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云琅哈哈一笑:“你说真的?” 秦羽咬牙切齿:“给我放回榻上!” “那你得答应我,不许再睡过去。”解云琅停下抛的动作,看着怀中脸色苍白的某人。 秦羽头晕目眩,眼神空洞,已经没有力气想别的。 解云琅把他带回屋里,让他坐着缓缓,一边笑着道:“上职头一日便迟到,本官想想如何罚你。” 秦羽坐在榻边,像已熟的粽子坐在笼屉上,只觉人生无望。 “你不如给我一刀......” “言重了,左不过扣些月俸罢了。”解云琅帮他撩开面前散落的碎发,莞尔一笑道:“好不容易给你招进来,哪里舍得一刀捅死呢。” “所以你就改凌迟......” “卯时起对你而言就这般难么?” 解云琅不解地看着秦羽。 卯时起明明是所有人的正常作息,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见着有人这般爱睡。 秦羽木着脸,在心里呵呵一笑。 怪就只能怪他在那个世界待得久了,改不过来罢了。 “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整理,我进来后要看到你清醒着坐在桌边吃早膳。” 解云琅走出屋子关上门,秦羽在榻上长叹一口气,把自己从被子里救出来,迷迷糊糊走到面盆架前。 盆里有新打的水,上边搁着布巾,秦羽拿着布巾的一端轻轻沾水,慢慢擦着脸。 解云琅在窗边观察着里边的动静,秦羽的动作虽慢,他也不催,哪怕一盏茶的功夫早过了,他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直到秦羽在屏风后慢慢换好了衣服,解云琅才推门而入。 秦羽清醒着坐在桌边,盯着面前的鸡蛋羹:“这是你做的?” 解云琅略微得意地应了声:“尝尝?没有毒。” 秦羽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拿起汤匙舀了一点靠近唇边,伸出一点点舌尖尝了尝:“还行。” 解云琅笑得灿烂:“那是自然,我自小便吃,味道错不了。” 秦羽慢慢吃着,解云琅坐在一旁看着他,秦羽吃到一半歇了歇:“衙门里有案子么?” 解云琅摇头:“暂时没有。” “......” 那我起这么早做什么。 秦羽盯着解云琅,眼里的怨念快要满出来了,解云琅笑道:“没有案子是好事,你我身为衙门之人,自然要做好准备随时应对意外。” 秦羽还是看着他不说话,解云琅推了推碗:“快吃吧,说不准你吃完案子就来了。” 秦羽无话可说,默默把剩下的鸡蛋羹恶狠狠吃完。 就在碗见底的同时,方吉自门外匆匆赶来,一进屋便一脸急色,解云琅问他发生何事。 方吉禀告道:“昨日夜里刮大风,咱们的船被吹走了,撞到了岸上破了好大一个洞。” 他口中的船就是娄崧借众人返航的那艘。 毕竟是人家的船,方吉着急也是正常,解云琅淡定道:“无妨,一艘船而已,娄崧不会在意。” “可是大人......”方吉瘪着嘴看了眼秦羽,道:“孙大他们在打捞的时候,在船底发现了一具尸体,半个身子都被撞烂了。” 秦羽颇有深意地看了眼解云琅:“我竟不知大人这嘴开过光。” 解云琅抿了抿唇:“尸体在哪儿?” 方吉道:“还在船底,没有大人的吩咐我们不敢乱动,不过船已经被捞到岸上了。” 说罢,解云琅便要动身,秦羽道:“大人先去,我随后到衙门。” 解云琅挑了挑眉。 秦羽补充一句:“二壮还没起,我得同他打声招呼。” 解云琅点点头,对他道:“那你先在大堂候着,我会来找你。” 说罢,解云琅和方吉出了门。 看着他二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秦羽松了口气,回榻上小憩了会儿。 等他眯完一觉,二壮也起了,秦羽同他说明情况。 二壮不解道:“公子为何要答应那个混蛋,在他手底下能有什么好事干?大清早还得点卯,迟到还得扣月俸,就是上磨的驴也吃不消啊!您看您没睡够,脸色多憔悴......” 秦羽叹息一声:“话是这样不错,但我跟着他自有我的目的,你说的这些算是代价吧。” 外人打探的消息多是流于表面,要想深入了解解家的情况,从解云琅身上入手最好不过。 就好比解云琅撺掇娄崧得罪了工部尚书,解家不满,便知他们平日与工部来往关系不错,如此可以判断立场,为入京后作打算。 秦羽安慰了二壮几句,便留他在家,独自走去了衙门。 · 他到时,大堂里一个人也没有,坐了会儿后才见解云琅来唤他。 “东西拿了么?” 解云琅见他没带纸和木炭,便让底下人去准备,先带秦羽去停尸房。 二人一路穿过连廊,迎面遇到衙门里的其它人,纷纷同他们行礼:“大人,师爷。” 解云琅颔首而过,秦羽看了看他们,又看着解云琅的背影,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等到了停尸房外,县丞拦下二人,笑着拱手道:“仵作还在验尸,请大人与师爷稍等片刻。” 解云琅瞥了眼左右:“方吉呢?” 县丞道:“他去找个地方吐了。” 解云琅了然:“回头去药铺抓些止吐的。” 县丞笑道:“不消大人吩咐,下官已经派人抓回来了,熬好了给他端过去。” 