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 心率开始攀升,沈时钊听闻, 正襟危坐,缓缓放下筷子,还露出些许不自然的神色。 邹清许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别误会, 不是表白,我还犯不着一大早过来对你表达爱慕之情。” 沈时钊:“......” 沈时钊将咸菜碗递到邹清许身前,“我明白了,你一定是为了谢止松而来。” 邹清许叹一口气:“确实是为了谢止松,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爱慕的人是谢止松呢,天天为了他睡不着觉。” 沈时钊面如菜色。 邹清许反而被自己逗笑,笑够了之后说:“皇上现在还没动静,不妙。” 沈时钊面容端肃:“此事牵扯到了王爷和内阁首辅, 皇上不好做决定是应该的。何况皇上和谢止松之间的君臣关系很深厚, 皇上不一定相信此事的真实性。” 邹清许摇了摇头, 收回脸上的笑, “此事是不是真的重要吗?所有人都认为此事是真的,皇上心里如明镜一般, 不可能不清楚,而且,哪怕仅是一颗怀疑的种子,也够他俩喝一壶。我想问的是,如果你是皇上,你会怎么做?” 沈时钊一愣怔。 “我觉得我们方向错了,需要收手。”邹清许看向沈时钊,“锦王再怎么有错,皇上忍心对他下死手吗?但如果罚了谢止松,是不是默认锦王一定有错呢?” 沈时钊:“皇上少子,纵使儿子不争气,大概率会维护自己的血脉。” “对。”邹清许轻轻在桌上拍了一下,“所以这件事不会有结果,皇上绝不会因此处置谢止松。” 他们先前以为这次绝对可以让谢止松摔个大跟头,目前看来,前途依旧一片迷茫。 邹清许:“无论如何,在皇上心里,对谢止松的固有印象肯定已经动摇了,这是个好兆头,我们要做的,是加快这个进程。” “前面的路看上去还有好长。”沈时钊缓缓说。 邹清许:“怕什么,路长怎么了,慢慢走,不着急。” 沈时钊抬起头,认真看着邹清许:“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邹清许有点吊儿郎当的样子立马收紧,问:“什么意思?” “皇上的病应该很严重,太医院这几日看上去平风浪静,其实每天晚上都辗转在乾阳宫里,只是大家不知道而已。” 邹清许:“皇上的病不是不打紧吗?怎么会这么严重?” “皇上没让人们知道他的病情,并不意味着他不严重,我担心他撑不了多少日子。”沈时钊望着桌面一角,语气和声音都很平淡,他的眸光又深又静,似乎在艰难地思索。 邹清许的小脸也变成一张苦瓜脸,很明显他也在惆怅,他们要争分夺秒,与时间赛跑,在荣庆帝撑不住之前搞倒谢止松和锦王,扶持泰王上位。 这么一看,确实不能慢慢走了。 邹清许:“现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谢止松和锦王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可是现在我们手里没有谢止松实质性的犯罪证据。” “有。”沈时钊开了口。 目光相碰,邹清许眉间泛起涟漪。 朝中难得过了几天太平日子,但是水波不兴之下,有人不停地穿梭在盛平城中的街道里。 最后的决战已经打响,沈时钊站到了太阳光下。 曾经,谢止松在明,他们在暗,现在沈时钊几乎正大光明地将斗争抬到了桌面上。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要尽可能地争取更多的人站在他这边。谢止松现在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就等着被人推一把。 如果他恐惧,他害怕,他躲在暗处,其他人定会更没有信心。 沈时钊开始拉拢曾经谢党的人,他列出一份名单,一户户走,想要联合众人状告谢止松。 谢止松做过的坏事数都数不清,想要找他的罪证不难,难的是没人愿意出头。 没有人敢和谢止松作对。 沈时钊扛起了大旗。 他悄悄走访手里有确凿证据能证明谢止松犯罪的人,虽说是悄悄,免不了走漏消息,沈时钊速战速决,有人害怕谢止松打击报复,也有人和他站在一边,此外,任循和梁君宗手里有谢止松犯罪的证据,此刻全罗列了出来。 在这期间,沈时钊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 他的马车忽然散架,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人为,可能是真的想要他的命,也可能是威胁。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最后一战马上要来了。 趁荣庆帝还健在,邹清许和沈时钊必须乘胜追击,抓住谢止松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的机会,荣庆帝再怎么说对他还有些君臣情谊,谁也不知道事情刚发生后,荣庆帝把谢止松叫进宫里,两人说了些什么。 可能谢止松死咬不放,立证自己的清白,也可能谢止松全盘托出,承认了错误,无论如何,对谢止松来说,今后不会有先前一样的宠信。 怀疑和背叛的种子一旦种下,他已经没什么机会了。 以后的谢止松,可能会被慢慢边缘化,最后当个不轻不重的角色,老去,死去。 邹清许不想要这样的结局,他要让谢止松付出代价。 “那我呢?我难道不应该付出代价吗?”沈时钊问他。 邹清许难以回答。 沈时钊当初是谢止松的心腹,帮谢止松做了不少坏事,理所应当受到惩罚。 但是沈时钊半路迷途知返,和谢止松切割了。 沈时钊:“在你心里,我也应该受到惩罚,对不对?我明明也做过坏事,为什么要掩盖?