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帛闻言有了点喜色,心道公主还算有悟性,这么快就来向自己道歉了。不过她不是那么容易原谅别人的人,所以她得先…… “公主说不让你靠近梧桐殿。” 姜帛思绪顿时就僵硬了,“什么意思?舅舅陛下让我扫梧桐殿的落叶,她不让我进院。难道是想让我在一天之内练成隔空吸星大法吗?世上有这种功法吗?” 李宴然看起来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反而笑道:“世上当然没有这种功法,所以你只需要在院外扫一扫就好。至于院内的洒扫,内廷自会安排其他人去做,不过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姜帛实在是气得没有心情:“什么问题?” 李宴然朝姜帛走近,像变戏法似地从身后拿出一柄长杆扫帚,塞进姜帛手里:“今天之前,你和公主就见过一面,究竟是怎么惹到她的?” 姜帛刚想说什么,忽然脑海中闪过昨日山火前初见时的场景—— 那双深沉明亮的眸子里跃动着的火光,还有那张即使被火灰玷污却完全不影响其秀美的脸庞,然后姜帛看见…… “嗯?”李宴然见姜帛不说话,以为她还在想扫落叶之事,“嗯?” 姜帛忽然抬起头,眼中没有方才的落寞,取而代之是灵光乍现:“我知道了!” 李宴然刚要说话,姜帛却已将扫帚塞回她手里,然后正如李宴然所认识的姜帛那样,不等李宴然叫住她,姜帛的身影便已跑开得很远了…… 青雨很多年不曾参加过这样盛大的比试,故国虽不再,场面却雷同,只是如今的她早已不会拍手叫好,心如止水,再掀不起任何波澜—— “公主,我知道啦!”姜帛从殿外直闯进来! 青雨:“!!” 不得不说,原以为青雨绝不会被任何事情吓到。 但姜帛冲进来的动静着实让青雨诧了一瞬,折扇差点儿从手中滑脱。顿时青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姜帛扔出去。 但姜帛却怀着一脸欣喜直接闯到青雨面前,不等青雨生气,姜帛忽然双手抱胸,单膝跪了下来。 “公主,对不起!” 青雨下意识想远离,姜帛此刻抬起头:“公主,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告诉过旁人,一句都没说!” 姜帛眼神恳切。 青雨微微眯了眯眼,“说什么?” 虽然殿内无人,但姜帛还是做贼似的往身边检查一周,才神秘地道:“公主,我仔细地想了一想,像我这样亲和善良的人,是绝不会惹您不高兴的。我数了数,我与您目前为止只见过三面,此刻是第三面。 所以只能是第一面或第二面出了问题,第一面在玉山,我去接您,您说要让我挫骨扬灰——” “死无葬身之地。” “好,是死无葬身之地,很显然,这时候您已经对我有成见了。可是我发誓当时我什么都没做,那么还能是因为什么惹您不高兴呢?” 青雨看着她,没接话。 姜帛继续说:“因为我看到了您的身体。” 青雨:“……” 姜帛:“不对,公主的身体应该称之为玉体。总之就是我看到了您的玉体,这就是您厌恶我的源头。 可是公主,当时您的衣物几乎被山火烧光了,我不是故意要看到您雪白的肌肤和光滑的长腿。” 青雨:“……” 姜帛见青雨没什么反应,以为她不相信自己,遂举起单手,放在太阳穴边: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看到任何不该看到的东西,而且我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昨日发生的事。” 言辞听起来恳切,但青雨不为所动。 姜帛见青雨还是不相信自己,遂咬紧牙,“我姜帛,在此向青鸟起誓,对公主,我只存敬畏景仰之心,绝无亵渎冒犯之意,若有违背,甘遭天谴!” 就在同时刻,青雨脑海里出现姜帛的声音—— ‘我姜帛,在此向青鸟起誓,对公主,我只存敬畏景仰之心,绝无亵渎冒犯之意,若有违背,甘遭天谴!’ 和此时姜帛的尾音重叠在一起,犹如山谷回音。 能听到这个声音,说明祈愿或起誓之人是怀以真诚恳切之心。 但青雨一个字都不相信。 青雨忽然感觉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我见过你吗?”青雨向下打量姜帛的脸。 姜帛‘唔’了一声。 这是失忆了?不是才见过吗? 青雨用手中折扇抬起姜帛的下颌,左右各自打量一眼。要放在平时,谁敢这么对姜帛,肯定已经被姜帛扑在地上痛揍。但此刻的姜帛却像一个乖巧的玩偶,任青雨怎么动她她都不恼。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青雨说。 姜帛暗道这就开始和她套近乎了,看来公主也不是那么难以相处,姜帛将手里阿爹留给她的锦囊攥了攥,姜果然还是老爹的辣,字条上说得没错,不弯不足以侍奉天家。 姜帛笑着说:“这就叫一见如故。” 青雨松开姜帛的下巴,袖子从姜帛头顶拂了过去,道:“可我却觉得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姜帛从青雨拂过的衣物嗅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很奇怪,好像特别熟悉。 但一时之间不知在哪里曾嗅到过,恍惚半晌,才想起来回答:“什……什么?谁眼红谁?” 青雨:“你走吧。” 姜帛马上从地上站起身,“好,那我先告辞,我去换身衣服再来。” “谁让你来……”青雨说话说到一半转过身,就发现姜帛已跑出殿外,只剩下两扇门晃来晃去。 “真烦呐。”青雨轻声叹了句。
