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末结结巴巴的说:“这,这是什么东西?” 织颜双唇紧闭,手持三根落羽箭,挽上弓弩,充沛的灵力带着羽箭直插远处球体正中,破碎的球体当即不动,凝固的黑血顺着球体边缘一点一点的往下落,落到空中,竟幻化为一团人形黑雾,咧着嘴,摇摇晃晃的向织颜她们攻击而来。 “是人的眼球!” 织颜说着,收回长弓,运起风刀抵挡傀儡的攻击。 奈何傀儡本就是一团黑雾,风刀的攻击毫无作用,打散了的黑雾却又分作两团,几个回合下来,敌人反而越来越多。 织颜护着陆英,只能转攻为守,不敢妄自攻击。 沈玄末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一边用未难剑反击,一边反问:“什么?” 莫怀章退到一旁蹙眉,一脸恶心的解释说:“我们,正被无数的眼球包裹。” 阎庄守在他身边,难得出声:“大约这里是有人将人的眼球生剖出来做的结界。” 他嫌恶的用力跺脚,将脚下的眼球碾来碾去。 织颜冷笑道:“或许从踏入华不注开始,我们已经在这个结界之中了,怪不得我总觉得被无数人盯着,如芒刺在背一般。” 沈玄末也想起在山里玉笙寒说被人盯着不自在的话,震惊的怀疑人生,腹内翻滚,觉得有些恶心:“何人能做出生剖眼珠这样的惨绝人寰的事情来?” 织颜搂着陆英,问向莫怀章:“我的羽箭虽然可以将这些眼球肃清,但恐怕破碎的眼球便会成为禁锢我等的囹圄,到时候画地为牢,更是无法逃脱,不知怀章公子可有法子破解?” 莫怀章摇头,说:“不瞒仙子,若是从前,自然是手到擒来,只是现下,本君的修为自保尚且艰难,只怕是辜负仙子重托。” 沈玄末哪里还有半分稳重,惊慌失措的哀嚎:“那怎么办?” ‘阿烬,圣神教就交给你了,父亲问起来,记得帮我应付着,就说我出去单挑四大宗门了,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阿烬,那狗东西是不是又跑你这儿来了?劳资的玉簪花也敢啃,给我滚出来!’ ‘爹,你看,我加入圣神教了,看,我这海蓝白潮衫可帅气了,隔壁的二狗子都不敢看我了。’ ‘我们不是邪教头子吗?为什么不去打家劫舍,还要帮百姓插秧?这蚂蟥可会咬人哩……’ ………… 随着此起彼伏的眨眼,各式各样的声音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傀儡,充斥在整个结界,吵吵嚷嚷,几乎要把人害的疯癫了。 沈玄末听着各色语气,一个可怕的想法油然而生,惊的他口干舌燥,握着未难剑,艰难的说:“如果这些声音是眼球主人发出的,那么……” 他顿了顿:“这浩瀚无穷的眼球,会不会是从华不注山中的焦尸身上挖出来的?” 在华不注被焦尸掐着脖子,用空无一物,漆黑深邃的眼眶打量的恐惧席卷而来,心道:当时那焦尸真的想挖出我的眼珠! 别说本身对声音极度敏感的陆英,就算是其余几人,也都烦躁的皱起眉头,气息紊乱,思绪乱飞。 织颜面色凝重,未曾反驳,惜字如金,只说:“玄门禁术,众目睽睽!” 沈玄末一边应付傀儡,一边喘着气说:“这些禁术失传多年,怎么出现在这里?” “林下荒苔道韫家,生怜玉骨委尘沙,愁向风前无处说,数归鸦。” 澄澈的话音从结界上方传来,好似穿透了整个结界,话音刚落,结界内的人声停止了。 可是眼珠却在疯狂转悠,仿佛慌不择路的无头苍蝇一般的撞击在眼眶,让白色的眼球渐渐染上血色,眼珠在鲜血里转悠,发出的‘咕噜咕噜’声音不绝如缕。 织颜大声问:“是谁?” 极目之处,除了漫无边际的眼球之外,再无其他。 听着声音,傀儡们仿佛受到了封诰,从四面八方涌现,汇集成巨大的眼球,极近距离的凝视着几人,又眯缝着,似乎带着笑意,蓄势待发一般。 “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 不远处出现一张半人大小的裂缝,滔滔的流水声混着从容不迫的诗句声音,从裂缝处传来,织颜想也没想的揽着快要被折磨疯癫的陆英往那边跑去,毫不犹豫的说:“跳!”
