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笑什么?” “我想着要和远川分享我媳妇,我还有点舍不得呢!” “哈?!”卢瑛的笑容如阳如风,吹散陈洛清心中蒙雾顿时就乘风飞起。 “你本来是我一个人的媳妇,现在要许一半给国家,还不让我舍不得吗!” “卢瑛……你真是脱离了低级趣味了。” “你这话啥意思?!我可没有脱离哦!我们都好久没有那啥了……国丧之后你可别想赖!” “我不赖……我只是……以为你会多想。” “哈哈!”卢瑛伸手,牵起陈洛清踏进余晖的金光里:“我本江湖草莽,有幸与你共守远川,我为啥要多想?是你说的,只干别多想。” “好呢……那我们说干就干,今天把该杀的人都杀了。” “啊?”这话一说,轮到卢瑛愣住了。“该杀的人,还有该杀的人?去……临光殿?” “临光殿?去澈流宫!” 说去就去,说干就干。等到了澈流宫,卢瑛看见有琴独领着御医们正站在宫殿门外,才知道陈洛清早有准备,今晚就要与澈贵妃了断。 澈贵妃被软禁在殿内多日,此时与陈洛清对坐,她盛装在身,珠光宝气下更映得脸色苍白。 “母妃,儿臣遵父皇遗命,请母妃为父皇殉。”桌案上一壶酒,只有一个酒杯,看来陈洛清不打算共饮。 澈贵妃眼眶满是血丝,死死瞪着陈洛清,并不拿酒。 陈洛清从怀里掏出一物,按在桌案上推给她,是那天她承诺会放其出宫时没收的匕首:“用这个也可以,你用着顺手。”
第一百四十九章 门紧关, 窗紧闭,声音却不能被完全挡住。不过即使三两句话漏出来,殿外闻者也不会动声色。御医们噤若寒蝉, 有琴独好像在吃糖百无聊赖地转着舌头。卢瑛守在殿外。她虽被陈洛清戏谑为妖妃, 后宫的事情还是尽量不让她掺和。 这明面上是陈洛清的家事。自有内侍在殿内伺候。 两名内侍侍立在澈贵妃身后,一左一右,低头紧紧盯住她, 沉默地等待死亡的方式。 毒酒?匕首?如果想要白绫, 陛下应该也会允准。 岂知澈贵妃看了看匕首, 哪样都没选, 只是悲愤地冷笑, 嘴上毫无顾忌起来。 “谨遵父命……真孝顺……陈洛清, 这么喜欢陪葬, 怎么自己不去呢?那才叫孝女。” “哈哈……”陈洛清失笑:“母妃最清楚不过,我不是父皇喜爱的女儿。看着是我过去了, 他会不高兴的。” 澈贵妃展袖抱住匕首, 趴在案上:“未必。他看见你, 说明多半是洛川成为新国君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样, 既然要做孝女,不如把皇位让给你大姐。” 陈洛清站起, 收敛笑意,耐心将尽:“何必拖延?有发疯的勇气现在倒不敢死了?对了, 我已经大权在握,随便你怎么疯了, 母妃。”说完, 她转过身作势要走,把后背留给澈贵妃。 耳边的宁静, 在刹那间被撕成尖利的杀气,向陈洛清的后背扎去! “陈洛清,要死你先死吧!” “大胆!”内侍惊骇的喊叫刺激殿外每个人的心跳。澈贵妃被人扑倒的□□和匕首叮当落地的声响打散了杀气,断续逃出紧闭的门缝窗缝,吓得御医们心惊胆寒。忽又被轻咳一声,他们腿都微抖起来,赶忙暗自扶住手边的窗子柱子台子,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向刚才轻咳的人。 御前卢大人,好像还挺淡定的。 卢瑛继续咳了两下清好嗓子,倾身贴近殿门问了一声:“陛下,没事吧?” “有事。” 陈洛清毫发无伤地转身,盯视被内侍抓住双臂死死压跪在地的澈贵妃,拾起落地的匕首大声道:“是孤的家事。你们在外面等。” “是。”卢瑛毫不废话,转身而立,继续护守殿门。 陈洛清走回矮案,弯腰丢下匕首,提起酒壶慢慢倒满酒樽。 “这么愤恨不平?父皇指名道姓要你殉葬,我作为女儿只能遵命。” “陈洛清!你这个……呜!”哭喊还没有骂出,咽喉就把陈洛清一把抓住,澈贵妃的悲辛无尽只能化成泪水,断线而下。 “不想死的人大有人在,敢刺杀国君的你是独一份。你真是个疯子。”陈洛清的冷笑里竟有几分佩服,捏紧了手中装满毒酒的酒樽:“缘分将尽,孤亲自送你上路。这一路,山高路远……你可要好好走。” “什么……缘分……”澈贵妃被人捏住命脉,还要嘶哑着嘲笑赐死她的君王:“母女……一场吗……咳咳……呜……” 毒酒入喉,呛出嘴角混进眼泪里溢满陈洛清的虎口。今生所有的绝望与期盼即将了结,但心里的执念穷极爱恨都没能放下。前尘忘不掉,这一路的尽头还是不是来生? “咳!”毒酒灌尽,钳制松开,澈贵妃摔在冰凉的殿石上,手上的玉镯碎了一地。腰背不受控制地蜷缩,喘息沉重,生机在以眼睛可以看出的速度从她身体里流失。血随着喘息喷在地上,又浸红了手指。澈贵妃用最后的力气拽住了陈洛清的衣摆,喃喃拓上妖红的血印。 “鱼儿……鱼儿……” 陈洛清抽出手帕仔细擦拭手上的酒渍,冷眼旁观生命的流逝。待到趴在地上的人彻底没了声息,她向殿外下令。 “进来!” 正在发呆的有琴独打了个激灵,撇了撇嘴立即跟着卢瑛进殿。御医们埋着头紧随其后,去完成他们的任务。 