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庙就这么大点儿,若是有线索,也只能在堂内或者周围。” 闻言,秦羽便在庙内四下查看起来。 他先从站着的位置为中心开始搜查,只见面前的供桌十分陈旧,桌面上摆着几盘烂透了的供品,左右红烛也只剩一小截,看上去已经很多年没人来供奉了。 秦羽撩开供桌上的红布,在桌底发现几条写着字的红绸。 这些红绸一看就是信众们许愿用的,在上面写上心愿,再挂在神像之前,祈祷娘娘能够让他们心想事成。 秦羽将这些红绸展开铺在桌上,仔细瞧看起上面的字。 “愿娘娘庇佑,家人安康。” “愿娘娘庇佑,我儿高中。” “愿娘娘庇佑,有情人成眷属。” “......” 在神像面前,没有人会拒绝留下祈愿。 秦羽猜测黄瑛逃至此时,也许会留下只言词组。 他在一条条红绸中辨认着可能的线索,并未注意到某人默默站在了他身后。 “在看什么?” 解云琅凑到秦羽身边,看了眼红绸上的字,道:“你觉得黄瑛会写这玩意儿?” 秦羽没抬头,淡淡道:“也许吧,只是猜测。” 解云琅笑了笑:“我说你莫不是扮神仙扮魔怔了,不是所有人都会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再者说,黄瑛她是慌乱之际逃到此,这庙又已经荒废经年了,哪儿来的笔墨供她写这个?” 秦羽翻找的手一顿,忽然他将桌面上的红绸一个个翻过面来。 解云琅看到他的动作,虽然不是很理解,但见他动作太慢,还是帮着一起将红绸翻面。 然而就在解云琅翻到第二条时,手中的红绸反面瞧着有些异样。 解云琅唤了秦羽一声,秦羽凑过来看,只见那红绸上有一层红褐干涩的痕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隐约间似乎组合成一串文字。 “这是,血?” 解云琅只是猜测,毕竟他看不出上头究竟是污渍还是真有文字。 秦羽拿起红绸,细细瞧着,慢慢念出上面的字:“瑛,来世化鹤,遨游天地,虽死不惜。” 解云琅微微睁眼,脸凑到红绸前看了好一会儿,不禁诧异道:“......还真是这么写的。” 秦羽见他这幅惊讶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不由道:“不知大人可听过一个说法。” “什么?” “论起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是说,意多不如心诚,在神前三叩九拜,不如心内随口一言。”秦羽看向神像道:“黄瑛她走投无路之际留下的愿望,岂知竟然成真,也许她如今正生在哪个白鹤巢里,做着前世受苦的梦呢。” “扯淡。” 解云琅声音沉稳清晰富有力量,在空旷的庙内引起阵阵回声。 “要真管用,我们找了这么久线索,干脆把另一个黄瑛的下落直接告诉我们得了。”解云琅把红绸扔回桌上,转身接着在庙里搜查。 秦羽瞥了眼他的背影,笑道:“大人何妨一试。” “本官可不是方吉。”解云琅一副坚决不上当的模样。 秦羽立在原地,悠哉乐道:“也不是第一次了,是不是方吉有什么要紧的。” 解云琅忽然想起,那个该死的帷帽还被方吉好好收在包袱里。 回去就扔了它! “你若是闲得慌,大可以在这里站到天黑。” 说好的早来早回,眼下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干活,解云琅越想越不对,回头把站着不动的秦羽指派去东面。 “大人方才不都看过了?”秦羽不甚情愿地走动几步。 这庙里一览无遗,唯一荫蔽的地方就是那供桌,也被搜查过了,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可找。 “此地已经没有线索了,贫道无计可施。” 秦羽摇摇头,解云琅却对着他神秘一笑,道:“我有办法。” 秦羽难得好奇,抬眼看他:“大人有何妙计?” 解云琅也跟着挨过来,举起手拢在唇边,认真道:“你问问她去。” 秦羽:“谁?” 解云琅神情严肃,抬了抬下巴,指了指神像。 “......” 秦羽无言盯着他,解云琅一时没崩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是说心诚么,你俩又都是神啊仙的,何妨一试?” 秦羽微微一笑:“天色已晚,我看就不必查了,告辞。” 解云琅还在捂着肚子笑个不停,秦羽已经大步走到了庙门口,在他左脚刚迈出一步时,天上忽然划过一道闪电,片刻后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雷,大雨倾盆而下。 雨幕将天地骤然遮盖,一眼望去,山林与路全都被冲散在汪洋大海中,身处的娘娘庙犹如一座孤岛,层层涌来的雨浪似有千斤重。 秦羽默默收回左脚。 身后,解云琅的声音由远及近:“下雨了?” 秦羽幽幽道:“很明显,是的。” 解云琅皱眉望着外头,不免有些发愁,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还真下雨了。” 