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碳素画,画中是一个长着翅膀的小女孩,翅膀伤痕累累,女孩手中攥着纸和笔,独自站在一处断壁残垣中。 阳光从废墟的破窗中照到女孩身上。 画的右下角,同样记录上了时间,只是还多一小行字。 被打断的记忆现在重新连上,那句话她现在终于看清了。 ——“献给我最渴望的安然。” 一瞬间情绪翻涌,她感觉呼吸变得困难,喉咙里似乎堵着什么东西。 死死咬住了唇,将上涌的压抑拼命克制下去,连呼吸都在颤抖。 - 下一页是手写的信纸,用照片的样式保存在了里面。 苏以冬的字很清秀,跟她本人一样,冷冷的,很淡雅。 锦安然将图片放大,在心里一个字一个字的默读着。 『亲爱的锦安然,我最亲爱的锦安然, 我们缘分未尽,我们缘分未尽, 请再等等我,等我重新出现在你的面前,找到你,认出你,重新与你相爱,最终和你喜结连理。 我要爱你,让你不再畏惧雷雨,让你能够抬起头,牵着我的手,一起走在雷雨后的彩虹下。 我要爱你,让你和我一起缠绵在每个暴雨倾盆的夜晚,让你感受我身体每一处炽热的敏感。 我要爱你,我想要了解你的一切,你的身体,你的思想,你的灵魂,所以我想你也一定是这样子想的。 你无需记住我,也无需想起我。 只要你爱我,只要你爱我。 我向你承诺过,暴雨不会持续很久的。 现在,雨过天晴了,你是否愿意再注视着我。 我最亲爱的锦安然。 ——xx年六月.苏以冬.』 锦安然记得,那一年的六月,是自己第一次尝试去锦长街画画的时间。 大二开始,自己的生活迎来了最窘迫的阶段,她攒的钱全部都花完了,而且勤工俭学的地方也把她辞退了,所以只能去锦长街画人像。 不知道从哪一次开始,她开始觉得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她四处观察,却始终无法找到目光的来源。 现在回想起来,原来苏以冬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认出她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苏以冬就开始默默地陪着她,等到自己毕业,彻底的居无定所,才一步一步走向她的陷阱里。 心跳变得无序,眼睛酸胀得厉害,她颤抖着放下平板,又一次痛苦地干呕,泪水顺势滑落,一滴一滴落在平板上, 像是水晶碎裂开来,将屏幕上的字晕染得模糊不清。 她瘫倒在床上,身体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虚弱到轻轻动一下都会酸疼。 她拼了命把自己的脸埋进枕头里。 脑海中曾经失去的,关于苏以冬的记忆,在这一刻,全部都活跃起来了。 苏以冬像是光,撕破自己难以脱困的黑暗,给她带来希望。 她坚信,光一定是从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漏进了自己毫无生气的生活底片上,温柔地冲刷,一遍又一遍耐心地为她描上色彩。 自己本是透明的一个虚影,失去了意义,无依无靠地飘荡在世界上,可是却忘了,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一个一直深爱自己的人,倾注了自己年少时的全部冲动,一点一点努力渗透进她的世界里。 苏以冬…… 苏以冬…… 脑海里不断的重复着她的名字,最后竟无法克制地脱口而出。 “苏以冬……” “姐姐……”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苏以冬。” ——“我很喜欢听你叫我姐姐。” ——“安然!别看!” ——“暴雨不会持续很久的,勇敢面对吧。” ——“安然,别再伤心了,周末我带你去锦长街玩,好不好?” ——“安然……再见了……对不起……” 那些突然回忆起的话语像是迸发出光芒,刺破了包裹着她的阴暗雾霾。 她手心里死死地抓握着那个桃子扣饰,将平板抱在胸口,泪水止不住的涓涓溢出。 心脏像是被锋利的刀,很细致地一小片一小片割下来,疼到窒息。 我们缘分未尽,我们缘分未尽。 她恍惚之间明白了为什么苏以冬在苏如萱的手机相册里,从来没有笑过,也明白了为什么苏以冬会一直带着这儿老旧的桃子扣饰。 她对苏以冬倾诉过,在碰到苏以冬之前,自己很害怕睡觉,梦里总是会有许多可怕的事物在不断地追赶着她。 可她不知道,苏以冬在重新遇到她之前,从来没有睡好过,梦里总是会想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声,直到染上了酒精与香烟,将自己变得浑浊,变得冷漠,变得封闭孤独,却仍然无法忘记她。 “锦安然,你是我年少的至宝,也是我长久的臆想。” “你是我曾经的爱而不得,我现在正在用一切弥补着。” 关于自己的一切,苏以冬都仔仔细细地画了下来,也小心翼翼地藏好。在那个破旧的平板里,每一张画都写好了日期,都有自己的名字,每一张都是独一无二,每一张都是她们共同相处过的时光。 有喜、有怒、有哀、有乐,组成了一个鲜活完整的自己,也是那个渐行渐远的自己。 她的喜好,苏以冬全部都知道,就连平板的密码,都是自己的生日。 她是我的苏以冬。 我是她的锦安然。 她把一切,都献给最渴望的安然。 漫长的十年里,她们的道路从锡州错开,又在锡州交汇。锦安然曾经无数次怀疑过苏以冬的身份,因为发生在她们身上的奇妙缘分总是显得粉墨古怪。 一瞬间很恨她,这么长的时间欺骗自己,明明坦白这一切,就好了。 