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她——自己当真有那份心思吗? 如今所做所为尚且符合自己一贯行事作风,自己许只是把她当作旧友,看不得她受旁人欺负。 若是要与她相许一生,只怕是莫名给自己箍上了一道枷锁。 沈云扬不禁一阵恶寒。 “父亲说的远了,女儿还未曾确定心意,您也知晓女儿从小便无婚配之意,故而看重故人情意也是合情理的。” 沈将军看着沈云扬风轻云淡的样子,心内却未曾抱着侥幸。 行伍间那些心意相许的男人为了自己的相好可冲锋在前,以命相护,那些眼神里的情意他看的清清楚楚,与如今云扬的眼神何其相似。 他只期望着自家女儿当真不会落入情网,为情所困。 为人父母,多是无奈。 他嘱咐“为父不拦你是知你做事有分寸,若你真的想做那我知也是拦不住的,倒不如帮衬你些,你有事要记得告知我。” 沈云扬谢过父亲,找来了自己的两个贴身侍女春风、秋月。 这二人同她一起长大,她最是信任。 她命秋月与自己一道出城,随即自己再返回来,让秋月独自去往大佛寺。 又命春风留在府内照应,待周长欢即将生产之日还需她寻找牢靠的稳婆。 若有消息便以信鸽传信,若信鸽不能传信之时便于夜里放她们早已约定好的烟花爆竹。 趁着这一夜,沈云扬备齐了带入宫的东西。翌日一早便与秋月出了城。 总归大佛寺的人不识沈云扬,她让秋月拿着圣旨那秋月便是沈云扬。 且秋月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心眼又比谁都多,她放心的很。 沈云扬与长德门守将私交甚好,前两次她亦是从此入的皇宫,长德门守将池耀祖是她父亲沈将军的老部下,忠心耿耿,此次亦然,只是多了句嘱咐,让她小心些。 沈云扬远远的看见太后往昭阳殿走来,自己急忙翻墙而入,见周长欢上前相迎自己归来的满眼欢欣,她心里甚是得意。 拉住周长欢焦急的嘱咐道“太后随即就到,装惨你总该会的,趁此告赵梦儿一状,你就可过几月的太平日子了。我先去内里躲着。” 说完急匆匆的躲进了周长欢的寝殿,找了个可以窥探到外殿的角落窝着,上次躲衣橱是怕赵梦儿那种小人万一四处打砸是发现自己,如今是太后娘娘,那定只规规矩矩的坐在外间殿里。 是以沈云扬刚窝在卧榻与墙之间,透过卧榻上的雕花向外看,太后娘娘的宫女正进来通报,周长欢随即跪地行礼,过了片刻才看见太后缓步走了进来。 “贱妾周长欢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那一袭白衣清瘦的身影伏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沈云扬眼里盛满了笑意,这女人连行礼都如此好看。 太后唤她平身,周长欢起身颔首站在一侧,她穿的素净,太后看在眼里亦知她过的清苦,进门时门前那些秽物看的出宫人对她的怠慢,竟连昭阳殿前的宫道也懒得洒扫。 这帮奴才真是反了天了! 看殿内连火炉都未曾点燃,更何提地龙火墙,四处空荡荡的冷冷清清。 太后亦是有些不忍“你何苦惹皇帝生气,自己落得这般境地。” 周长欢复又跪地,“贱妾知不该忤逆陛下,可贱妾只是不忍那三百条人命,这些人触怒龙威,陛下惩之无错,只是人命关天,贱妾只得以凤印相换。贱妾在此静思己过是理所应当,太后愿来探望,贱妾感激涕零。恰巧贱妾正有一事求于太后娘娘,忘娘娘为贱妾做主。” 听她所处情形为难,太后无奈道“莫一口一个贱妾,你也是堂堂当朝丞相嫡女,虽是废后,可也比后宫里不知何处来的狐媚子尊贵,有何事但讲无妨。” 周长欢道“昨日皇后娘娘前来看望长欢,可这冷宫里连只宫猫都无,故而耗子多了些,正冲撞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身怀六甲,若是因长欢出了差错,那长欢是万万担当不起的。且昨日皇后娘娘要罚长欢五十杖,长欢还未曾领罚,若是二罪并罚,长欢怕是要死在这冷宫里了。” 沈云扬在暗处听的津津有味,心里暗叹周长欢真是厉害,装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且不让太后反感,反而惹的太后心生怜爱,也真是全凭了这副美人皮囊。 太后心下更是心疼周长欢,这孩子本就老实,做皇后时便被赵梦儿欺负,那时尚可凭皇后威风压她一头,如今却只得任人宰割。 想到此,太后连声音都放温和了许多“她为何罚你!” 周长欢继续道“是长欢顶撞了皇后娘娘,因长欢言行鲁莽,皇后娘娘道以下犯上,是周家未曾教好,还道周家家风不堪,长欢便对皇后娘娘道‘想如何骂我都可,只莫要牵连上周家’。长欢知错,可不悔。若是连周家声誉都不得维护,长欢宁死。只望太后娘娘念在往日长欢也曾在仁寿宫尽孝,替长欢求求情,罚的轻些。” 闻言太后大怒,“好一个赵梦儿,好一个以下犯上,她当年对你也没少以下犯上,如今竟还敢罚你五十杖,克扣你的薪炭,这后宫的妖风怕就是从她身上刮起来的。墨儿安心,哀家去替你讨一个公道。” 说完便怒气冲冲的出了昭阳殿,不多时便有宫人将昭阳殿门前洒扫的干干净净,又抬来了许多吃食用件,领头的小宫人道“太后娘娘在紫宸殿发了好一通脾气,下令不许皇后娘娘再来昭阳殿,且道给您用才人规制,陛下都没敢反驳半句。” 本被废为庶人,也如同是奴,可如今太后又给了她才人规制,可见太后对她多有怜爱。 宫人得了块碎银走了,院内只留下了个小宫人,周长欢定睛看去竟是她从周府带出来的周芜。 周芜是个孤儿自小被她捡回府陪她一同长大,她入宫时周芜本可不来,待及笄后加个好郎君,可周芜怕她受欺负毅然做了陪嫁侍女。 从前沈云扬欺负她时,周芜甚至要和沈云扬拼命,是以每次沈云扬欺负她时都会找人把周芜捆起来。 ----
