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被莫怀章怒气的凝视淹没在喉咙里,没敢说出声,只能低着头,要哭不哭,委屈巴巴,时不时的抬眸,确认对方是否还在生气。 莫怀章心里堵了一口气,想冲着眼前的人发泄一番,又舍不得,憋的自己都快爆炸了。心道:谁会愿意被一只上古妖兽嘴对嘴亲?还技术好?呸!恶心。又不是你亲自…… 瘪瘪嘴,只觉得好没意思。 缓和了好一会,看着对方的头顶都快低垂到地下了,大约是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莫怀章泄气的叹了口气,软了语气,说:“那块糕点脏了,别要了。” 又怕薛洺疏不同意,抢先把糕点夺过来,在薛洺疏灼灼目光中扔进渭水里,说:“一会儿重新给你买。” 薛洺疏也不多言,反应慢半拍似的把宝贝的点心盒子塞在莫怀章怀里,脱下自己的披风递给他,说:“给你,别着凉了。” 莫怀章狐疑的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眼里写满了:顾好自己吧。 薛洺疏不服的拍拍胸脯:“别看小薛这样,小薛都19了,也就比你矮一点点而已,而且身体特别好,比你这样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结实!” 莫怀章并不反驳,也不去接那披风,依旧靠着渭水岸边的大石头坐着,越是看着活泼开朗的薛洺疏,心里越是难受。 他侧脸看着缓缓流淌的渭水,对岸青翠欲滴,竹影清风。 “你叫什么名字?” 薛洺疏歪了歪脑袋,不妨对方突然发问,却一脸天真烂漫的回答:“小薛!” 莫怀章依旧看着对岸,摇摇头,说:“我是说你的名字。” 薛洺疏鼓着腮帮子,嘟囔:“小薛就叫小薛嘛,大家都叫小薛小薛的。” 莫怀章眼底盈满了哀痛,看着宽阔的渭水苦笑:“我送你一字可好?” 薛洺疏:“?” “离离蔚蔚,乃在霞气之表。” 莫怀章回过头来,眼眶有些泛红的看着薛洺疏,问道:“离蔚,可好?” 薛洺疏微愣,点头笑道:“好!以后小薛就不是小薛了,小薛叫离蔚咯!” 那样无垢的笑容,仿佛梨山山巅终年不化的白雪,化作了春日的冰棱柱,将莫怀章扎的千疮百孔,透骨冰凉。 薛洺疏兴奋的摇头晃脑,端着糕点,抱着披风,说:“兄弟,小薛带你去换身衣服吧,不然要着凉了。” 莫怀章点头,也站起身来。 ‘啪嗒……’ 扇坠从腰间落下,不等莫怀章去捡,薛洺疏眼疾手快的捡起来,放下手中反复端详,莫怀章也不打断,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认真的他。 扇坠只挂了一颗用凤尾竹雕刻的镂空云螭,云螭中空,坠体是翠竹式样精雕细琢的花样,下方挂着墨绿双流苏穗子。 “好鲜亮的功夫,好漂亮的扇坠!” 薛洺疏赞叹道,将扇坠还给莫怀章,又问:“对了兄弟,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莫怀章微笑的接过扇坠,系在扇子上,回答说:“李贤,李明允。” 薛洺疏笑笑,看着莫怀章棱角分明的脸,若有所思,歪了歪脑袋,问:“嘿!这可真就是贤兄了。 他顿了顿,看着他那张萦绕着撇不开哀愁的脸,问:“我们以前见过吗?” 莫怀章摇头:“未曾。” 薛洺疏呢喃:“怎么觉得贤兄有些熟悉?” 莫怀章假装没听到,反问:“你说什么?” 薛洺疏摇头,说:“贤兄叫起来怪怪的,小薛叫你明哥可好?” 莫怀章点头:“随意。” 薛洺疏抱着东西,说:“走走走,咱们换衣服去,这三月三的江风吹着还有些冷嗖嗖的。” “嗯,好。” “你是第一次来大兴镇吗?” “……嗯……” “那可真是巧了,今天是上巳节,可热闹了,一会儿小薛带明哥好好玩一玩!” “……好……” “贤兄怎么有些兴致缺缺?是不喜欢热闹吗?是不是小薛自作主张惹你不快了?” “并非,我很想你带我去玩一玩。” ……… 二人并肩走在渭水畔,说着相似的话,做着相似的事,就像每一次初识一样。
第8章 08 黄泉间隙 === 随着百妖坊的消失,四周一片寂静,黑暗就像深寒的蛛网,随着沈玄末一行的心跳声无限蔓延开来。 “三师姐,你在哪儿?” 陆英的声音有些发抖,她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极度深寒中本能的伸出双手摸索,摸到一个冰冷的物体,仿佛给她带来了些许的安慰。 她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带了些许哭腔的试探:“三,三师姐?” “小英别怕,三师姐在这儿。” 织颜的声音在她身后不远处出现,带了一点焦急:“黄泉间隙太过湿寒,妖气弥漫,普通的烛火根本无法点着。” 本来就极度怕黑的陆英听着身后的声音,顿时毛骨悚然,声音发抖的说:“三,三师姐,我……我我我抓住了一个东西,以为是你……啊……” 随着好大的声响,四周突然一片惨白,反射的白光让人头晕目眩,好容易回过神来,原来他们置身于一片明亮之中,四周空无一物,竟也无法辨认方位。 陆英左手抓着截断臂,右手腕被莫怀章抓着,一具缺了半根手臂的焦尸体被打落一旁,在明朗绚丽的光线下,与陆英手中的断臂化作黑烟,消失不见了。 未等众人反应,莫怀章手心运起灵力,将陆英就地旋转,对着她的后背正中心便是一掌,以拇指与中指为基,将带着暖光色光晕的灵气逼进陆英的四肢百骸。 “噗……” 眼见陆英吐出好大一口带着污浊之气的鲜血。 莫怀章这才放心的放开浑身软绵绵的陆英,他左手紧握轮椅扶手,右手捂着胸口,弓着背急促的喘气。 