贫民区里的一切格格不入,像个坠入脏污泥潭中的白玉珠子。 他一直想知道小哭包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凭借着自己的力量离开那里,有没有再受欺负,有没有变得勇敢一点…… 多年来用尽一切办法打听他的近况,可惜…都石入大海般杳无音讯。 他终究成为了烙印在他心口的印记。 抹不去,却也淡不了。 直到参加工作,赵昱宁终于有时间回去一趟,可是遗憾地发现贫民区已被夷为平地,蓝色的铁皮墙围在外面,里面高楼大厦的框架拔地而起…… 赵昱宁又不自觉回想起时隔多年,再一次遇见林一鸣时的情景。 他长得格外好看,白皙剔透,赵昱宁的心平白无故颤了一颤,莫名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平时也总是不自觉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赵昱宁起初以为自己是被美色所惑,后来以为自己是所谓的深柜,于是开始有意远离林一鸣,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切早有安排、缘份使然罢了。 赵昱宁深深看着林一鸣,心口泛着隐隐的疼,不自觉抬起手,抚了抚他冰凉的脸庞。 他不知道自他离开以后,林一鸣独自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不过还好,一切都来得及,你又回到了我身边。 马车在霖州前往贞州的中转站阳城停了一夜后便继续赶路,风餐露宿半个多月,终于于新年前后,抵达了阜州。 有侍卫来报,前方受灾严重,路不好走,马车过不去只能骑马,有些地方可能连马也过不去。 侍卫们的意思是两位贵人就留在阜州,他们带着赈灾金赶往贞州。 赵昱宁转身接下马车上的林一鸣,林一鸣落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龇牙咧嘴:“嘶———腰都要坐散了。我们也去。” 侍卫有些为难:“这……” 赵昱宁:“听王爷的。” 朝城里走时,赵昱宁说城中有朋友接应,大家伙终于可以改善一下伙食了。 林一鸣闻言不悦地翻了个白眼:“你怎么哪哪都有认识的人?古代版交际花?” “啧。这些都是齐都的朋友,况且此朋友非阜州本地人,也是从别处赶来赈灾的,而且此人也是你我此次南下的任务之一。” 林一鸣自动过滤信息,只听自己想听的:“哟,还是专为你而来的,开国公还真是好大的排场。” 林一鸣说罢就加快步伐撇下赵昱宁走了。 赵昱宁一蹙眉:“不是,你这人怎么听话听一半啊……” 刚迈入阜州城城门,就见鲜花簇拥着宝马香车,美人儿伴侧,目光顾盼流转间直往赵昱宁身上瞟着。 林一鸣无奈地闭了闭眼,心中冷笑不已,又气又恼,还是个千年的狐狸精…… 好好好。 赵昱宁倒是泰然自若,微笑着走过去,接过美人儿递来的鲜花。 “怎敢劳祁大小姐亲自捧花相迎,好久不见,大小姐又美艳了不少~” 祁姝低头娇羞道:“公爷亲临,妾自是要相迎的,只怕这还做得不够呢,近来灾情紧急,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不得好物,匆匆备礼,些许简陋,公爷莫怪。” “哎~这说的哪里话呀!祁大小姐太客气了!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翊王殿下。” 祁姝连忙矮身福道:“妾见过翊王殿下。” 在她目光移来时,林一鸣连忙挤出个生硬的笑来,她目光移开,笑容便跟着敛去,是一秒都不愿多装。 赵昱宁又和祁姝寒暄几句,上了马车,跟在祁姝的马车后面往住处去。 赵昱宁被林一鸣盯得浑身发冷,终于忍无可忍:“你要说就说,要骂就骂,别这么一直盯着,给我个痛快行不行!怪瘆人的。” 林一鸣:“我以为齐公爷被美人儿和鲜花暖了心,不会害怕呢,看不出你异性缘还挺好。” “不是都说了吗?!这是齐都的朋友,不是我的。” “齐都不就是以你为原型创造出来的吗?” 赵昱宁哑口无言,只好强调道:“……你难道认不出来吗?那是未来的皇后娘娘,魏安征战南方时,俩人行过礼拜过堂的,等赈完灾了,回的时候,是要把人家一并带走的,你可不要再胡说八道,白白惹事人非,让别人在后面嚼舌根。” 此事林一鸣自然知道,但他就是看不惯祁姝看赵昱宁的眼神:“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祁大小姐久久翘首以盼的情郎呢,我看她看你时,眼睛都快要搓出火星子了!” 林一鸣此人要想找事,总能从犄角旮旯里翻出问题来,这一点赵昱宁是远远不敌他的,既然说不过,那就噎死他。 赵昱宁沉了一口气,随即两眼一眯,笑道:“哟?吃醋啦?”