第6章 枕边 周长欢眼前一亮走过去急声问询“阿芜,你被派去了何处?过的可还好?” 周芜委屈的看着自家小姐,泪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掉“在掖庭待了一月随即被派遣到了司衣司,使了些银子才得以混来见小姐,看小姐安好我也就放心了。我得走了,待再有机会我再来看小姐。” “阿芜……” 她还未来得及多说几句,人便走了。 看着周芜跑远去的身影,周长欢有些想哭,看着最亲近的人的背影远去,心里终归是不好受的。 她忍着泪,沈云扬轻快的的话音把她拉回神来。 “周长欢,适才演的不错嘛!” 瞬时感伤便被驱散,她侧过脸看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耳边又是那不正经的话。 “这周芜倒是长开了,不像当年那个丑丫头了。” 周长欢回过身看着沈云扬,脸上很是无奈“你对阿芜太过分。” “对你呢?”她坏笑着一点点逼近周长欢,凑到她耳边道“信不信我在这里把你衣服扒光,横竖这里只有你我,你……不是我的对手。” 沈云扬身子贴她贴的极近,鼻息间呼出的热气都扑在了周长欢泛红的耳朵上,,看着她如玉般的小巧耳朵耳尖发红,在阳光照耀下看得清细小的绒毛,沈云扬心跳的厉害,心里有种想轻咬住轻轻舔舐的念头。 周长欢动也不敢动,怕沈云扬真的对自己动手,她一贯无法无天…… “周长欢,你如今可信我?” 她蛊惑的声音在她耳边似妖术一般盘桓。 不由自主的周长欢呼吸加深了些,又忍耐着呼着沉重的气息。 “你可值得我信?” 周长欢反问。 沈云扬答不上来。 不好说不信,更不好说信。 肆意的人便伸手勾起她一缕发丝在手上把玩着,眼里流露着不悦“那便是不信!” 赌气一般都将那缕发丝扔下,转身大步朝内里走。 她渐远,周长欢才觉得没了那股压迫似的感觉。 可心底顿时又觉得空落落的。她缓缓跟着走进了殿里,如同被沈云扬操控的傀儡。 沈云扬气她,说话便不好听。 “跟着我作何?” 看着她气恼的面孔,周长欢却只温声道“顺路罢了。” 随即坐到一旁的坐榻上拿出未做完的小衣服,沈云扬睨着她,哼了一声又转身出了殿。 看不见了她的身影,周长欢低头缝着,却在失神间刺破了细嫩的手指。 她心里静不下来,似有朵云在翻腾着。 及近正午,才见沈云扬进殿来,手里还端着碗汤药。 探询的看向那人,窥见那人冷清的神情又冷凝了几分,薄唇轻启只对她道。 “安胎药。” 周长欢顺从的接过,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她不喜欢,可为了腹中的胎儿她亦未曾犹豫。 刚喝了一口就又听沈云扬道“我说是安胎药就是安胎药?你就不怕这是堕胎药?” 霎时,周长欢端着药的手僵在了半空,看着眼前人的眼睛试图捕捉一丝波澜,可沈云扬此时冷漠的只像是一尊雕像。 犹豫片刻周长欢放下了手中的玉碗,垂眸不去看沈云扬。 她,心乱如麻…… 听见了一声冷哼,似是自嘲,似是不屑“安胎药,放心喝罢。” 心底似是起了阵风,涌起无边的萧瑟与落寞。 周长欢忽然记起小时候,沈云扬太过恶劣,那年十一月她生辰,下学的路上沈云扬拦住了自己,那时她还没自己高,却嚣张跋扈的很。 非要自己跟她去一个地方,自己拗不过她只得跟她去,好在那地方不远,到了后沈云扬挖出坛什么东西给她喝,她未曾犹豫便喝了。 她问自己,不怕有毒? 当时只答“不怕。” 那坛酒是沈云扬亲手酿的,酿的不好,沈云扬当时只想找个人试试好不好喝,可她将那坛酒也算作沈云扬送她的礼。 那时年幼,反倒赤诚,知她顽劣却身无长物,无甚可怕的。如今对腹中这个孩子,对周家,她不敢冒半点风险,相比之下,对任何人都再不敢信。 那丝微薄的情分连风吹都经不起,即便是沈云扬已处处对她好,可她更怕这份好并不单纯。 她愿意信沈云扬,可她不敢…… 端起放下的药仰头一饮而尽,唇齿间的苦涩更能让她脑子清楚一些。 “云扬,我本就不及你的洒脱,如今有了这个孩子,更是每时每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是不信你,只是太害怕了。” 沈云扬不以为意,皱了眉头“若是足够相信,如何会害怕!” 话里不悦难掩,周长欢无措的望着她,眼前人的薄唇微抿着,本薄唇的人便薄凉,但沈云扬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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