第5章 阁中夜话 要怎么做公主她才不会欺负我?. “你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姜帛在梧桐宫外和荆泉几乎快动上手,“公主刚才已经原谅过我,不可能不让我进去,假传御旨是死罪,你赶紧让我进去!” 荆泉:“姜帛,你别仗着自己是县主就胡作非为,公主已经下令,不让你踏入梧桐宫。” “我不信。”方才明明道过歉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变卦,“你让她出来见我。” 荆泉快被气笑了:“姜帛,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公主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还让公主来见你,脸怎么那么大呢?” “荆泉。”有人在荆泉身后叫住她,李宴然穿着银铠走了出来,月光照在她身上更显女儿英气。 “宴然,”姜帛见着熟人,连忙问,“公主真的不让我入梧桐宫?” 李宴然犹豫片刻,才点点头:“原话是,面相崎岖,长得碍眼。” 姜帛愣了愣:“什么意思?” 荆泉笑出声:“说你丑得人眼睛疼呗!” “荆泉!”姜帛再也克制不住,完全将锦囊里姜子期留给她的字条上的那几个字抛诸脑后,拽起荆泉的胳膊就是一折。 幸好荆泉武艺不低,立即反应过来,才没被姜帛将手生生折断。 “你疯啦!姜帛!你敢伤我!”荆泉怒道。 姜帛被李宴然拦在怀里,“梧桐宫外不许喧哗,你冷静冷静。” 荆泉:“李宴然,你放开她,让她过来,我看她打不打得赢我!” 姜帛挣扎着要从李宴然臂弯里逃出来:“宴然,你放开我!青鸟大人在上,今天我要不打死她我就出家去青鸟阁当侍者!放开我!” ——“青鸟大人在上,今天我要不打死她我就出家去青鸟阁当侍者!” 好容易青雨能安静一会儿,忽然脑子里蹦出这句话来。 真烦呐。 总算让青雨想起来为何会觉得姜帛的声音熟悉,原来之前她脑海里出现频率最高的信徒就是这个叫姜帛的东西,不知姜帛为何能有那么多的愿望,而且大部分都与她自身无关,专爱多管闲事,旁人跌个小伤都值得她专门跑一趟青鸟阁去祈愿,真烦呐…… 这若是寻常的噪音,拿两朵棉花堵住就完事了,可偏偏是浮沉在神识里的声音,挥都挥不走。 但青雨还是让宫人将梧桐殿的门窗全部关起来。 姜帛忽然停下动作,从李宴然身后探出脑袋,看向梧桐殿,见门窗紧闭,灯火通明,终于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公主的确不想见到她,甚至不想要听见她的声音。 姜帛不再挣扎。 李宴然见她好似已然放弃,于是试探地松开手。 姜帛丢了魂儿似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怎么不打啦?”荆泉喊道。 姜帛:“不打了,我打不赢你,我要去青鸟阁出家当侍者,再见了诸位……” 四周看守的护卫直感气氛寒凉,大气不敢出,李宴然和荆泉二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亦未做声,只任由姜帛一个人独行远去,待身影没入黑暗,荆泉才说了句:“我赌半锭。” “两锭。”李宴然道,“不出一个时辰。” 荆泉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胜算,叹了口气道:“哪天姜帛要是真的出家给青鸟神当侍者,我一定拿全部身家跟你赌。不过现在,我觉得她肯定会出尔反尔。” …… 宫墙之内,繁华不及民间,玩乐不如市井瓦肆。 但青鸟阁的规格却远胜民间任何一座青鸟阁。 姜帛从香炉旁取出几支长长细细的香,在火堆里点燃,恭恭敬敬鞠了几躬,再慢慢将香插入香炉,看守青鸟阁的侍者守在外面,此时黄幡晃动的阁内只有姜帛一人坐在蒲团上。 “青鸟神,虽然我常说要出家给你当侍者,可这个世界上还有好多东西我舍不得,请原谅我又妄语,下次我一定言出必行,这次就算了,好吗?” 青雨枕着手臂躺在床上,看着梧桐殿顶横纵贯通的房梁,听着脑海里不断浮现的姜帛的声音: “我方才是气坏了,青鸟神,你是最明白我的,我人生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知道的,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期盼有一天能见到公主。 因为我知道注定有一天我会入宫成为帝卫。 可是她怎么能不让我踏入梧桐宫呢?她长得那么好看,心眼怎么却比针孔还小?怎么对我就那么坏呢?” 青雨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夜深人静时,神识里却嗡嗡地不住有人讲话,起先觉得聒噪,习惯了却感觉有些意思——虽然说的没一句人话。 姜帛盘腿坐在蒲团上,几乎将自己从出生到如今的全部心事都一一说了出来,从夜深到天明。 终于天色翻白时,姜帛才重新跪在青鸟神像面前,双手合十,虔诚道:“青鸟神,你能不能告诉我,要怎么做公主才不会欺负我?” 青雨或许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微笑。 过了会儿,姜帛渐渐没了声音,也许是离开了青鸟阁,也许是念叨一宿终于困得睡着了。 直到一切声音都随夜晚的结束而消失时,青雨才低声回了句:“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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