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百姓家,常见的肉类就只有鸡鸭鱼猪,也很稀缺。 粮肉都是好东西,两边都要抓。 “人太多了,这样分下来,最多两个月就能把我安排的事做完。我打算抽调一批人出来,一个农庄三十个,我家祖田祭田凑凑数,能有一百个,简单训练一下,让他们暂时做农庄护卫。” 这个人数不过分,突然新增一千多难民,官府又不会一直派官兵看守,给常知县报备一下,等朝廷赈灾了,自然解散。 人力还有剩余的。 江致微说:“我记得庄子附近还有两个池塘?枫江水多,他们擅长捕鱼养鸭,不如再分些人出来。” 池塘鱼少,就不捞了。 养些鸭子,也不指望他们能挣钱了,收支平衡,少亏一些就够。 江承海点头,跟江知与说:“先邀族亲聚一聚,我明天带你去,给你撑腰。你先把豆子能做的事讲一讲,要他们现在就选人出来试做,特别是晒酱,一下几个月半年的,要提早开始。有几样能成,豆子就多种些。他们后半年就不种地了,豆子下来,都各有营生了。” 虽有士农工商之分,可商户子弟能科举,改换门庭只在一念之间。 手头有了钱,孩子使劲儿生,往学堂里送,总有一个出息的。 种地能供几个人? 他们家也有先例,兄弟俩分工,一个经商顾家里开支,一个当官保家里平安。 族亲各家也能分,随他们怎么弄。 这头顺利,就能在田地里再安插一批人。 挣钱的本事教出去,分完还是同族。江承海给他们,他们得利要五五分。 五成给他们,另外五成,族里跟江承海各得一半。 分配上少,谁让他孩子少。 老二的孩子也就江致微一个。 江承海看向谢星珩:“你呢?你没话说?” 他想让姓谢的也挑一个,反正都是谢星珩给的法子。 谢家就出了一个出息人,到时就不分利了。 谢星珩没有兴趣。 一家都能干,还有一窝窝族亲抢着干活。他干嘛要去凑热闹。 就这么不愁吃穿的混日子挺好的。 他说:“我教我大哥大嫂孵鸡仔了,农庄开始养鸡以后,鸡苗从我哥嫂那里买,行不行?” 江承海:“……” 你咋这精,一下掐源头。 放明面上说,江承海没有不同意的。 “行啊,你敞亮我也敞亮。你有没有什么要提点小鱼的?” 有。 谢星珩看着江知与,笑得温和无害,哑着嗓子说狠话:“不要怕做坏人。谁说你一句不是,他就回家去种田,这事儿跟他、跟他一家都没关系了。” 杀鸡儆猴要快准狠。 犹犹豫豫再想办法打补丁,这辈子都得被人拿捏了。 江知与回家后,就有些躲着谢星珩,心虚又怕自个儿动摇。 听着这话,他一抬眸,望进了谢星珩眼睛里。 明明暗暗,有如星夜倒影。 他细细看,直愣愣好几秒,又一次确认谢星珩没有生气。 他心里放松,扬唇笑道:“好,我知道了。” 正事压头上,千人生计握手里,不行也得行。 回房里洗漱收拾完,江知与想着,他心里有计划,背后有支持,就不要去想艰难险阻,先上了再说。 没道理“敌人”的面儿都没见着,他先准备了一箩筐的应对法子,把胆气吓散了,再软着腿上阵。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乱拳打死老师傅。准备足是好事,准备太足就不是好事。 他在帐子里挥了几下拳头,虎虎生风。 谢星珩鼓掌:“厉害厉害。” 江知与从沉浸的思绪里回神,脸带羞赧。 过了会儿,他跟谢星珩说:“我明天会戴抹额出门的。” 谢星珩趁机摸过来,亲了亲他的孕痣,“对,只给我看。”
第13章 小鱼粉(捉虫) 要早起,晚上没胡闹。 到清早找衣服穿,江知与才看见衣柜里花色繁丽的漂亮衣袍,他愣了下,记起来昨天说过,晚上回来会穿给谢星珩看。 忘记了。 漂亮的衣服要看搭配,里里外外好几件,再把配饰弄了,怕是来不及。 谢星珩同样早起。 古代没有手机电视,不能上网,也没旁的夜生活,他还天天午睡,精神很足。 凑过来瞧一眼,自然伸手,找了玉色短衫给他,“这个方便。” 江知与发现谢星珩真是不会穿衣服。 “短衫不是外穿的。” 谢星珩:“……哦,那你挑。” 天热,今天还要干活,江知与看了谢星珩一眼,绕到屏风外,在卧榻侧边叠放的木箱里,翻找了两套裋褐。 是麻布裁剪的交领短衣。 谢星珩见过。 电视剧里常看见。 他大哥大嫂就经常穿这种衣服。 嗯,他也买了两身,现在压箱底了。 麻布短衣是江知与习武练剑时穿的衣物,从前就放柜子里,也是怕谢星珩不喜欢粗鲁武夫,都给藏起来了。 谢星珩还想到一个事:“我见你穿过!” 捉汪汪那天看见的。 粗布麻衣,一身短打,很是飒爽。 “嗯,穿这个,这个方便又好看。” 谢星珩连连点头,“我也要穿。” 江知与:“……” 他夫君真是好独特的喜好。 江家三人都要去农庄,家里就交给谢星珩照看。 