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惶然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哪怕一丝呜咽。只有眼泪,无声地从眼眶内溢出。 内瓦赫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多年前的一幕:黑暗的房间,手电的光束,沉重的笼子,笼里的女孩,愈来愈近的脚步,鸣鼓般的心跳…… 她好像又突然联想到了什么,一时间有些失神。 不过片刻,已有首位竞价者出现。 内瓦赫将思绪拉回,继续观察形势。 第二位竞价者不甘示弱,一下子将出价抬高许多。 场内寂静了几秒。原先那位出价者似乎放弃了竞争。 但紧接着,又有几个人提出了不同的数字。 内瓦赫在心中捏了把汗。数字太大了,再这样下去,她将无权竞价。 竞价,是一种金钱追逐的乐趣。在轮番出价中,价格远远超出了事物本身的价值,但有钱人才不在乎是否物有所值,他们想要的,只是财富高人一等的快感。 场面难得再次回归平静。 拍卖师用手势表示倒数。 内瓦赫在竞价牌上写下一个巨大的数字,毫无犹豫地举起来。 新一轮倒数结束,拍卖师一锤定音——笼子里的女孩,属于她了。 面罩后,内瓦赫的脸上呈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她这几年的积蓄,在顷刻之间便清零了。 ----
第20章 追猎(六)
拍卖结束后,众人被侍者指引,通过专属通道回到私人车库。 竞价成功者,还须带回属于自己的“战利品”。 内瓦赫被带领着,穿过一条较狭窄的走廊,来到一个房间前。 门被推开,里面的光线倒是挺明亮,也许是为了方便人们“验货”。正中央放着一个大笼子,仍被黑布遮盖着。 侍者退下,内瓦赫独自一人走入这个不大不小的空间。再次想起多年前的一些片段。她忽然很想知道,那时候她救下的女孩,现在是否仍在这个世界的某一处生存;当初未来得及解救的那些孩子,现在又变成了什么样。 她一步步向着笼子靠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柔:“不要害怕,你会安全的……” 黑布被掀开。女孩仍蜷缩在笼子角落,用手遮挡着脸部,以减弱光线的刺激。 女孩被绑架不到半个月,如今虽头发凌乱,泪迹斑斑,但身上仍存有养尊处优的痕迹:她皮肤细腻,身体圆润,所穿的是失踪那天晚上的天鹅绒睡袍。 从外表上看,她的身体没有任何畸形部位。但她最终成了基因检测的“淘汰者”,被送到了拍卖会,应当是有某种隐性病症。 就像费伦诺,表面上看,他是一个健全的男人,并且能够担任整形医生这一艰巨的职务;然而却几乎没人知道,他患有偶发性癫痫——这是代代相传的扭曲基因,给他带来的痛苦。 “我会带你出去,莱西。” 内瓦赫尝试呼唤她的名字,让她放松下来。同时找到了笼子的锁扣,用侍者给她的钥匙将其打开。 “啪嗒”,锁扣落下,又在地上砸出了清脆的声响。 她打开笼子,用期待的眼神望向里面的人,却发现女孩直直盯着房门的位置,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内瓦赫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脊柱处突然传来轻微的刺痛。 有东西扎进了她体内。 她反手摸索到身后的异物,迅速将其拔出。隐藏的袖刀已被握在另一只手上,对准了偷袭她的人。 所有动作几乎发生在一瞬间,因此,当她看清刺入身体的那支吹管麻醉针时,发现药剂还剩下一半未曾注入体内。 而发射这支麻醉针的人,是昨晚还向她透露了拍卖会情报的费伦诺医生。 但内瓦赫的脸上没有丝毫震惊,她只是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尽量将呼吸放缓——血液循环会加速麻醉剂起效。 作为背叛者的费伦诺,从那眼神中读出了浓重的危机感。那是属于捕食者的警告。 她像一只猎豹。 他不敢贸然上前,只是等待麻醉剂起效。 猎豹似乎是想发动攻击。但仅向前移动一步,她却仿佛瞬间失去了腿部力量的支撑,跪倒在地上。 “可恶……” 内瓦赫的咒骂也变得有气无力。 “泽丹先生想见你很久了。” 费伦诺的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他看着这只骄傲的猎豹逐渐陷入昏迷,自以为胜券在握,便走上前去,半蹲着查看。 但很快,他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之处:掉落在她身边的麻醉针管内,还剩下一半药剂。 只有一半药剂注入体内,她不应该如此快就倒下…… 下一刻,费伦诺的怀疑就被证实。 锋利的刀刃,直直插入了他脆弱的颈部。 内瓦赫仍握着袖刀的另一端,缓缓从地上站起。简单的动作却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那半支麻醉剂的作用开始显现,身体肌肉的力量正在消失。 但好在,她已经赢了。 捕猎者的眼神锁定在猎物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 费伦诺的喉咙发出齿轮卡顿般的摩擦声。他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但力量相持中的每次颤抖,似乎都将刀刃向体内推得更深……他只能随着她的动作,从地上缓缓起身。 血液从刀和皮肤的微小空隙汩汩涌出,或滴落在地,或顺着刀刃钻入内瓦赫紧握的拳心。 还在笼中的儿童目睹这一切,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内瓦赫另一只手向后探去,用黑布重新遮住笼子。 接着,她果断地,将刀从费伦诺脖子中拔出。 一道血液飞溅在墙上。 两人几乎是同时倒下。 她的意志终于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麻醉剂让她胸膛的剧烈起伏逐渐变得平缓。 昏昏沉沉中,她看向了房门。外面的灯光亮得晃眼。 差一点,就能离开这里了…… 双眼合上的最后一刻,她似乎看见,门边出现了人影。 ----