这些天其实我心里一直不安,虽然我离开了谢止松,但是我曾经犯下的罪恶难以洗去,我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我现在已经是个好人了,我做了不少好事,但我心里过不去。” 沈时钊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虚空,“我不能逃避惩罚,麻痹自己,我应该接受审判。” 邹清许看着窗外,他眼里莫名湿润,外面星星很多,亮晶晶的,明明离自己很远,却像漂浮在半空。 “明天是正月十五上元佳节,怪不得月亮这么圆。” 除夕已过,这个年多事,锦王和谢止松出了事,宫里谣言纷纷,荣庆帝这个年没过好,很多人这个年也没过好,神经一直紧绷着,包括沈时钊和谢止松。民间倒是没受什么影响,边疆换了大将之后和睦安稳,朝中稳稳当当,百姓们一边吃瓜,一边糊里糊涂喜气洋洋的过完了年。 喜庆的气息一直延续到上元节才会慢慢消逝。 这个年,邹清许是和沈时钊一起过的。 两个人都孤孤单单,不如一起过年。 沈府的家奴们有的打发回去过年,没地方去的留在府里,长煜提前备好年货,年过得倒也热闹。 曾经邹清许在梁府过年,沈时钊在谢府过年,现在回首往事,往事像风一样。 他们守岁,包了饺子,除夕过后又和贺朝、梁君宗一起吃了饭,还去拜见了任循。 这个年过得倒是也不差。 只是谢止松和锦王,注定要在诚惶诚恐中迎接新岁。 为了迎接明日的上元佳节,各地早已做了准备,一过完年,民间便有人排练舞狮和舞龙的表演,有的地方在上元节上午会游街闹红火,彩灯纷纷架了起来,等着人们晚上去观赏。 家家户户门前的红灯笼再次点了起来,城中不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沈时钊:“明天是个好日子。” 两个人对视一眼,盛平的所有繁华仿佛都混着月光映入了眼里。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百姓们都出去赏灯,猜灯谜,宫里的各院也有烟火和宫灯,朱门和回廊里一片敞亮,灯火一夜不歇,宫殿上盖的琉璃瓦在宫灯映照下莹莹发亮,一年中最喜庆的日子之一要来了。 邹清许和沈时钊看了一晚上的月亮。
第109章 谢止松(三) 上元佳节, 盛平城里火树银花。 千家万户都点起灯火,长街上灯火通明,挂满彩色绸缎。游人如织, 人们赏花灯,看演出,做买卖。宫里同样喧闹喜庆,宫廷御制的巨大琉璃灯宏大壮观,精巧生动, 寄托着国泰民安的美好愿望。 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几位御史一同向荣庆帝揭发谢止松及其党羽做的恶事, 谢止松把持朝政多久,就霍乱了朝纲多久,做的恶事和坏事数也数不清, 罄竹难书,这次御史们对他的弹劾是有备而来,人证、物证,样样都有, 还有多位官员不惜赌上自己的前途,只求坐实他的罪名。 朝中如同引发一场山洪海啸。 想要太平盛世,谢党一定要除。 美好佳节,谢止松在谢府大摆家宴,他还没来得及反应, 奏折和证据纷纷被提交上去, 荣庆帝大发雷霆, 第一时间召见了谢止松。 民间一片祥和热闹, 百姓们还沉浸在佳节的喜悦气氛中,而谢府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下。 一直以来, 弹劾谢止松的人不计其数,这么些年来绕着乾阳宫排队都能排一圈,谢止松在奸臣圈里绝对是有实力的,但是荣庆帝先前从不在意,常常骂两句后亲自为谢止松开脱,哪怕真惩罚,也是象征性罚一下,不会真刀真枪的让谢止松伤筋动骨。 君臣之间有一种隐秘而微妙的默契。 谢止松贪污爱权财,荣庆帝多少知道一些,水至清则无鱼,谢止松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反而真实好拿捏,荣庆帝惯着他,一直保他在大位,也一直让自己有一位用得顺手的心腹。 然而这一次,谢止松出门前眼皮狂跳,他抬头看了一眼天,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自己大限将至。 路上还飘扬着彩绸花灯,五颜六色,最后一小段路谢止松要求轿夫停下来,他下了轿子,亲自走到了乾阳宫。 乾阳宫里香雾缭绕。 谢止松老了,感官已经没有年轻时那么灵敏,但是经常来乾阳宫的他还是闻出了这味道和先前的味道有些许不同。 仿佛掺杂了别的气味儿。 谢止松来不及多想,荣庆帝将一叠奏折扔在他身前。 “朕没想到这些年你做了这么多好事。” 谢止松扑通一声跪下来,依旧展示一如既往的策略,先说自己被人诬陷,受人嫉妒,遭人打压,而后说自己忠心耿耿,宵衣旰食,全是为了大徐和荣庆帝,感情充沛,娓娓道来。 这些话,荣庆帝已经听了不知多少次了。 谢止松屡试不爽,但这一次,荣庆帝紧皱着眉头,他站在香炉旁,烟雾仿佛模糊了他的脸。 荣庆帝的神情看不真切,他脸上似乎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张泛黄的纸,纸上什么字都没有,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任谢止松。 荣庆帝知道自己有时候是在纵容谢止松。 但是这一次,对谢止松展开弹劾的不再是那些小虾米,或者说是一向喜欢匡扶正义法制的清流,几乎在同时,很多人都揭发了谢止松的丑恶嘴脸,其中不乏一些高官阶的官员。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00 首页 上一页 9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