秦羽瞥了他一眼,仿佛才认出道:“呦,原来是县丞大人,方才听你说话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解大人的衣裳通人性了,一件比一件贴心。” 解云琅忍住嘴角,县丞被阴阳得哑口无言。 “咳......师爷何必挖苦我,如今咱们都在大人手下做事,不都是一条船上的了么。”县丞苦笑着道。 秦羽微微一笑:“是么?贫道今早听说船被吹走了呢,还撞坏了一半。” 县丞无话可答,不禁向解云琅求助。 解云琅大发慈悲道:“他今日心情不太好,你先进去看看进展吧。” “好嘞!”县丞麻溜转身进门,也不顾停尸房里是如何的场面,竟也感激似的躲去仵作身后。 秦羽冷哼一声。 解云琅笑了,心情不错地整理起自己的袖口。 过了一会儿,仵作验完了尸,请二人进去。 秦羽跟在解云琅身后,一具不算规整的尸体渐渐出现在视野,他收敛了情绪,开始观察起细节。 “情况如何?”解云琅叫来仵作。 仵作回道:“回大人,死者为男性,死于剧烈撞击,身上无其他明显伤口。” 尸体是在船舱底部发现的,那里一般用于堆放杂物行李,秦羽他们登船时,船上只有他们四个和两名船夫,这个人又是何时躲进去的? 秦羽随口道了一句:“莫不是娄崧的人?” 解云琅摇头道:“不会,他没有理由派人监视我们。况且此人没有出过船舱,也根本不知晓我们的行程,否则我们昨日上岸后他便可以出来了。” 仵作此时忽然开口:“大人,属下在尸体后颈发现疑似有刺青图案,只是有一半被撞毁,被淤血模糊,无法辨认完全。” 解云琅勾唇对秦羽道:“正好,你的活来了。” 秦羽眨了眨眼,道:“刺青我不熟悉,可以试试。” 解云琅道:“无妨,尽力便可,顺道把他的脸也画了。” “......” 秦羽眼睛往上翻了翻,便拿着炭笔和纸干活。 有仵作在旁协助,二人首先把尸体后颈处的皮肤尽量拼合,分辨淤血和刺青,尽量还原线条。 仵作看着秦羽作画,一边感叹道:“师爷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不怕尸体的人了。人面对死亡的时候都是恐惧的,像方吉小哥就受不住,我是自小家传习惯了,师爷是为何这般?难道师爷之前当半仙的时候真的见过神鬼?” 秦羽看了眼四十有余的仵作,他那双漆黑的眼中除了好奇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秦羽问道:“你不信鬼神之说?” 仵作笑了笑:“怎么说呢,我也是想信的,只是这么多年同尸体打交道,还真没遇着过什么特别的。” “看见什么就是什么,看不见就是没有。”秦羽淡淡道:“我自小也见过许多尸体,同你一样,习惯了。” 仵作点点头:“是啊,见多了就不怕了,其实都一样,无非谁先谁后。” 秦羽不说话了,只剩下手上在涂画。 尸体后颈的刺青,从轮廓上来看像飞禽,但翼下却有不小的水纹。 秦羽忽然觉得这图案很眼熟。 仵作看了眼秦羽的草稿,见鸟在水上,便道:“看上去有些像鸬鹚。” 秦羽有些意外,他直接换了张纸,凭着记忆画出一副图案,拿去与刺青比对,发觉相差无几。 仵作哈哈一笑:“画出来了!” 解云琅随即向二人走来:“是什么?” 秦羽把画递给他,他接过画纸仔细瞧看,秦羽默默开口:“不是鸬鹚,是鹗。” 解云琅仔细辨认了一下,图上鸟的喙部和利爪明显是鹰的特征,而非鸬鹚的长喙和扁足。 仵作随口道:“这两个有什么不同么?都是吃鱼的鸟禽。” “鄂生于北方,鸬鹚生于南方,一个是锐利的鹰,一个是凫水的鸟,怎可并论。”秦羽立即解释道。 解云琅不参与二人的争辩,皱眉回忆了一下:“这图案我好似在哪儿见过?” 秦羽忽然警惕:“大人在何处见过?” 解云琅沉默片刻,忽然抬眸道:“想起来了,还记得顺昌府因捉盗闭城三日么,那布告上画着的就是这个刺青。” 秦羽松了口气,但想到与水盗牵扯上了关系,他不由心口一沉。
第27章 又陷浑水 解云琅自诩记忆尚可,应该不会记错,于是派人将此消息递去洪川府。 很快便收到回信,洪川知府颜言昭请解云琅和秦羽入府一叙。 才歇不到几日便又要启程,秦羽满脸憔悴地躺在院中,解云琅拍了拍纾乏榻的扶手,调侃道:“你日日总躺着,自然一动就累——你都快被褥子吞了,这是什么新奇的榻?” 秦羽懒得开口,给二壮递了个眼神,二壮给解云琅解释了几句。 高高的扶栏做成了海浪的曲线,解云琅抚着它从末尾走到前端,好奇道:“做成这般特殊的形状,是有何作用么?” “没有。”秦羽有气无力道。 “不信。”解云琅故意与他唱反调,秦羽直接闭眼无视。 原先秦羽造它的时候就没有想太多,只是潜意识便做成了这样的形状,现下想来很难说与记忆里的图案毫无关联。 那只鄂,是父亲麾下赤水军的图腾,是他与赤水军副将宁寅一同画成的。 而军队全军覆灭之后,多年来他四处留意,只寻到松月观的几位旧部叔伯,并不知晓还有其他残部流落在洪川府,也不知道他们成了水盗,还劫了官船,每一条信息都够他消化几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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