他一向不喜空手而归,下意识想用什么办法让秦羽留下来,谁知道还真赶上了一场雨。 解云琅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但看到秦羽木着的脸,他心情豁然开朗:“哎呀真是倒霉,看来只能在庙里待一晚了。” 秦羽白了他一眼:“听起来大人似乎并不恼怒。” 解云琅笑道:“哪儿能啊,我只是不喜欢显露罢了。” 呵呵。 秦羽暗暗冷笑,在被刮进来的风雨打湿前先退回了堂内。 解云琅将大门合上。 暴风骤雨夜,在荒无人烟的郊外,一间破败的庙宇内亮起了光,风雨重重拍打着门窗,秦羽看着解云琅用火折子点亮了红烛,同时往角落缩了缩: “这庙漏风,还挺冷。” 解云琅四下搜集来一些烂布条,又拢了些稻草破木头,在空地上燃了个火堆。 两个人蹲在火堆两侧,伸着手取暖,一言不发。 庙外风雨咆哮,庙里两人一神像安静无言,氛围莫名有些奇异。 就这么过了半晌,秦羽蹲累了,靠着承重柱坐下,解云琅也跟着坐下,时不时拿棍子戳一戳火堆。 而后,庙里响起一声叹息。 解云琅抬眼:“干活的是我,你叹什么气?” 秦羽不咸不淡道:“大人干活是自讨苦吃,我是被大人所累,为何不能叹气。” 解云琅挑了挑眉:“你这话容易叫人误解,什么叫自讨苦吃。” “那衙役瞧着就是个老实人,平日被欺负惯了,自然认不得什么真什么假。大人若是宽恕他一遭,说明了身份让咱们见到韩知县,不就不用亲自搜查了,在衙门里无聊总好过在野外冻死。”秦羽搓了搓手臂。 解云琅往火堆里添了根木头:“换他们来也一样。本官都寻不到的东西,几个混吃等死的就能寻到了?” 秦羽越过火堆看他:“不一定,若是他们知道大人的身份,别说一个娘娘庙,就是整个芙蕖县也得给大人翻遍了。” 解云琅淡淡一笑:“你想多了,区区一个知县,哪里有这么大面子。” “可知县姓解,面子可就大了天了,全天下有谁会愿意得罪阁老呢。” 秦羽话音未落,火堆爆出噼啪一声,解云琅倏地对上他的双眸。 庙外一道雷声响彻,风雨声掩盖了心跳。
第17章 “怎么不说话?” 秦羽见解云琅盯着自己许久不说话,他不动声色挪了挪身子,将手放到背后匕首上。 解云琅从意外中回神,盯着秦羽目不转睛道:“你何时知道我的身份?” 秦羽眨了眨眼:“大人不愿旁人知道么?” “方吉告诉你的?”解云琅仔细回忆了一下,方吉很少离开他的视线,有几回要说出来也被他及时制止了,应该不太可能。 倘若有谁能告诉秦羽这个信息,大概就只有县丞了。 解云琅当初选丰梨县,就是冲着它地处偏僻、消息闭塞,县民对京中情况一无所知,谁想到还有秦羽这样的能人。 罢了,左右也不是什么特别要紧事。 解云琅缓缓道:“你既已知晓,便不许声张。” 秦羽不解道:“为何?有这身份之便,万般困难迎刃而解,大人为何要拒绝?” 解云琅靠在另一侧的承重柱上,支着一条腿,把玩手中的木棍:“雨入江河可奔腾万里,岂不闻一朝枯水,一滴不剩。” “江河有尽时,池潭尚不能存,大人在纠结什么?”秦羽道。 解云琅看他一眼,摇摇头:“你不在京城,自然不能理解。你权当我是寻个清静地方,躲些糟心事吧。” 秦羽对微表情有精准的捕捉能力,在解云琅说完这句话后,他的眼眸比方才黯淡了些许,好似蒙着眼背着满身泥在漆黑的雨夜里奔走。 那种疲惫无力感不像是演的。 这么看来,解云琅真的在京城受到了什么打击。 秦羽垂眸暗自心道。 解家一共三子,解云琅位居最末,平日多屈居兄长之下,算不上多得意,有手足自然免不了竞争,也许解云琅正是同他们关系僵硬才一气之下出走。 这么看来,他并不是冲自己来的。 秦羽稍稍放平了些心。 “啪嗒啪嗒——” 耳边忽然响起水滴落地的声音,秦羽抬头看向解云琅,对方正盯着火堆出神,感受到目光后抬头看来:“怎么了,看我作甚?” 秦羽眨了眨眼,“哦”了一声,有些遗憾道:“听见了点声音,还以为是大人那儿传来的。” 解云琅疑惑地转头看去,见身后的屋顶有个窟窿,雨水正顺着瓦片滴落进来,在地上已经不知不觉积了一大滩,如果不是及时发现,马上就要湿到他的裤子了。 他赶紧起身,把烂了的供品扔了,用盘子去接雨水。 娘娘庙的屋顶没有很高,解云琅把供桌搬来,踩上去,用盘子抵住窟窿,这样雨水就顺着外头的瓦片往外淌。 但他也不能就这么一直举着。 解云琅眼睛往地上一扫,喊秦羽把那长木棍递给他。 “这根木棍还是太短,起不到什么作用。”秦羽以为解云琅要用木棍抵在盘子和供桌之间,显然长度是不够的。 解云琅点头道:“你先帮我拿着,我再去找找。” 秦羽不想干活,奈何解云琅语气认真,他鬼使神差地站到了供桌上。 解云琅用木棍顶着盘子,快速且小心地递给他,随后跃下供桌一脸笑意地拍拍手。 “你笑什么。”秦羽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解云琅笑着抱臂,打量他道:“这庙里能用的我都找过了,哪里再去寻那么长的棍子。” 闻言,秦羽的心凉了半截。 果然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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