一瞬间很爱她,为了不让自己陷落回忆的困囿,轻轻地保护好一切,循序渐进。 抽噎声在房间里回荡,小锦鲤爬到她的手边轻轻蹭着安慰她,她的眼泪已经将枕头浸湿了大片。 锦安然扔掉枕头,将胳膊挡在眼前,心里暗示自己不要再哭了,可每次想到苏以冬的脸,泪腺就会忍不住颤抖一次。 她从来没有幻想过自己会再次遇到苏以冬,即使心存侥幸,她也清楚在茫茫人海中再次重逢的概率几乎为零,更何况还是她这么个不被好运眷顾的人。 可她还是与她重逢了。 苏以冬一直都在告诉她,她是锦鲤,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好运的锦鲤。 可她的运气,明明都是苏以冬给的,是苏以冬成全了她的一切,将她变成了最最好运的锦鲤,被幸福环绕的锦鲤 “我怕我太冷漠,会让你疏远;我怕我太热情,会让你厌恶。” 苏以冬的烟眸明明是那么的冷漠薄情,让人看一眼就觉得难以靠近,可却偏偏对她,如此温柔,如此深情。 锦安然任由泪水流淌,不管不顾,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如此难过了,感觉胸腔里的一切都脱离了肉体,呼吸都带着尖锐的刺痛。 就这样,直到双眼干涩,泪痕风干,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 夜色倾倒,如同插座脱落,整个世界突然断电。 可她现在不会再害怕,不会再失神。 记忆逐渐变得黑暗,幸好眼前浮现的是你的模样。不敢睁开双眼,害怕看见了现实世界,拥有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抽泣声渐渐平息,她整个人歪躺在床上,把被单扯的一团糟。 眯着肿胀的眼睛,望着小锦鲤,嘴里止不住的呢喃。 “苏以冬……” “姐姐……” 声音在回想中凝结。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第68章 止雨 锦安然感觉睡过去了很久很久,可是每次断断续续的醒来,其实只过了半小时左右。 就这么重复着浑浑噩噩的状态,直到她再也没有倦意,感觉身体渐渐有了一些力气,从床上爬开,走到卫生间里面。 打开灯,自己枯黄干燥的脸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痕迹,头发乱的像个鸟窝,睡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换上的,右侧的肩带已经掉到腰间。 现在的状态,像个半死不活的鬼。 她拧开水龙头,随意抹了一把脸,闭着眼伸出手拿毛巾,将其整个覆盖在脸上,把脸擦干净。 抬眼时,她愣了一下。 没有仔细看,原来拿错了毛巾。 温柔的粉色,是苏以冬的。 她低头愣愣地看了好久,咬了咬唇,把毛巾洗了一遍又一遍,重新挂回自己毛巾的旁边。 苏以冬的毛巾很大,衬得旁边她的毛巾小小的,像是被裹在外边,把她保护住。 她把卫生间的灯关上,整个屋子又重新陷进了黑里,回到房间,用剩下的力气将床单被单整理干净,然后瘫坐到了窗台上。 苏以冬的卧室里,窗户向外延伸出了一个小空间,苏以冬用很多毛茸茸的玩偶和软垫装修过,她经常会在这里晒太阳,也喜欢在这里抱着锦安然晒太阳。 那时,温暖的阳光照在两人的身上,锦安然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着,窝在苏以冬的怀里,让倦意悄悄蔓延,幸福感洋溢在周身,昏昏沉沉地度过一个又一个悠然自得的午后时光。 感受彼此的体温,感受彼此的心跳。 可现在,暖阳替换成了不清晰的残月,夜色浓郁的房间里,她抱着一个粉红豹的公仔,任由城市的炫目灯光照在身上。 她摸过手机,熟练的打开拨号,打给了苏以冬。 “……” 接通的很快,可是电话那一头只有紧张的呼吸声。 苏以冬不说话,锦安然也不说话,就这么僵持了半分钟,任由尴尬的安静在喧嚣的背景音中扩散开。 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谁都害怕会犯错。 然后,沉默被打破,苏以冬滚了滚喉咙,轻声问她:“安然,好点了吗?” “嗯……”锦安然回过神。 “你要不要再……再休息一下?” “不用……” “那我……那我现在就回去,你想要什么,我带给你。” 锦安然支支吾吾:“能不能快一点……” 苏以冬听地不太清楚,疑惑地“啊”了一下。 锦安然深呼吸:“快点回来。”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沙哑的喉咙里藏了哭腔,苏以冬听得很清楚。 “好,你等我。” 大约十五分钟后,十九楼的指纹锁传来了“滴滴”的开锁声,小锦鲤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从锦安然的怀里跳出去,嗔叫着去迎接另一个主人。 苏以冬将外套脱下,蹲下身抱起小锦鲤,借着稀薄的月光,摸索着走到卧室门口。 她没有开灯,锦安然给她留了一个小口子。 但她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门。 房间内没有任何声音,安静的有些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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