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为什么,都要瞒着我啊……” 锦安然歇斯底里。 “锦天雄也好,唐素馨也好,你也好,你们都是骗子!骗子!” 锦安然此刻很混乱,很矛盾,她既不想靠着苏以冬太近,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没法离开苏以冬。 她知道自己恨的不是苏以冬,她恨的是那个弱小的,无法从往事中脱身的自己。 可她不想抛弃这束光…… 苏以冬沉默了一会,左手轻轻在她后颈上抚摸着,尽可能让她哭得不再那么痛苦:“锦安然……我其实都知道……我其实都知道。” “在我十五岁迷茫的时刻,我的世界满是荒芜,我曾认为自己会因为特殊性而被流逸一生,可是命运却让我遇到了你,于是在我心中那片寸草不生的土地上,只有你是我最后的玫瑰。” “我们那个时候的相逢,是如此的短暂,后来我们分别,我想要遗忘你却是如此艰难痛苦。” “是我用那种可悲的距离感再欺骗你,可我不敢逃避那种感情。锦安然,你只要知道,我爱你,这很确定。” “我爱你,始于初见,止于终老,从乍见之欢,到久处不厌。” 直到萧瑟的风吹来,苏以冬在自己的呢喃中,感觉到面颊上有股很疼的凉意,恍然发觉自己也哭了。 “你别哭了……”锦安然抬起头,看见她的眼里也充溢着泪,无法克制自己的心疼。 她激动地伸出手,去抹苏以冬脸上的泪。 两双泪眼朦胧,暧昧柔情之中又像是在互相伤害着对方。 爱到情深处,恨也到情深处。 “你也别哭了……”苏以冬轻轻地松开手臂上的力气,将她脱离自己的怀抱,“我们回去再说,好吗?” 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平时偶然还会有眼神交流,现在两双通红的眼睛谁也不去望着谁。 可是苏以冬能够感觉到,锦安然很虚弱,她的身体在抽搐,她把自己缩成一个球,正在不断地颤抖着。 夕阳落下山头,将城市染成了艳丽的红,一路上的落叶繁多,同样也被染成了红色,一路碾过去,像是摔碎了一个个脆弱的玻璃制品。 在这窸窸窣窣的噪音中,两人的心脏不由得紧缩,痛苦的感觉被一点点洞悉,一点点扩大 走到门口,锦安然忽然倒在了她的身上,苏以冬赶紧把门打开,抱着锦安然回到了卧室。 倒在床上的锦安然脸上苍白,面部轻轻凹陷了进去,身体如同那落满一地的枯叶,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她仰着头,用胳膊遮住自己的课双眼,可是嘴角仍然在不停地颤抖着,于是紧接着传来了干呕的声音。 苏以冬知道现在这个情况,要和锦安然解释只会让她更加痛苦。 她垂眼,从外面拿进来垃圾桶和抽纸放在床头,又拿自己的马克杯倒了一杯温水。 “安然,你先休息一下吧,等你情绪稳定了,我会慢慢解释的。”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不给锦安然再添压力。 安然,睡一觉吧,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以冬拿起外套,披在身上,转头离开,轻轻将门关上,消失在静谧之中。 - 锦安然在感觉身体不舒服是从车上开始的,她从不晕车,可是回来那一趟却使她感到天旋地转。 撑着最后的力气走到了门口,还是倒在了苏以冬的身上。 在迷迷糊糊中,她只记得自己吐了好多次。 一次吐得比一次猛烈,到最后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她只能象征性的干呕,感觉自己要把自己的灵魂给呕出来了。 将马克杯里的水喝完,她又蜷缩回了床上,抓着苏以冬的床单,胡乱地盖在自己身上,嗅着上面残存的,让她安心的香根草的味道。 她感觉身体忽冷忽热,一会瑟瑟发抖,一会大汗淋漓。 就在这煎熬的折磨中,锦安然做了很多个关于苏以冬的梦。 梦里的自己还是少年时的模样,和唐素馨走在放学的路上,看到了一群不良少年正在欺负一个女孩,她跑了过去,仗着自己身后有唐素馨,将那群不良少年赶走,然后笑眯眯地伸出手去扶被欺负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比她高,好像是个高年级的学生。 “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锦安然,锦上添花的锦,安然自得的安然。姐姐你呢?” “我叫……苏以冬” 梦里的苏以冬每天傍晚都会接她去绘画班,总是会坐在离她最近的位置,热情的辅导她,还会偷偷摸摸画她的模样。 画的并不是很像,所以每次都把她逗的哈哈大笑。 “姐姐!画的好丑!” 梦里她参加少年宫,手工课做了三个桃子扣饰,她将一个送给了锦天雄,另一个送给了唐素馨,剩下的最后一个专门用自己折的小礼盒包好。 一周后便到了苏以冬的生日,她将那个仔细包装好的小礼盒亲手送给了苏以冬。 她用可爱的语气说着稚嫩的话语,她祝福苏以冬一定会找到心爱的人,这个扣饰将来也可以送给那个她爱的人。 在场给苏以冬祝福生日的家长都笑着她的懵懂可爱和童言无忌,只有苏以冬紧紧地攥着那个钥匙扣饰,也紧紧地注视着她。 