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一起。”邹清许见状,也开始准备和沈时钊一起走,同时叮嘱长煜,“一会儿麻烦你去一趟泰王府。” 外面的夜黑得很彻底,邹清许再出去时,抬头看刚刚的月亮已经不见了,隐在厚重的云层中。
第113章 新皇(二) 任循的消息是吴贵给的。 他得到消息后, 赶紧派人给沈时钊和邹清许送了一份。 虽说沈时钊目前的身份微妙,很多事情他已经没有资格参与,很多地方他也去不了, 但沈大人三个字依旧有难以言喻的份量,他的意见和决策至关重要。 收到消息后,邹清许很快和沈时钊达成共识,邹清许二话不说直接找泰王入宫,到内阁与任循会和。 夜色茫茫, 宫里灯火明亮,内阁里处处掌灯, 坐着任循和另一位内阁成员。 两人坐立不安,听说乾阳宫的消息后,心急如焚, 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梁君宗和杜平带着外面的寒气闯了进来。 梁君宗连坐都没来得及坐,问任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时钊通知他的时候没说细节,他一脑袋问号,只知道事情紧急, 听上去还有些严重。 任循:“吴贵传来消息,皇上状态不好,贵妃和锦王前去探望,直接把所有人都支开,只留了他们两个人在宫里照顾。” 梁君宗眉峰一挑:“只留他们两个人在宫里吗?” “对。”任循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说:“皇上召见泰王时, 也曾支开所有人, 只留下他们二人谈话, 这样看来,好像并无不妥。” “不一样。”梁君宗神色严肃, “留下泰王单独谈话是皇上的意思,但今晚的事,是皇上的意思吗?” 话一落地,掷地有声,杜平下意识去看门窗有没有关好,沉默似静水流深,烛光在墙上映出模糊的人影。 今晚任循是主事人,谢止松走后,他接替了谢止松的位子,成为手握大权的内阁首辅,但他此刻很难拿出主意。 “这样吧。”任循下了话,“我先去乾阳宫,装作有事朝皇上汇报,探探口风。” 任循走后,屋里少了一个人,冷清起来。 礼部尚书找人给其余人倒茶,三人坐下来喝了会儿茶后,梁君宗和杜平去外面透气,屋檐下,杜平问梁君宗:“你说锦王不会疯到胡作非为吧?” 梁君宗脸色严肃:“不好说。” 锦王的为人他早有耳闻,这样的人无论干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杜平:“听闻贵妃也不是一朵简单的小白花,锦王和太后关系疏淡以后,和贵妃的关系倒是越发的好了。” 梁君宗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星河如缎,夜空似乎和平常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杜平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这件事我们要掺和进来吗?进来就表示站队了,可是我们难道不应该从不站队?” 杜平心里忐忑,他心中不安,有万千疑虑,此事蹊跷,涉及的人都是皇家的人,他们两个人到这里,不知道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甚至一露面,就要招人愤恨。他喃喃自语:“不知皇上这次是真遇到了劫数,还是同先前一样。” 梁君宗目光坚毅,他知道杜平心里的考量:“我们不站队,但心中有良知,有是非分明的一杆称,谁站在道义和百姓一边,我们就站在谁身后。” 清流不应该站队,但清流要有良知。 杜平心里吃了一颗定心丸:“可是我们人微言轻。” 梁君宗想起沈时钊对他说的话,他们代表着清流,只要站在那里,就是一股力量,任循位高权重,但一人毕竟孤立无援,他们要去给任循和泰王撑场子。 梁君宗拍了拍杜平的肩膀,“我真心希望今夜无事,但今夜如果有事,我们,能做什么?” 皇城外灯火寥落,大多数人此时应该已经在睡梦中,乾阳宫外,倒是站着一大堆人。 被赶出来的宫女和太监排排站好,还有几位太医,本来吴贵想让太医在屋里待着,时刻关注荣庆帝的身体状况,但贵妃和皇子发了话,他只能照办。 风从脸上刮过,又冷又凉。 任循赶到后,和吴贵对视一眼,隐晦交换了彼此的信息——一切如旧。他对宫里面禀报,声称自己有事上报,果不其然被贵妃晾在了外面,让他择日再报。 任循没有离开,和吴贵一起在外面等。 泰王收到邹清许的消息后,两人一起匆匆进宫,一路上邹清许和他交代了事情的大致背景,他们快步走到乾阳宫。 乾阳宫门外的人越来越多。 任循的视线在众人脸上滑了一圈,他对泰王问好后,和泰王说了宫里的现状。 隔着宫门,隔着窗户,隔着红墙,泰王看着里面,手掌轻轻握拳。 吴贵见泰王来后,故意在门口扯着嗓子朝里禀报:“皇上,泰王来了。” 里面鸦雀无声。 吴贵又大声重复了一遍:“皇上,泰王来了。” 这次,里面终于有了动静。 贵妃的声音幽幽透过门传来,“皇上已经睡着了,现在谁都不见,外面的人都散了吧,今夜只留我和锦王两人照顾。” 贵妃这么说,吴贵不好再开口,他无可奈何地朝泰王看了一眼,意思是他尽力了。 “无妨。”泰王眉目间沾染了夜的寒气,他双目低垂,“我今夜在这里等,等到明天父皇醒来为止。” 