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鸡都是到鸡贩子那里捉鸡苗。鸡苗贵,八个、十个铜板随手抓,十二个、十四个铜板,才能挑笼子、挑鸡苗。 一般母鸡比公鸡贵,差价就在公母上。 农家抱鸡仔,五到十只是常见数量。院子大、有人照看,手头松泛的,会抓十五至二十只。 再多就养不了,鸡多了遭瘟,一窝全完蛋,也占地方难管理。 “我家这小院子,至多养十只,照现有的存活率,能有七八只养活。等它们下蛋回本,得三到四个月。” 这还是母鸡下蛋多的情况。 而抱鸡仔的价格到顶也就一百四十文,正好两钱。 回本又怎样?说白了,这只是个补贴家用的进项,不能当做主要营生。 谢根和陈冬常年挨骂,尤其谈到银子的事。现在谢星珩大段的说,放慢语速,他俩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江知与在旁边报数。鸡仔多少文钱,合计养几个月,每个月预估多少文投入。 又算一只鸡每个月的下蛋数量,合计七只是多少,八只又是多少。照市价卖,一次能收入多少。 他家做生意的,不拿算盘心里都有数。这些小额银钱,左耳刚进,张嘴就有准数。听到后边,谢根跟陈冬的方向变了,都看着江知与连连点头。 “那这样说,养鸡挣不了几个钱?”他们问。 江知与是这样觉得的。 他听事认真,抓住了关键词。 “嗯……夫君是说,他想让你们养鸡仔。” 成亲以来,江知与第一次叫谢星珩夫君,还是在外边。 两个字烫着他嘴,说着就脸红,低头捧着空杯喝茶。 谢星珩拎起茶壶,从他开始,满桌添茶。 “对,是养鸡仔。” 养鸡仔,在他们看来更加不挣钱。 母鸡会孵小鸡,一年到头看不见几只。 养来养去,还得卖蛋。 卖蛋又没法孵小鸡。 愁死人了。 谢星珩问:“鸡贩子怎么有那么多鸡苗卖?” 谢根夫夫摇头:“不知道啊。” 他们要是知道,也有鸡苗卖了。 饭菜冷桌,有苍蝇飞过来。 谢星珩说等等,先把菜收了。 剩菜不多,现在不讲究,倒到大瓷盆里,吊到井里凉着,晚上又是一顿。 外边小厮们也吃好了,谢星珩给小豆子把糖都装兜里,让他跟着小厮们去镖局玩玩。 小豆子舍不得他,抱着他腿不放。哄了一阵没辙,只好留着这小跟屁虫。 六个小厮去了四个,另两个蹲坐院子外的门槛儿上,看着家门。 谢星珩拿抹布擦门板,一家挪步到院子里,坐树下荫凉地,说他的养鸡仔方式。 孵化鸡蛋是他读小学时的实验,长大以后,乡村生活、田园视频火起来,偶尔也能刷到一些。 基础原理很简单,只是多年没操作,古代环境和工具受限,他无法复原试验环境,尤其是温度不可控。 他放大了试验次数,说一百次到两百次,都是常见的。好让哥嫂定下心,不要太焦虑。 伤筋动骨一百天,大哥的腿再养两月就差不多。 头两个月,试验着孵小鸡,就让大嫂来。 十枚一批,一次平均二十二天。 两个月,约莫试孵化三次。 到他大哥恢复,就能接手,扩大试验数量,多几个孵化区域,试温调温。 种地捕鱼都在行的人,吃老天爷喂的饭。他们对温度感应敏感,知道农作物和鱼群的活动规律,孵小鸡的温度感应也能培养出来。 不然鸡贩子怎么孵的。 江知与继续算账。 三次试验的鸡蛋合计九十文钱。 按照最低预算,摸出规律得三千文钱,合算四两二钱八分四文。 按照最大失败率,得六千文,合计八两五钱多。 另算了基础的生活费用,不算抓药,每月一两上下。 孵小鸡的支出很灵活,期间肯定会有成功的。 到时继续养鸡,养大了卖鸡蛋,鸡老了卖鸡。亏损几月生活费罢了。 不孵也要过日子的。 初期试验,只需要多去看看,给鸡蛋翻身。 家小,活动范围就这点大,很适合大嫂去。 他俩忙起来,没空瞎想,于身心大有裨益。 今天来喜跟着一块儿来了,谢星珩喊他去买些鸡蛋:“挑养了公鸡的人家买,先买三十个。” 他没带钱,说完就看江知与——吃软饭的,怎么可能自己带银子。 江知与习惯性掏香袋,解开一瞧,里边都是香料。 江知与:“……” 香袋大,他喜欢往里面装金子银子,成亲以后怕谢星珩说他俗气,悄摸摸换成了普通香袋。 现在出门,他也没银子。 谢星珩垂眸看了眼,又摸摸腰带下挂着的小荷包,也指指江知与的小荷包:“这是什么?” 江知与尴尬:“……只能放几文钱的装饰品。” 谢星珩哈哈大笑。 “你怎么这么可爱?” 他回头看大哥:“有钱吗?一百文差不多。” 鸡蛋常价是三文钱一枚,今天回门热闹,街坊四邻都送了蜜饯糖果,买鸡蛋不会抬价。 来喜会办事儿,瞧这情景便没拿钱,“我买来再说,你们先聊着。” 没有鸡蛋,就先说孵化环境。 送礼的木箱还在,家里还有一间耳房空置,里头都盘炕了。 