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进城。” 商玄族的变动和胡奴部的异常很快就引起其他草原部族的注意。 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对危险很敏锐,就像兔子外出觅食时会警惕上空,只要老鹰出现,兔子就会迅速找地方躲藏。 所以他们觉得胡奴首领约束族人不许外出必定有缘故。 牧民坚信商玄大长老是得罪了神灵才会死,但其他部族的首领和长老却深知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神灵,都是编出来诓骗和压制牧民的,就是为了他们其听话。 商玄大长老因何而死,大家心知肚明。 听说廖小将军的人在镇上的商坊抓着了几个奸细,以往抓的都会将身份公开,大部分都是东辽派来的。 但这次却没有说,而是在用刑之后就扒皮抽筋将尸首挂在墙头示众,紧接着商玄大长老就莫名其妙死了,说没有猫腻都没人信。 杞人忧天也好,未雨绸缪也罢,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没错的。 其他部族的首领也不让族人再往外跑,进城也只为买粮食和盐巴,买完就立马回来了,绝不在城内逗留,更不过夜。 一时间关外风声鹤唳,平静之下潜藏着巨大的危机。 终于,在秋收之后一直没动静的北境军突然对东辽发难,将去岁才签的停战协议撕了个粉碎。 行军速度摧枯拉朽,火/药筒和巨大的攻城器械齐上阵,又有蝎王助力,东辽铁骑被打得七零八落,仓惶而逃。 单是杨县率领的南军就拿下了三座城,更别说阎罗娘的北军和廖姑的东军。 这两支可是强中之强,行军还神出鬼没,东辽的斥候根本探不到她们的行踪,等发现时已经迟了,两军兵临城下,地动山摇的轰炸就是她们的宣战书。 而最神秘的西军却迟迟不见踪影,虞归晚更是不露面,也没人知道她从麒麟城回庶州后是来了偏关还是没来,就连随她去麒麟城的黑甲兵也查不到行踪。 河渠县的营地又守得铁桶一般,听说是九王爷赵崇亲自坐镇,想要探听消息那是连门都没有。 好在是打东辽,跟自己没关系,草原部族的首领和长老就都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猜测虞归晚是不是从别的地方悄悄摸去东辽皇都了,不然没道理不见人影。 从麒麟城调派的官员都正式走马上任了,她这个一军统帅还能在家睡大觉不成。 这种猜测传得越多就越让东辽皇室和贵族急得火上房,国内情形如何他们比谁都清楚,虞归晚在这个时候毁约又发兵攻城,就是瞅准了机会。 若不能挡下她的兵马,东辽危矣!他们也必死无疑! 战败的消息不断传来,气晕了好几个大臣。 没晕的就在朝上怒骂:“太后就不该听信刘氏妖女的话!刘缕死在虞归晚手上,刘氏就想为他报仇,刘卜算鼓动太后和皇后对偏关发兵,可曾想过一旦惹怒虞归晚,我们的下场将如何!东辽又会如何!” 谁也没想到刘卜算还活着,甚至将大雍的景宁侯也给带回了东辽。 两人伴在太后身边,很得太后赏识。 谁都看得出来景宁侯就是想说动太后出兵对付虞归晚,好报自己的私仇。 朝臣早就不满,却慑于太后的权势不得不隐忍,可如今虞归晚的人马都快打到皇都了,还要他们怎么忍!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想想看要派谁去拦截。” 马上就要打过来了,火烧眉毛! “哼!刘缕战死,蔑古雄被杀,三王子惨死,这几个月折损在边境的将领也有二十几个,现在朝中都找不出能领三军的人,既然太后偏信谗言执意要和虞归晚硬碰到底,不如就让刘氏女和那位景宁侯代为出征。” 东辽的勇士不怕死不怯懦,可刀架在脖子上了也会腿软,大臣们也深知以东辽现在的战力很难赢。 瘟病夺走了很多人的命,并且现在还不断蔓延,牛羊病死,连战马都不能幸免,以前铁骑的弯刀是索命的,现在连割草都费劲。 无商队入东辽国境,民间又生乱,到处都有起义,压了一批又一批。 可这些动乱就像雨后春笋,怎么都压不完。 吃不饱肚子又陷在恐慌中的牧民已经疯了,或许是有拓挞城民杀贵族的先例,这些牧民也没有之前那么惧怕贵族了,反正留在那也是个死,不如拼一把,运气好他们就能穿过边境线逃进北境军的地盘,只要他们真心投诚应该也能保住命。 那二十城的东辽百姓原先也不愿意留下,北境军也没有强行留,想走的都可以走,留下的那部分每天也心惊胆战。 他们就是平头百姓,不想打仗,谁能让他们过安稳日子他们就认谁,留在这里能有活干吃饱肚子。 他们也不生事,听话得很,并且已经不承认自己是东辽人,对那些想要往这边逃的东辽百姓,他们也抗拒得很。 北伐开始之后,这二十城的百姓更是如同护崽的老母鸡,自告奋勇将城门守得死死的。 只要见到从北边来的人,哪怕是有用的* 战俘,他们也很抗拒,跑到衙门口跟新上任的官员说不要留战俘的命。 “那些人不会甘愿投降的,都是憋着一肚子怨恨的!大人可一定要跟上头的将军说,这些人留不得!” 他们不想有外人来瓜分自己现在的好日子,多一个人就意味着他们会少一份活。 他们好不容易摆脱了贵族的压制,能拥有自己的牛羊,孩子也能进学堂,虽然学的是大雍的文字,但他们现在也算是大雍人,将来还能科考,只要孩子能奔到一个好前程,他们就高兴。 