第32章 布局(十七)歌谣 林一鸣笑看赵昱宁,眼里蕴含着些许阴谋,少顷倾身过来:“是啊,那你打算怎么哄我?” 赵昱宁:“......”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说的应该就是他了吧。 见怼也怼不过噎也噎不成,赵昱宁只好吃瘪闭嘴,闷闷不乐不再言语。 早有刺史将各郡县的受灾情况按重到轻整理成册,并附以受灾人数。 三四天后,落赵昱宁一行人一截的捐赠物资也到了,刘霍和陈天宝都是说一不二的,这批物资就是刘霍主动发起,陈天宝负责护送的。 陈天宝的人将物资送到后,就按照陈天宝的命令留下帮忙,总指挥是林一鸣,赵昱宁充当军师幕僚的角色,成为实际掌权人。 前一天夜里,和州级众官员聚在一起开大会,初步拟定分配方案,又经过两到三天的实地考察,敲定了最终方案。 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召集各郡县的长官开会,将救灾任务分配下去,各自按照人数标准去领人手,散会后一个时辰不到,各郡县长官便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 此次物资分配极其公平,被褥、衣裳、金钱、吃喝等都严格按照流民人头,赵昱宁等人将从中央带来的赈灾物资和各界人士捐赠的物资合在一起,但也不忘提前分出一半留给受灾最严重的贞州。 大家各就各位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祁姝、赵昱宁、林一鸣以及刺史冯禾,还有四五个州级官员。 新朝初立,前朝由各诸侯小国自行管理,天下一统后,无前朝官制可以沿用、借鉴,故此一切都是瞎子过河,慢慢摸索。 对高级官员任用一事,中央官员极其慎重,汲取前朝徇私舞弊、各诸侯国拥兵自重而亡的经验,政军权分离且压制军权的呼声于是极高。 故此,五个州为一个大军区,驻军由持节都督统领,而持节都督则由中央直接任命且无召不得回京,否则视为叛党,州级最高行政长官刺史基本上没有军权,不过些许吏卒以及州仓百十来个士兵而已。 但新朝到底隐患诸多,各州地旧贵族暗潮涌动,刺史若想护一方平安、压制住旧贵族势力,除了要治理好署下之外,还得和当地权贵搞好关系,也免不了拉拢山匪之流,一来谨防其闹事,二来若有紧急情况,还能得其帮助。 中央怕极了高级官员掌军权后的群雄割据局面,人数多了不好掌控,于是便有了如今的上级官员人数寥寥,其中不乏浑水摸鱼之辈,而中下级官员人数是上级官员的数十倍不止的局面。 有些甚至为了赚钱,专为其虚增一个闲官,此人便可顶着官员的名头去寻常百姓家行欺压之事。 下级官员剥削严重,导致朝廷国库空虚,俸禄发不出来,上级官员治下困难,治内提心吊胆,外又无俸可领,以至于各州郡刺史郡守一类的官成了臭鸡蛋,看都不愿看一眼,更别提上任了。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39 首页 上一页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