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问:【你的感受真实到了什么程度?】 【我握着她胳膊,能感受她肌肤软弹的触感,凑近她,能闻到她体香缭绕,我离她的双唇越来越近,能感受到她的鼻息打在我嘴唇上,滑腻腻的,冰凉凉的。】 【可勾得我在发烫,耳朵烫,胃里也有团火在烧。】 【那一刻我脑子里想的,可能不止是一个吻而已。不瞒你说,我想……】 她刚展开讲了一点,被对方叫住:【这位患者,您停一下,您还是瞒着我吧,不然我们网站真的要被封了。】 还问她:【有没有想过发展一个副业,去写点带颜色的小说?】 安常认真想了想:【还是算了吧,现在全网严打,据说抓到了要被拖去坐牢。】 【牢饭不好吃,劳动时间还要被安排去做果丹皮。】 安常不想去做果丹皮,她还是更想修文物。 诶不对啊,她花六十块钱是来聊发展副业的么? 她把话题拉回正轨:【幻想真实到这种程度,是有可能的吗?】 【有可能啊,并且很常见,心理学家荣格就研究过这个问题,并且提出了著名的阿尼玛和阿尼姆斯理论,前者是每个男生喜欢的女生形象,后者是每个女生喜欢的男生形象,就像真实存在的人一样,深深根植于每个人心里,并且永远都不会离开。】 这一番话让安常心里略好过了点。第一因为对方终于抛了些心理学理论,让她觉得这六十块没白花。 第二是对方告诉她这种情况很常见。人嘛,一方面想要自己特别,一方面又害怕自己是真正特别的那一个。 只是…… 安常合上电脑,托腮望了会儿窗外的雨。 真是幻想么? ****** 另一边,南潇雪回到酒店房间,商淇照例在边工作边等她,要跟她对一遍明天的日程。 “找着感觉了么?” 商淇把南潇雪大半夜游荡在宁乡旧街小巷的行为,称为“找感觉”。 南潇雪带着一脸困惑。 商淇打量她一番:“你这是找着了,还是没找着?” 南潇雪坐在沙发边,伸手拂了拂垂落胸前的一缕长发,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商淇是个钻到钱眼里的俗人,不然她这会儿还真想背两句《洛神赋》,但她背不出,只在心里化出一个简单粗暴的结论:美,真他妈美。 但南潇雪翩跹着蝶翼般的长睫:“我是一个令人作呕的人么?” 商淇这个工作狂大半夜也在喝咖啡,这会儿差点没一口黑咖喷在电脑屏幕上:“什、什么?” 南潇雪把问题具象化了一点:“跟我接吻的话,你会想吐么?” 商淇严肃点头:“会,真的会。” 南潇雪睁了睁眼。 商淇:“主要我俩太熟了,一想到跟你接吻,我真的有点……犯恶心。” 南潇雪撇了一下唇。 “你怎么会这么问?”商淇道:“全世界除了我应该没人跟你接吻会想吐吧。” 南潇雪一手撑住自己的下颌,斜斜半倚在沙发靠上,未置可否。 商淇撇她一眼:“你……” “嗯?” “来到宁乡后,感觉好像是有点不一样了。” ****** 第二天早上,安常对着餐桌上的姑嫂饼和白粥,忍无可忍的看了眼淘宝,显示她买的速冻包子今日送达。 小镇的闭塞带来安宁,也带来麻烦,譬如物流总是格外缓慢。 安常喝光白粥,拿起两包姑嫂饼塞进帆布包,走出家门。 今年梅雨季的天气奇怪,总是早上透出一点天光,到中午时暗沉又松散的云层开始聚拢,有时纷扬的雨丝很快落下,有时憋着、憋着,一直拖到入了夜才肯吐露,像那些藏在心底的秘密。 这日又是如此。 石板路不平整,一个个的小坑洼里,还攒着昨晚落的雨,一点薄透的晨曦洒下来,透着光亮,大抵可以被点水的蜻蜓当镜子。 不出所料,路过河畔时,安常又遇见了南潇雪和她的团队。 看来这座石桥是舞剧拍摄的一个主场景。 商淇带着人各有各忙,倒是南潇雪立在河畔一脸闲逸,一身翠碧旗袍是她与这世界的屏障,晨曦落在缎面上往下滑,俗事落在缎面上往下滑,南潇雪遗世而独立,美得不染纤尘。 安常只远远看着南潇雪,胃里又开始隐约的翻涌。 她以前没这毛病,再怎么紧张也不至于吐,只是从发生那件事开始,身体好似就再难承受高压的情绪了。 但她打定了主意,向着南潇雪走过去。 “嗨。”声音有些发颤。 南潇雪抱着双臂,转眸瞟她一眼。 目光冷淡极了。 安常反而有些放心——这样的南潇雪,昨夜会让自己吻她? 相较于在真实的南潇雪面前吐,她宁可在想象中的南潇雪面前吐。 她稍微放大了些胆子,在薄而透的晨光里,盯着南潇雪那张绝色的脸瞧。 心里一动—— 没有! 真的没有! 清晨的南潇雪眼下,没有那颗浅红的小泪痣! 还有一种可能,安常问:“你化妆了么?” “什么?”南潇雪挑了一下眉。 她的神情在说:这姑娘是不是脑子不好?要么连招呼都不打,要么一开口就问这么不礼貌的问题。 她透着一脸不耐,性子里的傲慢又冒出来。 安常实在不愿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但她从帆布包里掏出那包姑嫂饼:“这给你。” 南潇雪轻蹙了下眉,出于基本的礼貌还是伸手接过:“这什么?” 纤白手指在晨曦中越发通透,宛若冷玉。 