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青?五皇女受伤了? 她蹙眉再看,那点淤青呈月牙状,颜色红里透紫,这种痕迹极为刁钻熟悉,与她在圣书阁念书时,常在御史家李二公子脖子上看见的一模一样。 李二是京城有名的花花太岁,为人放荡好色,在圣书阁进学时,苏见雪倒霉被安排坐在他后座,三天两头便听见李二与旁人无耻夸耀。 二少爷几根秃眉抖动:“哎,你是不知道,昨晚小爷我春风九度,勤苦耕耘奋战到天明……” 污言秽语别提多露骨。 什么“花魁娘子吸吻十八摸”“卿卿姑娘樱桃小嘴伶俐活好”“秦楼三妹手指灵巧细蕊”……仗着太傅还没到,李二偶尔讲到忘情处,恬不知耻拉开衣襟,兴奋地指着一块块淤青分享来由。 最恶心那样的嘴脸,五皇女竟然是这种人。 苏见雪:气死了。 她狠狠揪住白清胧的小辫子,精致成链的银铃铛顺势而落,砸进雪地里发出一声闷响,皇宫废池这片区域荒芜多年,鬼地方一个值班的人都没有,白清胧的呼痛声格外清脆幽怨。 “小姐姐你有病吗?”白清胧一脸懵逼鼓腮。 女主大约脑瓜有病,这话说的好好的,说变脸就变脸,一点由头都让人寻不出。 苏见雪一个翻身从她肩头飞出,大氅掉在地上,被素色丝履无情踩在脚底。 她冷冷道:“仍旧这样口无遮拦,五殿下不记事,你非要唤我两声姐姐,我今天就管教管教你。” 白清胧:“……”这是要打我? “出招。”苏见雪柳身如棉,反身折下废池旁边一枝枯萎梅花,以梅做剑,似乎碰都不愿意碰她,“我且让你一招。” 白清胧完全懵逼了。 怎么一言不合就开打,不就扛人跑了几步,原书中那个沉着清冷高贵的女主呢,苏见雪人格分裂白切黑? 她努力思索什么地方惹毛苏见雪,一绺被揪得零散的头发缠在嘴角,因心知女主武功超群,好女不吃眼前亏,咬着发丝,嗓音越发缱绻柔湿:“大苏苏不要打我——” 又卖乖。 苏见雪更生气了。 平时从来不为外物烦忧,她也不知自己气什么,只觉得五皇女卖乖的模样甚是可憎,对方很懂人心,漂亮的狐狸眼睛妖冶惑人,又无辜的很,小小年纪不学好,还一而再,再而三招惹她。 那块淤青搅得眼睛难受。 白清胧本以为对方就是说说,直到苏见雪一计梅条抽到屁股上,她疼得捂住屁股躲到废池后,头发凌乱,露出半个脑袋龇牙,又急又气又打不过:“你别逼我!” 苏见雪冷笑一哼,朱唇皓齿,清辉面具夺魄勾魂。 她侧身持梅:“壶虽投的好,但北燕马上夺天下,五殿下绣花枕头不中用,不堪一击。” 挑衅,骂白清胧垃圾? 可惜白清胧不在乎,她在打架上面没必要争强好胜,想她一个穿进书里日夜忧心变成潘金莲的可怜人,难道练就绝世武功,就能逃过西门庆和武大郎的魔爪? 转动乌溜溜眼睛,露出一对梨涡。 努力恢复镇定,捂着火烧火辣的屁股,白清胧朝苏见雪道:“如果公主恼怒我扛你,我现在向你道歉,我扛你,带你跑,全都出自关心,大皇姐醉心你身上的香气,万一她扒你衣裳,不就什么都露馅了嘛。” 她早就看出苏见雪身上的端倪。 果然,苏见雪目下生寒:“你发现了?” 白清胧小声:“我不会说出去的。” 细细想来,顶着风寒名头还冒险出宫散步,当下是年末承恩宴,按理说达官贵人混杂,身为敌国质子的苏见雪应该闭门不出,但她不合常理外出,又穿一身极不和谐的白色。 白清胧是现代人不爱穿绿,但苏见雪一点颜色不沾身,就奇怪了。 