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你们都疯了!” 洪逸急得哭了出来,一边挨打一边咒骂:“娄崧!我舅父......舅父......不会放过你!” 娄崧哈哈大笑:“尚书大人不放过我,那谁又不会放过尚书大人呢?” 许是痛到极致,洪逸仰着头大口呼吸,在一片模糊的视野里,他忽然看到了立在前面的解云琅。 突然间,似被一道雷电劈中,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凉了:“解......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啊!!!” 洪逸大叫一声后彻底没了反抗的力量,痛苦地挨打。 娄崧这几年堆积的怨气也得到了释放,下令道:“洪逸依律法入监,秋后问斩,家产全部充公,南月坊奴隶尽数释放归家,并从洪府家产各取白银作偿。” 令签一落,此案定论,人群爆发一片欢呼。 黄瑛拜谢之后,二话不说往门外跑去,百姓为之让开一条路。 “她干什么去?” “应当是去找阿慧。” 秦羽仍有些恍惚,刚才发生的一切有些不真实。 退堂后,娄崧同下属交代了后续的事宜,同解云琅贺喜:“恭喜解大人,顺利破获一案!” “多亏娄大人相助。”解云琅同贺。 “若非解大人出主意,本府如何能拔除洪逸这毒瘤,何况洪府财资颇丰,这样一来衙门的财库亏损也缓解不少啊。”娄崧高兴得合不拢嘴。 铲除洪逸,既解救了百姓,又充实了财库,还攀上了解家,对洪逸来说简直是人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 “敢问解大人,那入京之后,本府......” “届时自会有人与娄大人接应。” “好好!哈哈哈,解大人果真是天神下凡,普度众生!” 娄崧用尽毕生力气尽情夸赞,他的夸张程度比方吉还甚,解云琅摆摆手让他先去忙,了结了此案,他和秦羽也该收拾收拾走了。 “解大人想如何回县,走陆路还是水路?”娄崧热心道:“本府有快马和快船,解大人尽可挑选。” 秦羽正听着二人的对话,解云琅忽然转过头看向他:“你想如何回去?” 秦羽盯着解云琅的脸,感觉与先前大有不同,他目光有些闪烁,有些心虚道:“都可。” “那咱们坐船吧,怎么样?也省得车马颠簸。”解云琅思考道。 秦羽问道:“不去芙蕖县取镯子了?” “不用。”解云琅看着他,笑意温柔:“我相信你。” 秦羽呼吸微微一滞。 娄崧乐呵呵附和道:“解大人信半仙,本府自然也信。说实在的,本府起初也没想到,半仙会出手救她,半仙真是仁慈心善。” “救她的不是我,是她自己,我只是相信她而已。”秦羽如是道。 解云琅望着他,目光愈发摄人。 娄崧跟着哈哈了几句,道;“二位放心启程,后续本府都会安排好的。” 秦羽看了眼二人,点点头。 黄瑛自此不必再东躲西藏,娄崧会给她重新安排好户籍,她彻底自由了。 杜木匠需得在牢里待上一段时日,毕竟他有老母需要照顾,解云琅打算免去重罚只延长期限,并且不会告知他们黄瑛的消息,后续的日子便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秦羽和解云琅别了娄崧,四人登上安排的船只,经恒江主干再转支流而下,不到两日便可到达丰梨县。 黄昏时刻,落日熔金,江面如一尺万丈长的赤橘色绸缎,在水天一色间,被江风绣出重山纹理。 船上,四人用过晚膳后各自散开歇息。 秦羽独自凭栏远眺,任由江风吹起自己的长发和衣袂,微微眯起眼,仿似冯虚御风,于天地间遨游。 四肢百骸被风吹得酥酥麻麻的,秦羽睁开眼长舒一口气,同时,甲板上也传来长叹的气息。 他走出船身来到甲板上,见解云琅正躺在躺椅上,出神地望着江面。 秦羽不动声色走近,在他身旁坐下:“这般好的江景,被大人一叹,倒成了垂暮之色了。” 解云琅缓缓闭眼:“都说心意相通之人才能感同身受,伯牙子期,檀郎谢女,你是哪一种?” “说景呢,何故扯去人身上。”秦羽靠上椅背,这个角度视野被无边无际的天幕占据。 二人安静地躺在甲板上,望着天幕上云团缓缓变幻,渐渐变得深沉,与天融为一色。 秦羽懒得动唇,想直接睡去,但还是好奇驱使着他开口:“大人许了娄崧什么好处,让他情愿将工部得罪个彻底。” 解云琅微微皱眉:“还以为你酝酿许久会说些什么好听的话呢,怎么开口就是审问。” “好吧。”秦羽很少妥协,今日破例一回:“解大人才貌冠绝,凤表龙姿,谪仙在世,叫吾等凡夫俗子好生佩服。” “假惺惺。” 解云琅撇了撇嘴。 但确实好听。 解云琅睁开眼,淡淡道:“我什么也没有许给他。” 秦羽知道他在卖关子,配合道:“娄崧又不是傻子,若是什么都没有,他如何就这般上你的当?” 解云琅微微一笑:“因为我说‘你只管处理完此案,剩下的你入京后等着便是’。” 秦羽明白了:“你给他开了张空头支票。” “什么是支票?”解云琅不解。 秦羽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另一个世界的词,于是解释道:“意思是娄崧信了大人的言外之意,然而那言外之意大人并不打算兑现。” “也不是完全不兑现。”