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个剔透玲珑、却随时可能因心疾而死去的人依附着你,满心满眼都是你,将所有的爱与信任都给了你……难道你会忍心让他受一点点伤害吗? 体质弱到连个壮实点的七八岁小孩都比不过,恐怕就连再微贱不堪的人,也能从他身上感受到被依赖、被扭曲的仰望吧。 段霖心底突然升腾起病态的期待。 他摸了摸云渺的额头,已经感觉到有些微发热,这才想起对方好久都没有生病了。 “看,你就适合乖乖躺在床上,连老天爷都见不得你活蹦乱跳的。”段霖自言自语。 好像一瞬间回到了还会沉湎玩具的三岁,冰凉指腹描摹着云渺的一双弯月眉,又顺势从鼻梁处下滑,轻按着微张的柔软唇瓣。 往日里唇如涂朱,如今却半点血色都无。 段霖顺着微启的唇瓣,食指毫无阻碍探了进去摸到碎玉似的贝齿。 手指拔.出时带了些涎水出来,晶莹成丝,他不想浪费又都涂抹到云渺唇上。 都帮了他这么久,怎么还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段霖想做的事情,没达到目的就决不会善罢甘休。 而此刻伤口传来隐痛,让他的意志力较往常更加混乱而薄弱,所以毫不犹豫捏住了云渺的下巴俯身而就。 鼻尖贴在一起,攻击性十足的气息和另一道微弱呼吸交缠,血腥味侵染了梅香。 然而落下的吻却蜻蜓点水般触之即分,电流般酥酥麻麻席卷段霖全身。 额头紧贴在一起。 良久,段霖才小心翼翼试探着深入。 一开始还有些错愕,短暂迷茫过后眼睛里仿佛闪烁着点点星子,新奇感让他对怀中人爱不释手。 像是个从未品尝过珍馐的穷小子,此时突然从天而降一块香甜软糯的梅花糕,舌尖沾上一点儿就不肯松口。 …… 不知过了多久,段霖感觉脸上传来微微痒意,似是睫毛扫过。 “……嗯。”一阵轻吟。 段霖依依不舍地起身,发现云渺眉心紧蹙,羽睫不断轻颤就要挣扎着醒过来。 云渺在黑暗中昏昏沉沉,却突然感到自己喘不上气来。 仿佛溺水一般,咸湿海水将他的衣衫浸泡的沉重不堪,拼命向上挣扎了好久好久才得救。 “咳、咳。” 见云渺终于睁开双眼,但整个人还迷迷蒙蒙半梦半醒似的,段霖忙把人半扶起让靠坐在怀里,轻轻拍打着背部为对方抑制咳喘。 “……段霖?” 云渺很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秦逸又在哪里,可是话还没出口就感到舌尖发麻。 下意识委屈道:“为什么我嘴巴这么痛?” “冷风吹的。”段霖看着云渺水润红唇一开一合,面不改色道:“难不成是你那个男宠亲的?” 这语气多少有些拈酸吃醋,云渺听不出来,段霖却马上岔开话题心有灵犀般答道:“木林苑埋伏着刺客,我躲避到这个山洞后正好发现你从坡上滚下来。想来你也遇刺了?” “我……”云渺浑身没有力气,心脏猛然抽痛两下就带动着全身也疼,他一只手按在段霖大腿上借力转过身,声音都带着哭腔:“秦逸呢?我和他是一起的,你没有看到他吗?” 他死了最多就是完成不了任务,可是秦逸出事就真的活不成了。 云渺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平白连累了别人,要是秦逸别带着他自己跑也不会这样了…… 本就惊惧不安,一番愧疚自责更是差点儿将小郡王压倒在崩溃边缘。 段霖见他是真着急,忙道:“人没死,在另一边。” “嗯?”云渺眼泛泪花,顺着段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在角落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破涕为笑后转而问道:“他怎么一个人躺在那里,是不是受伤了伤的重不重?” 话说着云渺就要去起身去看,结果被段霖一把拉住,自己臭着脸上前把人拖过来扔在火堆旁。 那力道之大简直让云渺怀疑段霖和秦逸有深仇大恨,要故意摔死对方。 “小心一点儿。”云渺只看了一眼秦逸身上的伤口,眼睛就红成了兔子,一碰对方的脸更是冰得吓人,二话不说就去解身上暖融融的斗篷。 “你急什么?”段霖看云渺从醒来就没正眼瞧过自己,一怒之下感觉腹部伤口更痛,没好气道:“他不过受了些皮外伤,皮糙肉厚也就是看着吓人。你倒好,不顾自己要拿命去暖他?” “我已经不冷了。”云渺满怀希冀抬头望着段霖,小心翼翼嚅嗫道:“如果只是皮外伤,为什么秦逸还不醒呀?” “没准儿是磕着脑袋了,保不齐变个傻子。” 云渺被呛声却也顾不得生气,知道如今他们三人的命是连在一起的。只能寄希望于永靖帝早些发现他们失踪,看在段霖的份上多派些人手搜救。 “变成傻子总比变成死人要好。”云渺把吉光裘给秦逸捂在身上,又把人朝火堆旁拉了拉,让对方脑袋枕在自己腿上睡得舒服点儿。 他在脑海中呼叫系统,担心主角的好兄弟要是真傻了该怎么办,可5757却没有丝毫动静。 云渺只能悲观地盘算着之后的生活。要是秦逸为了保护他出事,那自己就好好照顾对方,照顾一辈子不可能的话就把小金库赔偿给对方。 …… 段霖抱臂倚在石壁上,冷眼看着云渺的脸色又开始发白。 他想一把将人锢在怀里老老实实裹好衣裳,却又知道对方一根筋,生怕挣扎刺激之下再犯了病。 “为了救你我而死,对他而言也算是光宗耀祖了。”段霖知道这话会招致白眼,毫不停顿说下去,“秦逸常年习武,就是数九寒天跳进湖里也不妨事。而你呢?禀赋天生弱人三分,有没有想过抱着救人的心有时却会害了人?” 这番话有理有据,连云渺也说不出什么。尤其是他瞧着秦逸鬓边居然热出汗了,忙把斗篷掀了起来。 “……谢谢。”小郡王咬着唇瓣,偷偷看了身后人一眼又立刻回过头,尾音拖得有些长缓解着尴尬,“段霖,你要不要坐过来烤火,站在那里会又累又冷的。” 段霖下意识想回一句——“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娇气”,却在看到对方有些破皮的唇瓣时闭了嘴,默默移到火堆旁坐下。 树枝燃烧,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段霖闭目静坐,尽力忽视身边人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可不一会儿胳膊却突然被人戳了戳。 他睁开眼,斜睨了一眼鬼鬼祟祟的小郡王,问道:“怎么了?” 一双雪白的手捧着颗药丸递到面前。 段霖垂眸,似是看不清般将云渺的手握住拉到眼前,懒洋洋道:“这是几个意思?小表哥想送我先走一步啊。” “你怎么也受伤了?”云渺眼神控制不住看向段霖腹部,那里渗出点点血迹,他强忍鼻尖酸涩道:“你别贫嘴快把这丸药吃了,是止疼的。可惜我身边没什么止血防感染的药散……” 段霖这才发现云渺扔在地上的小荷包,心知这里装的都是对方应付心疾的药丸,勾唇一笑,“我倒忘了你是个小药罐子。” “嗯,你快吃啊。”云渺还眼巴巴望着段霖,手仍被对方握着。 “我吃了你怎么办?” “可我没你那么疼啊。”云渺一字一顿,不像在说假话,“太医不让我乱吃药。这荷包里装的都是救急用的虎狼之药,我如今心疾没犯自然不能吃。” 这话倒也不假,是药三分毒。 不过云渺这幅身子已经弱到连药性都扛不住多少了吗? “快吃呀!我手酸。” 催促之下,段霖捻起药丸仰头吞了进去,口腔中萦绕着淡淡苦涩药香。 他突然冒出个疑惑,问道:“你常年服药,怎得嘴……身上没有药味?” “我不喜欢苦药汤子味儿,那些药草熬在一块怪熏人的,我就让侍女给我把衣服全部熏上香。”小郡王说起自己觉得好玩儿的事情便眉飞色舞,忘了当下烦恼,道:“春日用茶香,夏日熏栀子花,秋天爱用木樨,冬日里自然是梅花啦。” 原来是这样。 难怪像株梅树成精,每次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冷香。 明明只是想掩盖药味,可偏偏总有人喜欢以讹传讹,说什么安乐郡王懒散愚笨,最喜欢附庸风雅。 …… 山洞外突然灌进几股冷风。 “嘘!别说话。”段霖突然紧扣住云渺手腕,细细聆听着缓缓接近的轻微脚步声。 云渺从对方脸色看出不妙,估计着有人来了,只是不知道是敌是友。慌忙间想起什么,用力拔出腰间匕首紧紧握在手上。 脚步声逐渐逼近,段霖示意云渺将匕首给他,起身挡在前面。 火光将来人身形映出。 齐忱大步上前跪在地上,袖口掉落出一个荷包,“小郡王?果然是你。”
第17章 狸猫 “齐忱!你怎么找来的?是不是皇舅舅发现我们失踪了?” 云渺惊喜异常,着急之下踉踉跄跄几步扑过去,被齐忱抓住双臂稳稳接在怀里。 “……不,只有属下一人。”齐忱不苟言笑的俊脸上仿佛笼了一层寒霜,只有在回小郡王话时才卸下防备,有条不紊地道出原委。 原来齐忱在林间发现一处打斗痕迹,他从现场遗留的景象揣测出来者不善,于是打算原路返回查探情况并回报。 可是行路到一半,又发现另一处相似却更加激烈的相斗痕迹,而且地上死了七八个人,其中大半竟是……跟在云渺身边的侍卫面孔。 “属下猜到小郡王恐遇不测,但怕一来一回报信费时耗力,再错失救人良机,便在附近先行搜寻。” 齐忱语速很快,略去了半途捡到荷包的事情。 一个松花缎蕉叶纹鐘式荷包。 那是他清早临走时亲自替小郡王挂在腰间的,又怎么会不认识? 若不是抱着希望又往前找了找,差点儿以为…… “属下在一个猎坑旁发现乌云,从四周痕迹怀疑小郡王您可能情急之下跳落崖底……”齐忱剑眉微不可察地舒展,声音有些低哑,“好在找到了。” “你、你也是从崖上跳下来的?”云渺瞪大一双桃花眼吃惊道。 怎么一个个胆子这么大,说跳就跳,难不成大家都知道自己有主角光环吗? “矮崖罢了,不过陡峭些。”齐忱云淡风轻地带过,唇角掠过一抹温柔弧度,伸手替云渺拢了拢身上披风。 一旁的段霖再也忍受不了这二人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样子,尤其看到他们互相关切,恨不得…… “够了。”段霖上前一把断开两人缠在一起的胳膊,将云渺带起来藏到身后,声音牙缝般挤出来似的杀意森然,“既然能毫发无损从崖上跳下来,想必上去也是易如反掌,不立刻骑马回去报信还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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