第9章 09 引路之人 === 回过神来,他们已经离开了那明晃晃眼珠包裹的结界,正在连通黄泉与彼岸的黄泉川岸边,织颜把陆英放在地上,帮她调理真气,沈玄末手握长剑,四下观望。 烟青色的薄雾笼罩了黄泉川,河水从氤氲雾霭缭绕处流出,缓缓的走向雾沉沉的远处,夜色在水面上泛起波光粼粼,摄人心魄。 莫怀章坐在岸边,阎庄紧紧的握着轮椅的椅背,长枪飞雪悬在一旁,警惕十足。 岸边停靠了一艘小船,船舱上趴着一只巴掌大的刺猬,舱下挂着一盏宫灯百合,昏黄的烛火在昏暗的夜色中就像是黄泉的眼睛,带着氤氲的余光,顺着河水的川流不息,在船上左摇右晃,划出残影。 船头躺着一个人,穿着若草色短褐,腰间环着三条竹篾,挂着一方竹篓,双手放在脑后做枕头,一方斗笠遮了半张脸,嘴里叼了一根芦苇,翘着的二郎腿脚尖来回晃动,怡然自得。 “魂是柳絮吹欲碎,绕天涯。” “啐……” 他吐掉嘴里的芦苇,坐起身来,将斗笠从头上拿下来,曲起右腿,右手臂放在膝盖上,说不尽的不羁与潇洒。 一张金色的蚕丝面具绘着忍冬纹,将他的脸遮了大半,只留下左眼和额头还能勉强让人分辨是人的皮肤,却着实让人看不分明。 他带着笑意的扫视岸上几人,若有趣味的说:“在下受托前来为几位引路。” 织颜戒备的说:“即为受托前来,又为何故弄玄虚,不以真面目示人?” 引路人不满的说:“对救命恩人就这态度?” 又拿着斗笠往身后的船舱敲了敲,示意织颜看那挂着的宫灯百合。 “长得人模人样的,可惜了一双眼睛当了摆设,瞎还是文盲?这么大俩‘百妖’没看到?” 一句话瞠的织颜只想上去掐死这不干不净的嘴巴。 移形换影,那人已经站在莫怀章跟前,也不知何时从他身上拿走了那一柄折扇,自顾自的打开扇了扇,觉得没什么意思,又单手撑着轮椅,用扇子挑起莫怀章的下巴。 看着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如纨绔的浪荡子一般,调戏到:“啧啧啧,这病弱易碎的模样,活脱脱的病西施了,正对小爷胃口,不如做小爷的男宠,何如?” 在座几人皆是心惊:怀章公子乃山中高士,高山仰止,温文尔雅,优雅高贵,修为又高,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登徒浪子也不敢造次。即便是现在修为穷途末路,也是不怒自威,又有孤直公随行护佑,这人是何等的胆大,竟然如此口不择言? 阎庄正要发作,莫怀章抬手制止,就着姿势看向那人的双眼,仿佛还真就认真考虑了对方的建议,略带了些遗憾,缓缓回道:“或许阁下以真身示人,本君会考虑考虑。” 这样的回答倒是让织颜几人大跌眼镜:别说怀章公子,就算是任何人被如此侮辱为禁脔男宠,都要将那人狠狠修理一番。 几人默默在心里点赞:怀章公子涵养真好。 那人挑眉,吹着口哨,把扇子扔还给莫怀章,转身跳上船头,单手叉腰,另一只手二指中间夹了一根竹篾,看起来吊儿郎当,丝毫靠不住。 “在下黄泉引路人,燃犀。” 他侧身让出位置:“各位请上船吧。” 沈玄末收了剑,看了看这个简陋的木船,仿佛有些不敢相信这破玩意儿能使用,问:“去哪儿?” 燃犀耸肩轻松道:“自然是带你们去想去的地方,寻想寻的人。” 织颜和陆英对视一眼,心道:哪里有这等好事? 莫怀章言简意赅的问:“代价是什么?” 燃犀打了个响指,夸赞的说:“美人果然冰雪聪明!这般的俊美,正适合做小爷的男宠!” 莫怀章眉梢挑挑,冷笑:“敬谢不敏。” 三人再度为莫怀章的涵养所钦服,心道:怀章公子真能忍,换了是我,恐怕早气的就冲上去把这张惹是生非的嘴撕的稀巴烂! 燃犀并不在此事上多费唇舌,说:“三足金乌的尾羽。” 沈玄末脱口而出:“要那东西做甚?” 燃犀回了他一个‘关你屁事’的眼神。 倒是陆英问出了问题的关键:“三足金乌怎能踏足黄泉?况且我等皆为凡人,一旦进入黄泉,便无回头之路。” 莫怀章解释说:“黄泉之中确实有一只三足金乌,但是要拿它的的尾羽也并非要去黄泉,据说它能受到剑灵的指引,若我们能找到剑灵,便可以将三足金乌引到黄泉之外。” 他顿了顿,为难的说:“只是这剑灵却是无从寻得。” 燃犀看客一般靠着船舱,干听着不说话。 织颜说:“这无异于火中取栗,我等进入黄泉间隙,便已经被黄泉扣上悬丝,灵力会随着黄泉悬丝流入黄泉,若不能及时斩断悬丝,回到人界,我等最终便会灵力枯竭,沦为黄泉妖兽的口粮,不得往生。”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感受着灵力被不受阻挡的流失,补充说:“先不说如何能找到剑灵,单论留给我们的时间,恐怕也不多。” 陆英不解的问:“三足金乌为何会在黄泉?不是说三足金乌踏入黄泉就会被浊气侵蚀而死吗?那剑灵又是什么?” 织颜和莫怀章一时陷入沉默,都闭口不言。 倒是沈玄末,张口就滔滔不绝起来:“三足金乌长居天界,确实不能进入黄泉,但据说有只三足金乌恋上了地府的泰山府君,不顾天条,贸然闯入,被刚正不阿的泰山府君责罚堕入妖兽轮回,三足金乌临刑前只求再见一面泰山府君,未果。” 他顿了顿,继续说:“那三足金乌始终不相信泰山府君会如此绝情,定要寻个解释,便从轮回中挣脱,等他回到地府,才知道泰山府君早已轮回。自此,他便留在黄泉,生生世世等着泰山府君的转世,只求能当面问到结果。” “其实泰山府君是化作了剑灵,寸步不离的守在三足金乌的身旁,这才能让三足金乌从轮回中挣脱,在地府出入,在黄泉久居。” 他右手握拳,拍在左手手心,盖棺定论:“所以只要我们找到剑灵的本体灵剑,也就是泰山府君的佩剑,就能将剑灵引过去。” 一阵侃侃而谈把众人惊了一跳,心道:没想到平平无奇的沈长生门二弟子竟然也有深藏不露之处。 陆英更是爽直地竖起拇指:“这都知道?” 沈玄末大抵是从未被表扬过,脸色微红,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没有天赋,只能多读书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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