临出发前,江致微邀谢星珩一块儿去,“那边事多,你帮着小鱼料理些,常知县到时提你一句,你科举路也顺一点。” 好名声传出去,有概率在考官那里博个印象分。 难以抉择的试卷摆眼前,内心倾向就明显。 谢星珩望着门外的江知与笑了笑,然后拒绝邀约。 “不是我不去,是现在不方便,我要是出面了,大家都当小鱼外向,这还怎么立威?” 江致微一听,有几分道理。 谢星珩继续道:“家里也得有人看着嘛,老黄老李肯定会来探听消息的。” 丰州三巨头,江家以镖局发家,零散几家铺面,都是以卖货为主,没自家的手艺。 黄家是布商,布商在什么时代都是豪富。老黄家上任家主去世突然,染色的配方没能传下,从丰州首富的位置滑落,青黄不接,被江、李两家赶超。 李家就是油料发家的老李头,跟江承海不对付,这回想讨盐引,被江家截胡,坏了好事,已算结仇。 其他还有零零散散的中小商户。 每个圈子都有信息交流渠道,最怕不合群,不被大哥带着玩儿。 江家的背景众所周知,突然间这么大手笔,指定听见了什么风声。 他们喝不了汤,也想当蹭个席面的流水。以免县里清算下来,他们一句好的落不着,被宰了充公。 江承海会看点唇语,望着那头,跟江知与说小话:“爹跟你讲话,你总不爱听,我让你防着他点,又没让你害他,你看看你,脸色又摆上了……他精明是好事啊,我也喜欢这样的。可你不能让他卖了,知道吗?” 江知与:“明明是你对他很满意的,怎么成亲了老挑拨?” 江承海语塞。 他俩感情不顺,他肯定帮着撮合。 感情顺了,他就得让小鱼警醒点。 找了个精明人,哪能那么快交底? 江知与垂头,小声说:“三叔的人应该快来了,我还没跟小谢说过……” 江承海:“……” 把狗老三忘了。 “放心吧,你三叔是个窝里横,你都招婿了,他总不能让你和离了,去应那门烂根的亲事。” 江知与:“……” 烂根的亲事,真是一个极好的形容词。 江知与面不改色,就当没听懂,和以往一样,若无其事更新荤话容量,等江致微跟谢星珩聊完,结伴出发。 谢星珩送他们到大门外,和江知与缀在尾巴聊天。 “晚上能赶回来吗?” 江知与摇头:“可能要在那边住上几天。” 事关千人调度,还要赶着日子,趁父亲还在丰州,把族亲见了,将各家负责的事落实。 谢星珩眼神幽怨:“异地恋啊?那岂不是要留我们父子在家当望夫石?” 儿子是汪汪。 江知与笑他:“谁会跟狗做父子?” 谢星珩无理取闹:“好哇,还没出家门呢,就不认儿子了……” 江知与忙捂他嘴,走半道上一旋身,堵了他后半段话,又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垂手往外走,耳朵尖尖冒了红。 他莫名想到洞房夜的事。 谢星珩嘴巴伶俐,跟他说剥了花生桂圆,又给莲子红枣去核。 他脸上笑意没消,探手牵住谢星珩。 “家里就交给你啦。” 父亲出门时,总会这样对爹爹嘱咐一句。 谢星珩应下:“放心,守家我是专业的。” 江知与直到上了马,心上都没阴霾与紧张,身上充满力量。 从前学规矩,常听见的一句话是“男人喜欢这样”“男人不喜欢那样”。 他很小的时候,就在等一门好亲事。所以总拘着性子,做什么都在方寸之地。 现在已然嫁人,招了个好夫婿。 他去外边,夫君支持,也未表现出不喜。 虽未直说,江知与却有很强的直觉,他感受到了莫大的鼓励——他可以做自己。 仅两天,城外难民就清空了大半,都被迁到江家的农庄。 县里也为安排难民一事贴了榜,闹市里,官差一天念三次,广而告之。 县内百姓都听说了,江家人出行,默契让道。 瞧见江家那位以乖巧美貌出名的小哥儿,也和父兄一样骑上马,所过之地,惊声连连。 出了城区,马儿疾跑。 江知与有段时间没骑马,腿上被磨得发疼,心情却很畅快。 族亲之间,产业再细分。 祖田与祭田,属于族产,是族集体的。供族人耕读用,培养后代子嗣。 族人又各有私产,这是属于单个小家庭的。 江承海是白手起家,他发家后,先后供养二弟三弟读书,二弟早逝,三弟当官,族里才起来。 原先固有的农庄,有七百亩,这是他给江知与攒的嫁妆,后边悄悄摸摸,一年里买个几次,给他凑出了千亩良田。 大启朝有明确规定,每户人家,最多只可有耕地一百亩。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他拉了几家揭不开锅的远房亲戚挂名,每年会付些挂名费。 地是要人种的,给谁种不是种?他们家里米缸都见底了,哭求一番,就留在了农庄。 后边添置族产,分了人一些出去,还有部分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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