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一脑子的旧故事和压不住的绮思,走到了河畔。 好像不经意的脚步放慢,自己却知道是在寻找那个瓷青旗袍的身影。 夜色迷迷濛濛的拢住整条河,摇曳的灯笼光线也照不透。 “找我?” 安常吓了一跳。 幽暗里抱着双臂、斜倚在廊桥边上的南潇雪,是倏然出现,还是本来就在那儿? 安常背着帆布包走过去。 心想:若是真正的南潇雪,昨夜见她吐了,今夜还会再来? 大概只有臆想里才有这样的好事。 她走到南潇雪面前停下,灯笼的光线摇曳在南潇雪脸上。 安常瞧清了——左眼下浅红色的那颗小泪痣,又出现了。 就像青釉瓷瓶内壁上的那点朱砂红。 安常空咽了下喉咙。 从包里掏出一包姑嫂饼,递过去。 南潇雪接过,神色里没有今早的不耐,只是有些疑惑。 “你不认得?”昏黄灯笼光透过宣纸,把安常声音染得很轻。 南潇雪抬眸。 “你真不认得?”安常观察她神色:“这是姑嫂饼。” 我今早告诉过你的。 南潇雪压了压下巴:“你们宁乡的特产?” 她真不晓得。 这不是今早的南潇雪。不是安常对她介绍过姑嫂饼是宁乡特产的南潇雪。 安常越发仔细的看她神色。 南潇雪是演出来的么? 可她为什么要演? 还有,舞者虽然也有一定的剧情表现,但演技会这么天衣无缝么? 安常开口问:“你想吃么?” 今早的南潇雪可一点都不想吃。 南潇雪挑眉一笑——她臆想中的南潇雪是会笑的,清冷中透着媚态。 “可以尝尝。”语气中倒还带点真实南潇雪的倨傲。 她把姑嫂饼递回给安常。 安常低头看着,就听南潇雪在她耳畔说:“喂我。” 心猛然一跳。 那般清透白皙的手指,在今日一场午后春梦里,可被她含在嘴里吮过。 以至于她在接姑嫂饼时轻轻擦过,连皮肤都在发烫。 抬眸,眼前还是南潇雪那张清冷而绝色的脸,只是上挑的眼尾里含着期待,藏着勾人。 安常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姑嫂饼。 白油纸包着,印着淡绿的柳枝乌篷船印花,「姑嫂饼」三个字体又是淡红,像是刻旧木板印出来的,连颜色都透着旧,一点不鲜亮。 小小五个卷成一筒,每个不过棋子大。 见她站着不动,南潇雪追问一句:“不能喂我么?” 安常埋头把白油纸撕开一条缝,取出一枚小饼时指尖发颤。 她太了解姑嫂饼了,酥得不像话,要是指尖太过用力,别说拿起,直接就会碎成粉末。 微颤着递到南潇雪唇边。 南潇雪垂下眼尾瞟一眼,眸色里是白日里绝不会见的媚态。 她在等着被投喂、被满足,纤薄的红唇微张,靠近皓齿的地方透着莹润。 安常心里一抖,指尖禁不住的跟着用力—— 在她午后的春梦里,南潇雪的双唇也是这样,张着、吮着,泄露出令人浮想联翩的绮旎,又被安常在梦里化为行动上的现实。 小小姑嫂饼那经得起这般力道,倏然就碎成了粉末。 糟了,在安常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却被南潇雪一把攥住了手腕。 她皮肤带着心猿意马的滚烫,而南潇雪指尖触感微凉。 这时的南潇雪充分展现了舞者的灵巧,在姑嫂饼碎裂的一瞬攥住安常手喂向自己的嘴,而自己张唇去接。 那些细碎的粉末到底是落入了南潇雪的嘴,一同落入的还有安常的手指。 指尖被口腔的湿热包裹,那样的触感又让人联想起春梦里其他的什么。 顺着小臂往上蔓延,在肩肘处分为两股,往上走是发烫的耳朵尖,往下走是大乱的心跳。 安常心想:幸好她每每下班时都有洗手的习惯。 南潇雪吮干净了姑嫂饼的甜腻粉末,唇瓣离开她指尖,暧昧的一抿。 理了理自己的发尾问她:“你不会二十五岁还没初吻过吧?碰你一下就脸红。” 安常一噎:“那你呢?” 她大着胆子问:“你又跟人接过吻么?” 南潇雪含着半戏谑半勾引的一点笑意:“想知道?” “你试试。” 安常把南潇雪吮过的手指背在身后,肩膀微妙一缩。 南潇雪是觉得她不敢?事实上,她确实不敢。 春梦做得再放浪,她在现实生活里也没任何经验,从没想过女人的双唇是这般触感,柔软又湿热,却如过境台风一般强势席卷人的心脏。 她连南潇雪吮她手指都抵不住,接吻? 无论南潇雪是不是真的,她都不敢。 南潇雪道:“手拿出来。” “嗯?” “拿出来。” 南潇雪从她手里接过姑嫂饼,从剩余的四枚中取出一枚,南潇雪手指那样轻柔,再酥的姑嫂饼在她指尖也那么听话,一点粉末都不掉。 “张嘴。” 安常咬了咬唇。 “张嘴。”南潇雪含着些嗔意叹一声:“为什么同样的话都让我讲两遍。” 她把姑嫂饼递到安常唇边,用顾盼生姿的眉眼撬开安常的唇。 手指是冷白的月,凑近唇瓣变为诗一般的撩拨。 安常哪里敢吮南潇雪的手指,她只敢咬那早已吃惯的姑嫂饼,像在玩什么一接触手指就死的游戏。 可南潇雪盯着她脸看了眼。 “这里。”食指轻轻刮过她唇角,又放入自己嘴里一吮:“沾到碎屑了。” 作者有话说: 注:文中古籍故事出自明·冯梦龙、凌濛初《三言二拍》。 