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特里安沉浸在议论和不安中。然而大多数人不知道,事情远没有如此简单。 ----
第24章 女巫与猎人(四)
阿兰德拉承认,在案发的那个晚上,她的注意力都在如何清理现场和把内瓦赫带离。确定警部已经找到失踪的女孩后,她便不再越职过问更多消息。 她确实没想到,就在她们离开现场后,紧跟着到来的警部的人,居然根本没看见过费伦诺! 而内瓦赫,在看见今早的新闻时,也为事情的变化感到震惊。 为了避免电子通讯泄露信息,她们仍然在阿兰德拉家中会面。 此刻两人正陷入沉默。 这么多血液、这么紧的时间……究竟是谁,在她们离开后,再次对现场进行清理,运走了尸体?又为何要留下笼内的儿童? 当她们把各自所知道的拼凑在一起,各种线索逐渐编织成了一条道路,带着她们走向事件更深处…… “泽丹。” 内瓦赫笃定地说出阿兰德拉心中所想的名字。 “目前看来,他确实值得怀疑。”阿兰德拉沉默片刻,说出自己的推断:“但他留下了受害人,是向教会示弱?” “我认为是挑衅。”内瓦赫双手抱头,窝在柔软的沙发里,“他找的样本够多了,不差这一个人,送给我们也无所谓。” “但他又把费伦诺的尸体以忏悔的姿势放在教堂前……法医一定能看到,尸体颈部的伤口。或许他是想以此表示退让。” 阿兰德拉眉头微锁,似乎在自言自语。 对于普通民众来说,或许这是一个罪人用死亡赎罪的故事。但新闻没有对大众公开的细节是,费伦诺的尸体上,还有一处致命伤:他的颈部动脉已被割断。也就是说,在遇害后,费伦诺的尸体才被放置在教堂前,夜间的积雪和低温成为了他的伪装,让他看起来像一尊忏悔者雕塑。 这个事实太容易引发群众的猜测和不安,因此维克托从法医那里得知消息后,亲自去见了主教,避免信息泄露。 阿兰德拉在缺乏许可令的情况下私涉案件,已接受审查,并被暂停了职务。她没有继续向警部透露自己所了解的事实,对教会和警部的想法也只能是猜测。 内瓦赫却无奈地笑道:“泽丹不会示弱的。” 阿兰德拉转头看着她:“为什么这么确定?” 内瓦赫在她脸上不轻不重捏了一下,又开玩笑道:“这种眼神,我在审问罪犯的警察身上看到过。”她直起身,故作轻松地回答:“我见过他,他并不像新闻上写的那样随和。我认为他是个强势的人。” “是以前的任务和他有过交集吗?” “其实是……”她想了想,用手指着自己的嘴唇,“我在他的整形医院做过唇部整形。” 阿兰德拉无语好半天,终于憋出一句“看不出来”。 “不明显吗?我可是特意加厚了——”内瓦赫笑嘻嘻地凑近对方,“听说这样亲起来更舒服……” 嘴唇快要碰上的一刻,她又被无情地推开。 “你该走了。我还要去警部接受调查。” 阿兰德拉起身整理衣物。 “不是已经去过了嘛,怎么还要去。”内瓦赫抱怨道,不情愿地站起来。 “我现在还能在这儿和你说话,已经够幸运了。” “如果你没有把我带离现场,现在被关在里面的就是我。” “知道就好,不必太感动。” 阿兰德拉随口回答。 “你这样不顾自己地想要保全我,除了那些原因外,是不是还有一点——”内瓦赫帮她系好围巾,视线依次扫过她的下巴、唇、鼻,最后停留在那双黑色眼眸上,“你早就对我动心了吧?” 阿兰德拉的睫毛略微翕动。 “话真多。”她面无表情,却凑上去轻啄了她的唇角,“现在我能走了吗?” 内瓦赫露出得逞的笑容。 阿兰德拉离开前,又叮嘱道:“出门小心点,别被人盯上了。” “放心,我现在身无分文,不会被打劫。” 内瓦赫毫不在意地开玩笑。 她当然知道阿兰德拉的意思,但她说的也是实话——她的私人财产,早在拍卖会上,竞价“买”下女孩的那一刻就完成了清算。那天警部去得太晚,除了一个空场地,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关键的证据,更无法通过交易对象,干涉已经完结的交易。 阿兰德拉看着她无所谓的表情,似乎想说什么,静默几秒,却只是转身离开了。 她以前问过她,为什么那么需要钱。直到把内瓦赫和拍卖会联系在一起,她才明白,那一笔笔积累的财富究竟流向了何处。 她发觉自己越发看不清这个赏金猎人的意图:冒着被警部通缉的风险,做着危险而秘密的事,却能毫不犹豫用巨额金钱去交换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的命……她为何要将自己缠入迷局?又知道什么不为人知的真相? 但有一点,阿兰德拉很确定。 她看向车窗前方的道路。 那里有危险又美丽的东西,同时吸引着她们。 ----
第25章 女巫与猎人(五)