御花园又坐落于燕宫最南边。 书里曾写过,依据南夏的风俗,子女若要吊唁死去的父母,必须在年末最冷的那几天,穿素服,脱掉朱钗红蕊,跪在住宅最南边进行月下祷告,焚烧小篆经文安抚亡灵。 白清胧点破:“刚刚搂你腰,怀里的经文都硌手,好厚一摞呢。” 苏见雪的母后逝世有八年。 然女主思念之深,却没有随时间削减一分半毫。 好孝顺。 月色拉长单薄清瘦的身影,苏见雪噤声,双眼直勾勾望着她。 仿佛要剖心挖肺。 白清胧眉心一跳,眼神有些闪躲,摸了摸受伤小屁股,撑出威胁的意味:“死生祭奠是大事,在皇宫中擅自吊唁亡人,让陛下知道了,就不是打屁股这么简单,你不谢我还打我,真好没良心。” “如此说来,你想我怎么谢你?”苏见雪缓步走来。 白清胧又不傻,她听出苏见雪说的是反话,挨打关头,只得使出杀手锏化敌为友,缩在废池后面的小白团蹭地跳起,白清胧无比真诚热情地扑进苏见雪怀里。 她勾出小拇指,圈住苏见雪的小手指:“大苏苏我们结盟!” 苏见雪:“?” 白清胧软乎乎凑到她耳边,像说最温柔的情话:“你帮我夺皇位,我帮你回南夏,咱们把没良心的南夏皇帝踢下龙椅,我到时候……” 微凉的手指被五皇女圈住,苏见雪脸颊一热。 她脑袋尚且还有些晕,隐隐猜测对方恐怕要说出“我到时候娶你”“我到时候和你一起回南夏”“我到时候嫁给你”之类的调戏。 美人面上冷冰冰,心里却异常忐忑。 谁知,白清胧竟蹦出一句:“我到时候找个全天下最优秀的男子,红妆十里,锣鼓齐鸣,你的嫁妆就包在我身上嘻嘻!”
第12章 012 当白清胧重新整理完毕,戌时将尽,最重头的承恩宫宴没有赶上。 反正人微言轻,宫宴座次被排挤放置到最后,露脸与不露脸也没人问上一句,她本来意不在此,但孝敬太后的家宴不能缺席。 由小川掌灯领到天寿宫前,从大雪中穿度而来,主仆两人一身霜寒爽利,眉眼间流露出与众不同的清姿明媚,五皇女打扮新鲜,白袍银云腰带清逸,红玉抹额衬得小脸粉雕玉琢。 这般好看,使得天寿宫管事的老姑姑嘴角都扯高几分。 老姑姑一副人精模样,语气亲和:“五殿下稍候,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白清胧笑道:“嗳,劳烦姑姑。” 临别,她又对老姑姑甜甜一笑,两只梨涡浸了灯笼照来的莹光,渡了层滤镜般明动,水灵灵的眼睛忽闪忽闪,像极了年幼的女皇。 “稍候哟。”老姑姑帕子捂嘴偷笑,扭身进去了。 白清胧乖巧:“嗯呢。” 恭顺地立在宫阶上等候,她放眼看去,天寿宫除了几个年事已高的掌事,就连殿外端水烹茶的小太监小宫女,都一个赛一个的机灵白皙。 白清胧了然浅笑。 下人的审美随主人喜好,老太后重度颜控无疑了,想罢捻了发辫拨在肩后,悠然低头解下灰鼠色大氅递给小川。 “天寒雪深,大约我这次不会很快出来,你等会儿被请到暖和地,多吃些果子酥茶。”她叮嘱。 小川:“……”殿下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谁会留她们,让天寿宫的人用“请”字简直痴人说梦。 小川心疼五皇女,不忍把话说破让小主子难堪,算上今年,细数也有十五年吧,但凡承恩宴之后来天寿宫进孝心,匆匆几句话的时间,殿下就被打发走了。 