解云琅道:“他入京后,解家的确会派人找他,只不过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他们听到此事,估计会气疯。” 秦羽更是不解:“大人雷霆手段除了洪逸,难道不是基于解家的立场决定的?” “为何要管解家,洪逸依法伏诛,有问题么?”解云琅眸光闪了闪。 秦羽看着他,继而仰头看向天幕,莞尔一笑:“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你把娄崧坑了,我的好处也没了。” “急什么,你这般有能耐还缺机会么。”解云琅也仰头看天。 醉骨的晚霞已然退去,天河上白星几点闪烁。 解云琅望着天枢,眸光比星光黯淡,他忽然开口:“你觉得我可笑么?” “为什么这么问?”秦羽道。 “之前还信誓旦旦说居其位谋其政,不愿趁身份之便,如今却是靠自报家门才了这一桩案。”解云琅说着,整个人被愁云笼罩,此时此刻,他好似迷航的孤舟,望着茫茫天际不知方向。 秦羽看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缓缓道:“人生在世有谁能保证一定言行无差,依我看大人不必深陷于言行一致的樊笼里,求的该是心行一致。” “我有一法,可缓解大人心中郁结。” 解云琅仰身看他:“什么法子?” 秦羽道:“大人随意取一样身上携带之物,握着它双手合十祈愿,将苦闷烦心之事寄托于上,随后用力将其扔到再也无法取回之地。” 解云琅摸了摸身上,只搜出秦羽的那把匕首。 “这个不行。” 秦羽伸手要拿,被解云琅躲了去:“它是你自愿加入县衙的信物,丢了可就没有凭证了。” 秦羽微微挑眉:“刀上又未刻字,就是你拿着它,我也可以不认。” 解云琅道:“那该如何?” 秦羽不咸不淡道:“至少得是贴身之物吧,作为信物份量更重。” 解云琅点点头,握着匕首,心中默念,继而起身来到船边,用尽力气将它抛入江中,他深深呼吸一口: “如你所言,感觉确实不错。” 秦羽起身来到他身侧,望着月光粼粼的江面,呼吸了一口江风,比日间凉,但更为清爽。 二人并肩而立,少有的和谐安详。 秦羽对着江面出神许久,忽然他察觉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只见解云琅手里多了一小撮头发,正拿着帕子小心缠紧。 “......你做什么?” 秦羽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给他脸了。 “凭证有了。” 解云琅把发包好收入衣襟,望着秦羽,露出得逞的微笑:“县衙卯时准点上职,莫要迟到。”
第26章 秦羽发现自己低估了解云琅的厚颜程度。 他一个习惯了巳时起的人,头一日起不来很正常,但那个姓解的也不至于直接跑到家里来拎人?! 榻上,秦羽只穿着一层单衣缩在被子里浑浑噩噩,解云琅就立在床前,“啧啧”地看着说不到两句又昏睡过去的人。 想个什么法子给他弄醒? 解云琅在屋内环顾了一下,随即推开后头的门找去了厨房。 此时卯时才刚过一刻,连二壮都还在打呼噜。 秦羽迷糊间听到门关上的声音,以为解云琅走了便安心熟睡,渐渐地做起了梦。 梦里一只拔了毛的鸡主动跳下了汤锅,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待到汤底越来越浓,那只鸡又从锅里爬出来,在自己面前旋转跳跃,香味似一柄剑以迅雷不及之势直冲灵台。 秦羽倏地醒转。 他双眼眯开一道缝,朦胧间面前多了一碗香气四溢的鸡蛋羹,只见解云琅正端着碗忽远忽近地‘做法’,试图用香味将他从梦中勾回现实。 “......呃?” 秦羽发出一道极轻的疑问,解云琅敏锐察觉,放低了一点碗,盯着秦羽欲睁不睁的眼睛观察道:“这是醒了么?” 没有。 秦羽暗道一声。 他绝不会妥协于这种卑劣的手段。 于是在解云琅欣喜于秦羽睁开的眼缝时,那道眼缝就停留在原本的距离再也不动了。 “......” 解云琅无语了,默默起身将鸡蛋羹放在桌上。 秦羽安心缩在被窝里,他不信到了这时候解云琅还有耐心折腾自己,于是彻底闭上了眼,脸在被子上惬意地蹭了蹭。 屋内安静了下来,秦羽在被子里小幅度动了动,忽然感觉到有人隔着被子抓住了自己的腿,他下意识睁开了眼,紧接着自己的腰也被人抱住,下一秒他整个人连同被子被人扛到了肩上! “欸?!” 天地倒转,视野彻底翻了个,秦羽倒趴在解云琅肩上,迷迷糊糊就被扛着带去了院子里。 解云琅站在院中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浑身舒畅,于是扛着人一颠一颠地在院里跑起来:“醒醒醒醒!” 秦羽这下彻底被弄醒了,他急得喊道:“解云琅!” 由于他嗓子还没醒,声音虚弱沙哑无力,还因为颠簸还断断续续的。 解云琅还以为耳边扛了个蚊子,于是将人改成横抱,蓄力往上抛,再稳稳接住,如此反复:“醒了么?醒了么?醒了么?” 啊啊啊啊啊!!! 秦羽要疯了,大喊道:“解云琅!你给我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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