感谢在2023-04-04 14:46:17~2023-04-05 12:35: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忘了 2个;Dawn、潜水小书迷、胡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沐木、照海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rizona、拾壹壹五、沐晨言、香喷喷烤豆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忘了 200瓶;正在加载中 36瓶;CYJun112 20瓶;低头 10瓶;盐焗小迷茫 9瓶;临泽泽泽 6瓶;哎呀 5瓶;辛方未 3瓶;锅包肉、啊啊啊、QR8r 2瓶;被窝里的猫、双子的小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南潇雪说这话时微微眯着眼。 安常觉得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南潇雪眯眼的时候像狐狸,那些仙气像旗袍缎面抖落的月光一样再挂不住,内里魅惑的内核就露出来。 清冷的外表下媚骨自成,谁能想到神女和妖精只有一线之隔。 南潇雪平时越清霜孤傲,她这会儿飘散的媚气就越显撩拨,左眼下隔着两指距离的那颗浅红小泪痣抖两抖,芳泽无加。 安常盯着那颗小痣:“你洗手了么你?” 南潇雪一怔。 安常转身就跑。 边跑边在心里骂自己:问的这是什么傻话?南潇雪在撩她,就算只是在她臆想中,她的关注重点却是人家吮手指前有没有洗手? 世上大概再没有比她更愣的人了。 南潇雪站在原地,看着安常的背影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没影了。 一低头,只剩掌心的三枚姑嫂饼,在摇曳灯笼光下散发着香甜。 她用白油纸略包了包,攥着那饼回了酒店。 “回来了?”商淇看向她手:“拿的什么?” 南潇雪给她瞧。 “今早安常给你的?”商淇道:“叫什么来着?我记得是个挺奇怪的名字……” “姑嫂饼。” “哦,对,你记性倒好。”商淇问:“好吃么?” “像桃酥,有点腻。”南潇雪放桌上:“你尝尝。” 商淇刚要伸手,又把南潇雪一把收了回去。 “算了你还是别吃了,油大,胖人。” 都是三十上下的年纪,谁不在跟自己的新陈代谢打仗。 商淇扯了扯自己收腰西装的下摆:“那你还吃。” 体重对舞者更致命。 南潇雪倚在沙发上:“我这是找感觉。” 宁乡的雨,窄巷,吃食,乌篷船。 她接下来的舞剧就浸在这样一片氛围里,湿漉漉长着暧昧的苔。 “那你找得怎么样?”商淇正色问:“再过半个月,柯蘅可就来了。” 南潇雪挑了一下眉。 “我觉得……”商淇转了半圈办公椅,盯着她打量:“你这感觉,找得还行?” “怎么说?” “小动作和身体姿态,越来越媚了。” 南潇雪撩拨了一下垂在肩头的长发,转了点眼尾瞧着她。 商淇直摆手:“别别别,我可抵不住。” 南潇雪低头哂了声:“不就是演么?” “固然是演。”商淇道:“神女变妖精,可不容易演。” “还有一点。” 商淇又看她一眼:“等柯蘅来跟你合舞的时候,你的压力不会更大么?” 南潇雪扬了扬雪白的下巴:“那又如何?” 过人的天赋让南潇雪从骨子里透着股傲气。 商淇点头:“成,你有这决心就成。” “实在不成,咱就撤。” 南潇雪目光朗澈:“在我这里,没有‘不成’这个说法。” ****** 商淇走了后,南潇雪洗了澡回到桌边,斜倚着桌角,捡起书脊向上扣在桌上的一本小说。 旧时候这些志怪小说可真敢写。 什么颠鸾倒凤,什么翻云覆雨,领口松衣带宽,巫峡内露结为霜,简直把醒世寓言当黄色小说在发挥。 若放现在,这些文人首先就倒在了网审那一关。 南潇雪看得凝了凝眉。 往常她不太乐意看这些,总让人想起不太愉快的往事,只是今日…… 南潇雪扣下小说,眼尾瞟向桌上的那筒姑嫂饼。 手指勾过来打开,一股甜腻腻的味道飘散开。 她不爱甜食,多年舞者的饮食习惯早养成了她清淡的胃口。 这会儿已刷过牙了,却莫名又捡了颗,喂进嘴里。 沙沙的质感在齿间迸开,混着股油香。 南潇雪嘴里是这样的重油重甜,脑子里却在回味一股年轻女人的清甜。 今夜细雨如银丝,落在安常肩头化为雾,一张素淡的脸藏在里面,双眸如宁乡清澈的河。 干净。 这是南潇雪对安常的第一印象。 她第一次来宁乡时就遇见了这小姑娘,她在桥上,姑娘在桥下,两人隔着条河静静对望。 目光有些愣怔,可那样干净。 南潇雪见过许许多多的人,漂亮的人,聪明的人,才华横溢的人,所有人眼里都有共通的东西,名为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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