有琴独摸过澈贵妃的手腕,探过脖颈,翻过眼皮,忍住被迫加班的不耐烦,简短又笃定地对陈洛清道:“死了。” 御医们围着这具尊贵的尸体略看,也不上手探,凭脸色气息观察赞同有琴独的说法,跪下低头沉痛道:“陛下,澈贵妃随先皇而去了。” 深受国君信赖的有琴大夫诊断死了,谁敢说澈贵妃没死?为遵父皇遗命亲手灌毒送澈贵妃上路,谁敢说陈洛清不孝? “不。”陈洛清把手帕掷到地上,居然戳破御医给的台阶:“澈贵妃不愿为父皇殉,行状疯癫,大逆不道。诏命,澈贵妃张爱野,违背先皇遗命,行刺新君,罪无可赦,抓捕她父兄下狱,给孤详查这些年张家做的恶。” 众人俯首遵命。只有有琴独偷偷白了陈洛清一眼,心说啧啧,可真能演。 澈贵妃脸色灰白,脉搏停止,就算御医们伸手探了也不会有异议。究竟喝的是什么,死没死,她最是知道了,否则也不会叫她今晚守在这里。只是医者也有不知道的事。她不知道随着匕首推给张爱野的,还有陈洛清亲手做的新身份户牒和写给王南十大姐头的信。 她不知道这场刺杀与赐死后的真正用意。当日东西两营亲卫杀了张家兄弟支持东宫。陈洛清又怎能不彻底清算张家以安将士之心呢?何况张家的确是作恶多端,正好拿来作为新君吏治的开场。所以澈贵妃是非死不可,还不能好死。 至于张爱野,大逆不道或许是最好的结局。来自她深恨家人的咒骂,对她来说是最动人的安魂曲。 “入殓收棺,与殉葬的大人们一起,给父皇陪陵。” “是。” “哎……虽说如此。上天有好生之德……”像是被澈贵妃的惨烈刺激到似的,陈洛清长叹:“父皇宽仁,必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孤不能只图自己孝名而歪曲了父皇本意。传令,后宫嫔妃,不再殉葬。若想留下,就在宫里养老。若想出宫,即日起便可出宫。她们,可以为自己做回主了。” “是,陛下。” 这倒是挺好……有琴独听了后宫女人们的命运,难得没有腹诽。演归演,还是能做些好事。其他事不知道便不知道吧。她现在收敛了很多好奇心,只是再次转动舌头,苦恼嘴里的骰子明明看阎蓉藏得挺轻松的怎么自己就是藏不好。 终于杀完了该杀的人,陈洛清总算能喘口气,赶走了其他无关人等,与卢瑛携手回到办公的殿室。 “呼……麻烦事真多,耽误我看公文。” “这么晚这么累,你居然想到的是耽误看公文?!”卢瑛扶额,一时不知该从哪里感慨好。 “嗯?” “我看你才成了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你就不能想想我……诶?你袍子上写了啥字啊?” 陈洛清奇怪地顺着卢瑛的视线看去:“写字?哪里?” “就在袍角,还是红色的。” “我看看……坏?嘿!张爱野那家伙,用血在我衣服写了个坏字!我说她拽我衣服干什么,多损啊!” “啊?哈哈!她还有那闲工夫?” “要不是血不够她是不是要写坏女人三个字。你还说我们脱离了低级趣味,我看她才是恶趣味。” “我再说一次,我没有脱离低级趣味!不过,洛清……你今天辛苦了。”卢瑛满是爱怜地凝望自己妻子,体会她的良苦用心。一环扣一环地达成所有心愿,真是不容易。 “哈哈,是不是都有点佩服我了?”陈洛清最喜欢嘴上和卢瑛调侃,倒是没有多自满。这是她想做的事,这是她要做的事,不需自得自满。她愿那些和她老妈同命运的女子们从此自由。也许,还能有她不能再有的自由。 此去永安,山高路远,一路平安。 陈洛清脱下被写了“坏”字的黑色孝袍,甩手把它抛展半空,露出背后绣有火凤临天的贴身白衣。 “正好我不用再穿。我的登基大典要来了。”
第一百五十章 兵权政权拿稳了, 障碍扫清了,远川新君的登基大典如期而至。陈洛清在谋取君位的过程中把所有斗争解决在最小范围内,几乎没有侵扰到百姓。国家最高权利交接看上去平稳和顺, 父慈女孝。因功立储, 钦命监国,父死女继,整个远川的百姓都在期待这位得国极正的年轻公主的继位, 期待着随之而来的大赦和庆典。 天子冠冕, 旒十二, 诸侯王旒九。作为天下共主的天子早就失去了权利但名义上仍然存在。各国虽然自己称王称皇, 按礼法来说都只是诸侯王。所以远川王今日头戴旒九金冕, 身穿火凤翔天的黑红皇袍, 登上凤凰君位, 正式君临远川。 堂下文武到齐,并不因为先皇几位亲近重臣殉葬子侄丁忧九显得空缺。不过差了瑞王。这位皇姑在听说那日她听话回家后老丞相殉葬澈贵妃被赐死后就吓病了, 只得卧床休养, 缺席侄女的登基大典。 除了隋阳只字未到, 各国皆派使节道贺。特别是燕秦, 派三皇女林云芷携重礼再到远川。陈洛清礼数周全,大典之后就是隆重国宴, 款待这些远到而来的客人,尤其是林云芷。乐声歌舞直响到深夜才止, 宾客尽欢,各自散去回客馆休息。卢瑛才把喝多了的远川王半抱半扶地弄到了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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