泰王说完后,像松树一般站在宫门口,他回头对站着的其他人说:“太医留下,别的人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放心。” 邹清许和任循目光碰上,邹清许走到任循身边,任循刚要开口问,沈时钊三个字一说出口,任循自己把话咽了回去,在他心里,他仍以为沈时钊还在大位,但沈时钊已经被贬成一介平民。 邹清许对任循弯了弯眼睛,他凑近微低头轻声对任循说:“时钊让我转告任大人,无论今夜是否不同寻常,事情到了这一步,一定要多加留心和注意,我们不能倒在最后一步。” 任循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乾阳宫里忽然传来了动静。 荣庆帝发出咳嗽的声音。 吴贵耳朵一动,贴在门口问:“王爷,贵妃娘娘,要不要让太医进去瞧瞧?” “不用。”里面传来烦躁的一声。 “皇上每次咳嗽时喝点汤药会缓解,要不奴才找人送进去?”吴贵又开了口。 里面传来叮当拿碗勺的声音,没人搭理吴贵。 吴贵也不敢擅自做主闯进去。 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外面的人心里飘飘荡荡,泰王眉头紧锁,盯着紧闭的大门不吭声,吴贵朝众人投去失落的眼神,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他已经尽力了。 夜是一片浓墨的黑。 沈时钊在院子里踱步,他放心不下,让长煜备马。 长煜:“这么晚了备马吗?” 沈时钊:“我去皇宫。” 长煜小心翼翼地问:“怎么进去呢?” “不进去。”沈时钊面无表情,“我在宫门口守着。” 黑夜映不出泰王眼里的殷红,等乾阳宫里再次传出一声咳嗽声后,他终于往前迈了一步。 “儿臣担忧父皇,儿臣要带着太医进去了。” 泰王声音里带着视死如归的悲壮和担忧。 里面忽然传来锦王的声音,“父皇没召见你,你进来做什么?” 泰王绷着脸,脸色铁青,他走到几位太医面前说:“我实在担心父皇,请各位大人进去帮父皇看病。” 几位太医小心翼翼地交换了眼神,里面没传出消息,他们不敢擅作主张。 “我是王爷,出了事儿我来担着,账都算到我头上。”泰王加重了语气,他走到宫门前,“来,我给你们开门。” 泰王转身走到吴贵身边,他两手抓着宫门,脸色肃穆,用力一推—— 门被推开了。 门里映出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贵妃泪眼汪汪地说:“皇上,皇上——” 泰王当即冲了进去,一群太医也呼啦一圈冲了进去。 锦王趴在床边哭得痛心疾首,荣庆帝安静的合上了双眼,太医看过之后,跪在地上,对着两位王爷磕头,额头抵到地上。 泰王看向锦王,声音低低沉沉,没有一点感情和温度:“你是怎么照顾父皇的?” 锦王扭过头大喊:“你什么意思?!” 太医看两人要吵起来,为首之人对泰王解释:“王爷节哀,皇上先前一直让我们瞒着,但他的身子确实很难再撑下去,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可能刚刚咳得太猛,没缓过来。” 泰王闭上了眼。 哭声蔓延开来。 其中数锦王哭得最凄惨,乾阳宫里的哀伤传散开,今夜注定是不平常的夜。 听闻乾阳宫的动静后,梁君宗和杜平赶紧赶了过来,还有几位大臣也纷纷赶来。 哭得差不多的贵妃娘娘看人来得差不多,把任循和吴贵喊到自己身边,对着任循说:“任大人,今天趁这么多人在,不如宣布了皇上的遗愿。皇上在临去之前只和我们母子俩待在一起,他临终前交代了自己最关心的事儿,大徐的天下,他要交到锦王手里。”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连四周的哭声都轻了。 这一下,锦王的哭声突显出来,他哭得更伤心了。 任循和吴贵面面相觑,邹清许大吃一惊,匆匆赶来的梁君宗和杜平说不出话来,泰王沉默着站在大殿中央。 如果说这就是结局。
第114章 新皇(三) 地上跪着一群人, 一声不敢出,他们用余光瞥着彼此,又去悄悄打量任循和吴贵, 照这么看,新皇是锦王,他们现在该怎么办? 任循默不作声,用严肃的沉默应对着一切,贵妃看着任循:“任大人难不成对我刚刚说的话有异议?” 四周站了一堆人, 连兵部尚书都赶来了,朝中有头有脸的人已经来了不少, 任循忽然被架在了火上烤。 泰王一声不发地站在人群中,脸上的表情已经说不清是悲伤还是悲愤。 月光皎洁,但没有人间此刻的灯火明亮。 邹清许的目光依次滑过眼前所有人的面庞, 在这种时候,人人神情肃然,没有人敢出头说话。眼下的形势不容乐观,甚至可以说是棘手。 荣庆帝临终的时候乾阳宫里只有贵妃和锦王二人, 这个时候,荣庆帝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全凭这二人一张嘴。 真真假假,只有他们清楚, 但是谁又敢质疑呢? 毕竟这两个人一个是贵妃, 一个是王爷。 任循眉头紧皱, 吴贵死死捏着自己的衣角, 像热锅上的蚂蚁,吴贵时不时朝任循投去复杂的目光, 但任循低下了头。他是内阁首辅,人死不能复生,如果他带头质疑,除了让朝堂更混乱,还能有什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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