更气愤的是,好些个天寿宫的小奴才,眼睛长在顶上,对她们冷眉冷眼爱答不理的。 从来没有一句好话,哪来的果子酥茶吃? 抱着灰鼠大氅的手微微收紧,小川尚在心里默倒苦水,白清胧已经被天寿宫姑姑客气地请进主殿,正在她抬眼发愣时,一个漂亮的小太监提着灯笼上前迎她。 小太监:“请姑姑跟我到偏殿用些茶水点心。” 小川:“???” 我爱你殿下。 相较于白清胧居住的常福宫,天寿宫主殿宽敞明亮,满堂暖烘烘的热气怡人,就连地砖都显出主人的奢靡豪华。 等她缓步走进的时候,皇太后正与大臣家的儿辈孙辈们喝茶,皇子皇女们慇勤,早来请过安走了。 女皇白晏因为前朝宫宴留了几个外使讲话,尚未脱身到场,老太后众星捧月似的坐在正殿之上,年近六十皮肤保养的很好,皱纹不多,头发只是略微发白,瞧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得多。 旁边,玉塌上摆放着成山的礼盒,堆都堆不下。 皇太后在前面听几个孙辈背诵孝经,并没察觉白清胧进来,管事老姑姑领着白清胧坐到靠前的座次,下人们立刻摆上好些果品。 有北地酥洛,冷碟牛肉,白玉糕团仁……清河九州的玉酿用小金杯盛着。 好大的排场。 白清胧视线转到一侧,小小果盘里,躺着四五只南国进贡的元橘,这元橘个头和葡萄相似,入口清甜无比,由于从南方千里迢迢运来,它极为珍贵,每桌只给几个尝鲜。 轻轻一笑,马上有了主意,她趁人不备把元橘藏进怀里。 不久轮到白清胧上前请安。 皇太后正和祈侍郎家的大公子说话,祈大公子长得眉清目秀,刚满二十岁,整体与祈栖梧六分神似,只是更清俊些,白清胧看了一眼,便撤回目光。 颜值一般般,还行吧。 果然老太后没说几句就乏了,上届宫斗冠军搭耸着眼皮,撑肘懒懒倚在桌上,直到白清胧仰头喊“阿五给皇奶奶请安,唯愿皇奶奶万福金安”才转过头。 老太后:“!!!” 这等讨人喜欢的小东西,从哪里冒出来的。 老太后眉开眼笑:“老五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座下,五皇女打扮清爽,面容玉瓷似的可人,并不像印象里那般瑟缩窝囊,记忆库刷新,老太后眼睛有种被清泉洗过的苏爽。 她眼睛放光:“今年多大啦?” “十五啦,”白清胧明丽笑着,眼睛闪动极其可爱的害羞,但很快又闷闷暗淡,“皇奶奶连胧儿的年龄都忘记了。” 面对老五受伤黯然的眼神,老太后心里冒出前所未有的后悔,她怎么千不该万不该问出这种伤人的问题,呸呸呸,真是越老越糊涂,赶明儿得吩咐太医院多开点补脑丸。 正在自愧反省中。 没想到,白清胧双手搂住老太后胳膊,特别善解人意:“皇奶奶,那胧儿以后每天都来,只是您别嫌烦吵,胧儿会投壶会画画会陪您看万寿池里的小金鱼……” 一旁被撂下的祈大公子:“!!!” 他心里正愁找不到地方撒气,看戏般一笑,五傻子,你死定了。 白清胧胆敢搂抱太后,众人的眼睛珠子都瞪出来了,就连天寿宫的老嬷嬷都为五皇女捏一把汗,天家骨肉不比民间,如此亲热纵情,皇太后恐怕要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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