无论性格如何傲慢讨厌,她的确有副好皮囊。 安常介绍:“姑嫂饼,宁乡特产,如果没吃早饭可以尝尝。” “噢,谢谢。”南潇雪恹恹的,一看就不会尝。 可安常也不在意南潇雪尝不尝,她是要验证一件事,若今晚再遇南潇雪的话,便可知道答案。 来到博物馆,放下帆布包,安常又开始对着那只北宋青釉瓷瓶打坐。 瓷瓶在晨曦中,美,却木。 哪有昨夜南潇雪那般顾盼的神采。 安常发现自己开始像那些志怪小说里的书生,开始无限期盼夜晚的到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03 13:24:30~2023-04-04 14:4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潜水小书迷、每一个都是我的宝藏、活森、照海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拾壹壹五、沐晨言、香喷喷烤豆腐、---、whisperkkk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萌bot 20瓶;临泽泽泽、空空 8瓶;sh 7瓶;啊啊啊 4瓶;锅包肉、叶子、陈、迟凛 2瓶;sukina、野望、廉仔、被窝里的猫、双子的小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无论是不是名家之作,文物就是文物,穿越时光而来,自有它的价值。 安常想不透问题出在哪,对这只玉壶春瓶不敢再下笔修补,生怕越描越错而毁了它。 枯坐着也实在熬人,安常踱到小宛的工作室外。 小宛正在修补一本古籍,大概她挡住了些天光,小宛敏感抬头,一见是她,笑着招呼一声:“安常姐。” 安常赶紧让开门口。 “有事吗?” “噢,我想借本书看看。” 博物馆里有名的字画古籍不多,很多都可以随便借阅,不过现在也没什么人对这些古籍感兴趣了,年轻人回乡时从来不借,除了零星的老人,也只有安常会借来看。 小宛负责字画修复,这些古籍都是她在管。 “好啊,这次借什么?” “还要那种话本子就行,哪个朝代不拘。” 安常见她手里忙着:“要不你告诉我取哪一本,我自己来吧。” 小宛放下工具站起来:“不碍事,我也坐得腰酸背疼,正好走动一下。” 她取了本旧书,笑道:“你一向爱看这些志怪小说。” 安常盯着那旧书封,本来的蓝调被岁月浸染,变得灰扑扑的:“嗯,我觉得挺有意思。” “你会想象书中的故事么?” “哈?” “就是书里常写,什么动物植物幻化成人形,勾着书生丢了性命。”小宛道:“村里的老人们说,文物上也是附着精魂的,你会想要遇到么?” 安常反问:“那你呢?” 小宛笑着摇头:“我可没有,工作归工作,一下班,我还是个追剧追星打游戏的现代人。今时不同往日,再落后的水乡也有wifi。” 安常心想:是啊,小宛就不会这么傻。 唯独她自己,对着一只瓷瓶,白日里摩挲、深夜里思揣,幻想着它化为南潇雪的模样还兼具万般风情,搞得自己快精分。 向小宛道过谢,她回到自己工作室。 铜炉里焚香缭缭绕绕,窗边一只残破小花瓶里插着朵栀子,她不愿意动手修补,尽情欣赏着这种残缺之美。 一切那么静,混着窗外淅沥沥的雨,把人往旧时光里拖。 过低的工资让安常摸鱼也没摸得太过愧疚,翻开旧书,油墨的香气早已散尽,纸张上只余灰尘的味道。 安常所读的那个故事,讲的恰是:也不知是月怪还是花妖,也不知是山精或者木魅,化为吕洞宾与何仙姑的模样,勾着一在破庙里夜读的魏姓书生“三人行”。 明明是一篇劝人戒色的寓言,偏把那春梦描写得入木三分,哪是现在任何小说网站所能比的。 安常抿了抿唇,觉得自己的梦输了。 无论过程如何旖旎勾人,最后那书生落的结局却是渐渐黄瘦,肌肤销铄,直至遇见一位高强的法师替他结果了两只妖精,才算捡回了一条性命。 安常放下书呆呆的,窗外雨还在落着。 她何尝不知,不管她夜里遇到的南潇雪是真实还是臆想,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彻底远离。 只是人总有欲望。 想要修复好瓷器是贪恋美。想要靠近南潇雪也是贪恋美。 她渐渐有些乏了,放下书,趴在小茶桌上睡了一会儿。 午后的梦总让人有种魇着的感觉,太过写实。 刚才看过的“颜色”小说作怪,淫词艳曲钻入安常的梦里,只不过主角换成了她与南潇雪。 瓷青色旗袍再雅再柔,最终目的还是勾着人把它剥下,行那反差极强之事。 安常觉得一篇明代寓言拔高了她春梦的境界,惊醒之时一下直起身,脸上还有衬衫袖卷起留下的印子。 太刺激了。 她带着一脊背的汗,和一圈腰际湿疹的痕痒。 就这样熬到了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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