谢星珩想一次到位,这两天就请人过来改烟道,客卧单独热炕,用来孵鸡蛋用。 他体感温度在三十度左右,和他后世常见的三十七八度不能比。 夏季孵化,也要升温,给到合适的温度。 家里衣服少,用稻草将就一下,上下通铺两层。 保持温度最麻烦,这个琐碎又没准数,夜里都要时常看看。谢根说他来。 等鸡蛋买回来,一家人又到屋里去。 谢星珩找了一盏煤油灯,敲了一只茶杯底,拿着两头漏光的茶杯倒扣在上面,让江知与点火,自己关门窗,拿了薄被罩头顶,制造黑暗的环境。 烛火被茶杯聚拢,从顶部的缺口照出,放一枚鸡蛋上去,能照出内里的影子。 不如手电筒清晰,还算能看。 茶杯矮了点,鸡蛋下面被烤到了,谢星珩要找人定制个配套的。 条件有限,就先这么着。 “我在书上看见的,现在记得的不多,摸索着来,你们到时候做点记录,我会教你们几个符号。” 他最初学的试验流程,会先照蛋,挑出有裂纹的、没受精的。 后面看的视频,有的是孵化几天过后,再去照。 另外冬天尽量不照,怕鸡蛋失温。 跟哥嫂说,他要直白一些,也不怕让江知与听见,都成亲了,没啥。 谢星珩看了眼小豆子,嗯,少儿不宜,他想了想,文明了用语。 “母鸡单身的时候,下的蛋,不能孵化小鸡。母鸡跟公鸡在一起以后,下的蛋可以孵化小鸡。能听懂吗?” 在场三人:“……” 陈冬还摸了摸肚子。 小豆子尝试加入:“为什么?” 谢星珩:“你父亲和你爹爹,在一起以后才有了你。” 小豆子眉头皱起来。 谢星珩:“因为你爹不是鸡,所以你不叫小鸡。” 有裂纹的好解释。 现在是夏季,就按照照蛋的方式来。 炕还没改,谢星珩假装炕有温度,铺了稻草,按顺序放置十个鸡蛋,再往上铺稻草。 之前的破衣裳,陈冬没扔,想裁剪了纳鞋。 谢星珩掏出两件,罩在上面。他感觉稻草太透气了。 “大概就这么摆,一天里看个几次,不放心可以看频一些,反正温度稳定就行了。” 实际温度感应,谢星珩倒一杯热茶,等着茶杯凉下,快速递给哥嫂,让他们摸摸。 有些热,略微烫。 陈冬说:“跟我贴饼子的热度差不多。” 他为了省事省时,会在弄完饭后,往锅里贴几张薄饼,借着余火,把饼子烫熟。 忙农活的时候很好用,早上忙完回来,就着上午的凉粥,再吃几张饼子,就能歇午觉了。 晚上再做饭,饭后就闷热水。 他有感觉就最好了,谢星珩让他多多尝试。 “符号就先学几个。” 鸡蛋上列序号,从左到右是阿拉伯数字一到十。 再给一沓纸打样,做记号的时候,比对着鸡蛋上的序号,在相应的纸张上写“正”打“叉”。 叉是坏蛋。 “正”是翻面次数。 天数暂时不记,都是同期开始,能记得日子。 熟悉数字后,再写日期。 正字都要划,鸡蛋什么时候坏掉什么时候打叉。 头几天过后,还得给鸡蛋透气喷水。划十字标记。 谢根就当种菜种地,好理解。 谢星珩很欣赏他大哥大嫂,眼露夸赞。学习时就得有联想,跟自己熟悉的事件结合,方便记忆也好理解。 最后就是小鸡孵化出来,头两天不要喂食,先养在屋里。 “有孵不出来的,泡泡水看看听听,帮帮忙。” “这是一个尝试,不要太紧张。失败十次也就一百个鸡蛋,你们就当喂我吃了。”谢星珩说。 他喜欢分派事务,让人各司其职。 若真到了十次还没结果,他会亲自来孵化。 等不到一百次,更不可能有两百次。 跟哥嫂就夸大次数,宽慰他们,也鼓励他们。 “你们想想,真那么容易,鸡贩子怎么那么少?” 这一下午,谢星珩揉碎了掰细了,来回车轱辘的说。 是根木头,都被他念叨出刻痕了,谢根跟陈冬也记下了,感动得泪汪汪的。 江知与给谢星珩倒完了一壶茶,亲耳听着谢星珩的声音从清亮变沙哑,心情复杂得很。 为他的细心耐心惊讶,也为他待亲人这份情意动容。 江知与说:“我们两家离得不远,互相走动方便,夫君在丰州也没旁的亲人,你们别生分了。” 谢根连连点头,说等腿伤好了就去。 回门不能在家里过夜,赶着时辰来,又赶着时辰走。 江知与识趣,先一步出门,去外边等谢星珩,让他们说两句体己话。 没想到陈冬跟着他一块儿出来了。 江知与对待孕夫很小心。他爹爹之前怀二胎,没照看好,孩子没保住,快十年了,再没怀上。 陈冬面对他依旧拘束,一下午熟悉,让他能说句利索话。 他跟江知与说:“我家这二弟,自幼被他大哥惯坏了,在家里说一不二,有些脾性,心地是好的。他到底读了书,心高,要是说了什么难听话,你别跟他计较。他没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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