内瓦赫不是神的信徒。众人对着主教顶礼膜拜的场景,她从来都是嗤之以鼻。 但现在,主教的做法却让她感到新奇。 这个历任最年轻的主教,打通了地下城的四个入口,并在其中一处铸造了一座人像雕塑。 雕塑由昂贵的黯晶石铸成,呈现人体跪地伏倒的姿势。散发着幽冥色彩的坚硬外壳下,是一具真正的人体——费伦诺的尸体成为了模型。 人像跪拜的方向,正朝着远处的大教堂,意义不言而喻。 距离教会向民众宣布凶杀案的结果,已经过去了一阵子,但人们仍对此心有余悸。这次教会强硬的手段,便是安定人心的有力措施:打开地下城的入口,让阴暗的秘密暴露在阳光下;用罪人的身躯铸造塑像,警告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 这么多年,教会终于正面回应了来自地下的挑衅。 但是,光有对抗的决心是不够的。 人们开始猜测,教会是否拥有了什么强大的武器。 内瓦赫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从外邦逃亡至此的机械师。 她不知道他现在处境如何,但自他到来,蒙特里安的生活似乎变得更“机械化”了。她甚至觉得,之前阿兰德拉放在自己身上的机械窃听器,也是加利诺的杰作。 或许该向阿兰德拉打听一下有关他的事情。 她做了一次深呼吸,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颈椎,然后再次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纸张上。 书桌上是一本实验记录手册。这是在拍卖会之前,费伦诺给她的。 那时他们还是表面上的合作关系,也正是因为这份重要的实验记录,内瓦赫放下了对他的戒备心。 虽然事生变故,但这些资料仍然有利用价值。无论是真是假,内瓦赫还是要尝试着从中寻找更多关于畸形实验室的线索。 手册上只有费伦诺的字迹和指纹,记录着他从事畸形改造的所有案例。客观的文字描述,看起来却像一部恐怖小说。大量充斥其中的专业用词晦涩难懂,但它们的组合方式又是那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残酷的事实。注射、剥离、抽取、植入……这些画面连续在脑海中闪现,内瓦赫的指甲,隔着胶皮手套,在纸页上划出一道浅痕。 翻页,是一些试剂的信息。 即便费伦诺的字迹还算工整,这些繁琐的试剂名称和成分仍然让人眼花缭乱。 然而在混乱中,她还是找到了一些朴素的文字。 费伦诺曾经将人神经因子注入培养体。根据记载,这份神经因子被保存了十余年,但供体却已失踪。 也就是说,供体在十多年前失踪,其提供的神经因子一直被保存着,用于畸形实验。 但“失踪”这个词,实在太模糊了。她想象不到,在那个被严格管理的地下实验室中,作为供体的人,是如何“失踪”的? 在被送至实验室之前,如果有人能来救他们,倒是还有逃跑的机会。 她这样想着,目光扫视到旁边的一串字符。 A1073。 这是供体的代码。 内瓦赫的瞳孔倏然放大。她条件反射般快速站起身,之后却久久地呆住了……
阿兰德拉刚恢复职务,手头积攒了众多文件。从早到晚,她几乎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 当她终于感到口干舌燥时,桌边的水却已再次变冷。但她还是任由冰凉的水冲过喉咙,沿着温热的食道下落。 傍晚的气温似乎又下降了些,她向壁炉内加了些燃料,好让火变得更旺。 火苗窜起来的一刹那,门铃声也响起。 内瓦赫拎着一袋东西站在门外,鼻子被冻得发红,但依旧笑得很开朗:“出来觅食,顺便给你带点。” 阿兰德拉将对方拉进屋里,把寒冷的空气阻隔在外。 打开包装的瞬间,食物的香气便涌了出来,让房子也变得不那么冷清了。 两人围坐在壁炉前,慢慢咀嚼着食物,偶尔说几句话。 “对了,我想去纹身。” 内瓦赫忽然说道。 “想好图案了?” “大概吧……”她将话锋一转,“你身上那个,是什么样子的?” 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盘子里的一块肉,注意力却集中在阿兰德拉身上——她感到她的动作顿了一下。 阿兰德拉慢条斯理咽下嘴里的食物,偏过头看向她:“上次看得不清楚吗?” 她的眼睛亮闪闪,嘴角轻扬,声音像炉火般带着暖意。 内瓦赫避开了她的目光:“我依稀记得,那是一些数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一段不太美妙的经历。”阿兰德拉继续享用着自己的晚餐,似乎仍在闲聊。但接下来她说的话却让对方不禁打了个寒颤。 “A1073,或许你有些印象。” 内瓦赫惊奇地望向身边神情平静的人,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阿兰德拉却只是微笑:“看来我猜对了。” 晚餐过后,两人靠着炉火边取暖。内瓦赫在舒适温暖的氛围中,听了一个令人发寒的故事: 十四年前,曾发生过几起少儿失踪案。失踪人群的年龄范围在六至十四岁。他们被带到实验室中,做了复杂的全身医学检测。起初,孩子们哭嚎质问,但那些穿着严密防护服的人就像是机器,无法给出任何回应。 在实验室度过漫长的时刻后,就连最小的孩子都意识到,这是一次绑架。但他们仍期望着,在这里接受目的不明的医学检测后,能够重新见到阳光。 之后某一次,孩子们被注射了不知名药剂,陷入了昏迷。醒来时,一些孩子发现自己被单独关在了黑暗的铁笼里,放置在一个房间内,周围有部分处境相同的伙伴,还有几个人却不知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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