阎庄隔得老远,三两步跨过来,蹲在轮椅跟前,掏出一个瓷瓶,将一个五彩的丸药喂到莫怀章的嘴里,眉头微蹙,张口欲言,却被莫怀章抬手制止。 服药后的莫怀章稍微运气,呼吸渐渐顺畅,相较之前,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宛如将死之人,他淡然的对阎庄摇头,说:“无妨,劳阎君担忧。” 阎庄一言不发的站在轮椅旁,戒备十足。 织颜三两步小跑过来,摸了陆英脉门,又与她掌心相对引导她体内的真气归元,陆英有些喘气的说:“多,多谢怀章公子!” 莫怀章提点道:“举手之劳罢了,黄泉终年漆黑,妖物最擅拿捏软处,引人不归。若你不能战胜自己的弱处,怕是很难出去。” 陆英抿抿嘴,受教的点点头。 莫怀章又说:“你在华不注受了犭戾的疫气,方才又被妖物所辖,情急之下,多有得罪,请见谅。” 陆英摇摇头,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千言万语的道谢,尽在不言中。 织颜放开手,站起身啦,拜了又拜,说:“早年闻的怀章公子怜悯苍生,有教无类。可此次在华不注相遇,怀章公子也只袖手旁观,大有避世自处的意思。在下只道是流言虚妄,原来竟是在下误会了。” 莫怀章说:“本君并不在意人言。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想必姑娘也感觉到了,本君灵力枯竭,实在不能将姑娘体内的污浊之前完全逼出,此后你可服用贵宗的白芍清心丸,再打坐运气,便可将残存的浊气带出。” 织颜心中有愧,歉意的双手捧出一个荷包,说:“多谢怀章公子护我宗门弟子,能得到公子提点,实乃陆英三生之幸!” 莫怀章抬手拒绝,带着些无可奈何的笑意:“此乃凤阁鸾台宗救命的圣药,无谓浪费在我这个将死的废人身上,仙子还是随身携带才最为紧俏。” 织颜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看着莫怀章的双腿,心中疑惑又不便问出口。 莫怀章毫不介意的拈着扇坠,说:“之前急于突破修为,岔了真气,命悬一线,也是这般因缘际会遇到了百妖先生,用半生修为换了一命,只是这腿算是废了。” 他洒脱的拍拍腿,说:“这两年不再执着于修行,只四处走走看看,也算不枉此生,能在临死前帮到姑娘,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织颜心道:原来方才在百妖坊说的是这事。 莫怀章在出事之前修为颇高,威望极盛,单灵根木属性,将天下林木修到了极致,众心捧月一般让人不敢靠近。反观现在,灵力枯竭,修为散去,成为只能依靠轮椅的废人。 这样从云端跌落谷底的事,就算是常人尚且会自暴自弃,莫怀章却并不自怨自艾,更不藏着掖着,倒是一派的君子端方,让织颜和陆英心生敬佩。 沈玄末突然出声:“从未听说华不注里有犭戾。” 倒是吓了陆英一跳,条件反射的说:“沈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沈玄末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头,说:“我一直都在,只是我修为尚欠火候,不敢出头,只求不拖后腿了。” 陆英一时无言,心道:还挺有自知之明。 织颜也疑惑的摇头:“确实从未听过犭戾现世的事情。” 她看向莫怀章,请教道:“不知怀章公子可知其中缘由?” 莫怀章略作思忖,慢吞吞的说:“倒是听家师提到过一次,说华不注自有护山灵兽,想必便是那犭戾了。” 织颜赞同的点头,分析说:“公子如此说来,却能解释的通了。” 沈玄末问:“解释什么?” 陆英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犭戾赤如丹火,见则大疫。要是它诚心大开杀戒,你我早就见阎王了,哪里还能在这黄泉间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见沈玄末还是一脸不明白,陆英又说:“一言以蔽之,犭戾只是把不属于华不注的人扔出来,它在保护它的领地。” 又小声嘟囔:“也就是我这个倒霉的蠢蛋才会一不小心吸进去疫气。” 莫怀章欣赏的点头,对这个稍微提点就能一举反三的姑娘多了几分赏识,也说:“大约正如姑娘所言” ‘咕噜……’ 陆英被莫怀章表扬,自鸣得意,正要借机嘲讽一番,不料突然汗毛竖起,战战兢兢的立在那里,后背发凉的问:“等等,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陆英擅修自然之音,对声音极其敏感。 织颜知道她定然是发现了什么端倪,问:“什么声音?” 陆英双眼瞪得老大,捂着耳朵痛苦的直摇头,眼泪不住地往外掉:“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她奋力的仰天长啸,一瞬之间,四周被划分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球状,白色的球体中间有一个圆滚滚的物体,黑色、棕色、灰色,密密麻麻,看得人浑身难受。 ‘咕噜……咕噜……咕噜……’ 随着越来越大的‘咕噜’声音,白色的球体一开一合,球体中心的珠子左右转动,将莫怀章几人的倒影刻在球体中心,被这样的陌生物体紧紧围绕着,让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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