巧了,城民找上的正是林大人。 他升了外任四品官,才入城连口气都没喘匀,堆积如山的公务就砸得他晕头转向。 虞归晚的人到底没有治理城池的经验,这几个月勉强撑着架子而已,要是再不派有才干的官员来,他们可是要撑不住了。 所以一听来了个官,还是老熟人,可是把他们乐坏了,一股脑将公务交接,半句废话都没有。 林大人也是头次碰见这样的,按理他这也算新官上任,又是麒麟城来的,也没有完全得到虞归晚的信任,这些人就让权,也不知是心大还是故意试探。 不过既然决心投效虞归晚,就不要计较这么多了,机会落到了自己手上就要懂得把握,只要把事情办好办漂亮,有了政绩,他相信以虞归晚的脾性不会不重用自己。 想通的林大人就这样正式走马上任,大着胆子将虞归晚的人指挥得团团转。 他也不是瞎指挥,再怎么说也是正经科考出身,没点本事也爬不到原来礼部的位子。 所以很快就将外面看着好里头却乱得不成样子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许多错漏和不足也都修正了,其他人也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似的找不到方向。 “大人到底是盛都来的,这没几天就把事情安排妥帖了,我们实在是心服口服,往后还要多多仰仗大人,望大人多多提携我们啊。” 几句话将林大人夸得飘飘然,不过他也还稳得住,也知道谦虚了。 “哪里哪里,当不得这样的夸赞,我与你们同为卫国公效力,以后大家都是同僚,有事商量着办,尽全力为卫国公分忧才是。” “是是是,林大人说的有道理。既如此,我们也大着胆子问一句,林大人对城中兴起的星宿之说有何想法?” 也不知从哪刮来的邪风说主子是灾星降世,必为祸害。 这事不仅在拓挞传得厉害,边城和偏关小镇也有在传,只不过阎罗娘和廖姑都是雷霆手段的人。 尤其是廖姑,谁说她师父一句不好,刀子立马送上对方脖子,她才不管对方什么身份,都是死这一个下场。 阎罗娘就是个黑心阎王,不会明着杀人,只会让手下将人弄到僻静之处千刀万剐,手段可比一刀抹脖子残忍多了。 现在拓挞有这样的流言,可程伯和杨县已经领兵北伐,管不到这边的事。 林大人很重视。 他眯起眼睛道:“话不是凭空来的,总有源头,去查,逮住了就送去偏关喜大人那里。” “是。那外面聚集的城民?” 这事让林大人也头疼。 “抓来的是战俘,又不是百姓,他们急个什么劲,吵吵嚷嚷的想干什么,反了不成,让衙役将他们驱赶散了,要是再嚷就抓起来关几天。现在外头正忙着,大军眼看就要打到乌拉旗了,后续的粮草也要跟上才行,这才是咱们的首要。” 这次北伐绝对是下了血本,就算虞归晚财大气粗有钱,又硬是从麒麟城要来了不少银子和物资,可这么庞大的军费开支也够底下人忙活。 有钱也得有地方买粮食才行,好在佟潼的商队能从江南和岭南收粮食,又有商船出海,军粮倒是好解决。 棘手的是兵器,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冶炼技术不精湛且慢,紧赶慢赶也弄不出来多少,总不能让士兵空手上阵。 火/药筒好用,可硝石有限,攻城所需火/药筒太多,想要供应得上也难,这才是让人最头疼的地方。 后方马不停蹄,前方的攻势也热火朝天。 乌拉旗位于东辽中部,与南部不同,这里全部是土黄色的高坡,入秋之后就是光秃秃的连根草都没有。 漫天黄沙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一张嘴就吃一嘴的沙子。 乌拉旗城的前面有一条大河,像天堑那般横跨,阻碍了进军。 三军在此汇合。 廖姑命人安营扎寨,阎罗娘和杨县在她左右两侧,三军成品字形与乌拉旗城的东辽守军隔着大河相望。 “你师父有消息了没?”吃饱喝足,阎罗娘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眯着。 她瘦了很多,也晒黑了,耳后还多了道疤。 廖姑踩在一个木敦子上,手里抓着半条烤羊腿在啃,嘴巴油汪汪的。 她狠狠撕下一口肉,“没有,这会估计也快到东辽皇都了。” 肉在嘴角嚼着,说话就有点含糊。 金矿山的傀儡军已倾巢而出,从活人不可能绕得过去的大雪山行军至东辽背面。 就因为那座雪山是天然屏障,东辽才放松警惕,在那的守军不过两千人,跟南部动不动就好几万的铁骑比起来真的少之又少。 师父才不想这场仗打个三四年甚至十来年,从后包抄让东辽腹背受敌才能更快结束战乱。 傀儡军就是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西军,东辽应该做梦都想不到还有人能穿过雪山,尖刀悬在他们头顶上方,让他们没有反抗的余地。 阎罗娘哈哈笑两声,“她还是这样没耐心,总是什么法子快就想用什么,不过也就她有这样的本事,也难怪那么多人看不惯她,为了压制她竟想出那么多阴损的招数,你说她又何必为这些人卖命,真是不值,为她感到不值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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