第21章 女巫与猎人(一)
海浪轻拍沙滩,躯体随着波涛的节奏起伏;阳光晒在皮肤上,让人舒服得睁不开眼。 内瓦赫从未到过这样的地方,却感觉很熟悉。她想看清周围的环境,但眼皮像厚重的窗帘,严丝合缝,只透出一片朦胧的光晕。 行吧,就这样睡着也不错。 她逐渐沉溺在意识中的海滩风光。 可是景物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她嗅到了一股腥臭,自海上飘来,越来越近。仍是无力睁眼,但她仿佛能看见,身边的海水一点点被染红。 鲨鱼吃了人。 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脑海。 她开始紧张,用力让身体动起来。然而现在的她更像一块浮在海面的木头,只能随波逐流。 更糟糕的是,似乎有海草缠上了她的腰,牢牢将她系在原位。那灵活的海草甚至还调戏她笨拙的手指,将她试图拨开的动作轻易化解。 睁眼,睁眼,内瓦赫。 她头脑中的声音对自己说道。又像是从远方传来的声音,这样告诉她。 不断尝试中,她像一只初生的麋鹿,第一次看见了新的世界。 没有沙滩,没有大海,也没有鲨鱼。 她被浸泡在一个浴缸里,温热的水汽上升,给浴室笼上一层朦胧。 她直勾勾盯着白色的天花板,一时无法对自己的处境做出反应。 一只手在她眼前摆了摆。 她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别人。心跳加快。而当她看清阿兰德拉的脸后,那颗心又安定了下来。 “正好醒了,就不用我帮你了。” 阿兰德拉微微一笑。 内瓦赫的腹部传来酥麻的触感。她低头一看,阿兰德拉的手,正放在自己身上;而自己的一只手,正紧紧抓着对方的手指。 于是她明白了,这就是缠着自己的“海草”。 她的感官和意识开始快速清醒。她发觉自己几乎是衣衫褪尽泡在水里,身上还未洗清的血迹和淡淡的血腥味在提示她,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 许多问题一下涌上心头,内瓦赫不知从何问起。 但阿兰德拉打断了她:“先把身上的血洗掉吧——放心,都是别人的。干净的衣服放在这里了。” 她轻拍她的手,示意放开自己。 内瓦赫只是看着她的脸,观察着她柔软嘴唇的一张一合,跟随着她动作的暗示。直至阿兰德拉离开浴室,关上门,她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虽然肌肉仍有些无力,但洗完澡后,她感觉对身体的掌控权已经完全回归。阿兰德拉给她准备的应当是自己的睡袍,衣物比较宽松,她穿着倒也合身。 她拿毛巾边擦头发,边出了浴室。 视线可及的范围内只有她一人。室内空间虽大,但空白处都被恰到好处地进行了装饰,因此并无单调冷漠之感。厅房内的壁炉还生着火,光和热填满了冰冷的空气。 这就是阿兰德拉的房子。和她想象中完全不同。 楼上传来脚步声,是阿兰德拉。她换了身舒适的睡袍,似乎也刚洗完澡。 “看来麻醉剂的药效已经解除了。” 她将湿漉漉的发尾甩了甩,在壁炉前的沙发上坐下,并示意内瓦赫过去。 等对方和自己并肩而坐后,她不紧不慢地开口解释:“拍卖会结束后,警部的人就冲了进去。我是最先找到你们的人,那时你已经陷入昏迷。” 内瓦赫沉默了一阵。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紧张。 “那女孩……” “后来被警部的人带走了。”阿兰德拉深色的眼眸中映出火焰的跳动,“是你救了她。” 内瓦赫暗自在心底舒了口气。然而还没完全放松下来,她又追问道:“对于这件事,警部到底知道多少?” 阿兰德拉将发梢绕过指尖,企图用温暖的炉火烘干它们。 “这是机密,我们无权过问。但我认为,他们不比我们知道的更多。” 她说的是“我们”。 这微妙的细节让内瓦赫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警部的人明明到了现场,却只带走了那个孩子。因为在他们之前,阿兰德拉已经把自己带走了,否则她现在也一定在警部的管控下,而非阿兰德拉的家中。 但既然这是警部机密,其他人无权过问—— “那么,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内瓦赫用目光逼问着她。也许,她早就知道了有关这场拍卖会的情报,甚至对费伦诺的身份都有所掌握。 阿兰德拉移开了视线,斟酌着开口:“上次你没有接受我的雇佣,我只能另做打算……” “谁为你提供的消息?” 阿兰德拉不再说话,只是又看向她,眼神里透露出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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