她的眼里似有银河,波光粼粼。 梦里她盯着唐素馨盖着白布的尸体,第一次承受不住如此大的痛苦,嚎啕地哭了出来。 身侧的苏以冬将她温柔地抱紧,用她这辈子难以忘记的口吻,安慰着她。 “安然,暴雨不会持续太久的。” “你会像你的名字一样,幸运又幸福。” 惨白刺眼的日光洇开在脚下的大理石上,像是幻化成了透亮的海水,一点一点将她溺毙。 直到渐渐无法呼吸,直到胸腔里灌满了痛苦,直到她失去了知觉…… 下一秒,求生欲的本能让她进行了一次激烈的抽搐,猛然从梦里惊醒。心脏空落落,像是刚刚摔下悬崖一般,有些窒息。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灰蒙蒙了,床头里的小夜灯散发着迷人的暖光,小锦鲤窝在枕头边一脸疑惑地望着她,似乎已经陪了她好久好久。 那个眼影,真的好像苏以冬。 她伸出手摸了摸小锦鲤的脑袋,拼尽全力撑起孱弱的身子,却发现根本做不到,只能翻了个身,仰头倒在床上。 眼神空洞,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渐渐填补残缺的身体。 她在回味着那一个个梦。 那也许根本就不是梦,那是她丢失掉的回忆,与苏以冬共同的回忆。 关于梦的背面,关于被否定的自己。 暧昧模糊的记忆悄然苏醒。 她不敢去相信,苏以冬就是那位姐姐;她不敢去面对,自己正在全身心投入的甜蜜爱情,居然是她引诱自己掉入的陷阱。 让她深入其中,无法逃离。填满她对爱的懵懂,触碰她迷乱的身心 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地。她拼尽了一切要回到阳光下,在阳光下等待着她的,正式苦苦寻找她的苏以冬。 矛盾,残缺。 畏首畏尾,胆小鬼。 她再次使劲,将自己虚弱不堪的身体支撑起来,下了床,步履蹒跚地走到卧室外面。 扶着墙,将家里所有的角落都扫过一遍,却没有发现苏以冬的身影。 那个平板就放在门口的柜台上,苏以冬经常穿的那一双帆布鞋不在门口,估计人已经出去了。 她吃力地走过去,拿起平板,折返回床上。 在枕头底下摸索到手机,有几条未读,都是苏以冬发来的。 【安然,我想现在我们彼此需要一些距离,你如果醒了,可以去拿一下我放在门口的平板,里面有个文件夹,我想知道的一切,都在里面。】 【你不要再伤心了,好不好?】 【我爱你,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看着最后两条消息,眼睛又有些莫名的酸涩,原本以为是屏幕亮度太高导致的,可是心里却又有股莫名的抽动感。 她放下手,轻轻按下平板的开关键。平板外没有装保护套,可是却像新的一样,没有刮痕也没有磕碰。 屏幕骤然亮起,苏以冬没有设置密码,直接进入到主页面,除了一些系统自带的软件外,只有一个常用的绘画软件和一个上了锁的外置文件夹。 锦安然还记得去数码店那一次,店主和她说过,这个平板里有个加密的文件夹,需不需要彻底格式化掉,苏以冬说无论怎么样都要留下那个文件夹。 苏以冬很严肃地告诉她,非常非常重要。 她猜过平板里面会藏着什么什么重要的东西,也许只是一些项目合同的副本,毕竟苏以冬一直都拿着这个平板在办公。 可现在,这里面或许装着苏以冬对她念想的一切。 平板的型号很旧很旧,苏以冬对自己的念想也持续了很久很久。 锦安然咽了口口水,轻轻点开了那个文件夹,意料之中的设有密码。 她不想去问苏以冬,这种文件夹的密码都很好猜,不是一二三三二一,就是某人的生日。 可是当她把能想到的密码全部都试了一遍,都没有解锁成功,于是文件夹成功地锁定了三十秒。 她缓了缓神,用这三十秒的缓冲期揉了揉太阳穴,让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下,吃力地抬手将小夜灯调到了高功率的模式,忽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屏住呼吸,慢慢输入她的生日:一月十号。 一声清脆的“咔吧”,系统模拟着锁打开了声音,也代表着一个藏了许久的秘密即将重现在阳光下。 平板确实是年代久远,文件夹加载了好久,她在等待的过程中曲起腿,小锦鲤蹦蹦跳跳的跑到她腿中,爬到她的小腹上。 她点开第一张,是一个女孩的素描,画功很稚嫩,跟苏以冬房间摆着的画如出一辙。 她回忆着自己曾经问过苏以冬这些画上的都谁,可在就想知道答案的时候被打断。 每一张画上都有时间,每一张画上的小女孩右手虎口都会用淡蓝色的颜料笔点缀一下。 她现在知道了,每一幅画,都是自己。 有她坐着的样子,有她站着的样子,有她交谈着的样子,有她开心的样子。 画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像她。 直到某一年的十一月,素描没有了。 苏以冬的生日用农历来算,恰好是立冬那一天,而换算成公历,就是十一月的某一天。 她生日那一天,也就是她们十年漫长分别的伊始。 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切都戛然而止。 锦安然蜷缩的手指颤抖着,勾了勾唇,忍住不让眼泪留下来。 再往后翻,只有一张画,那是她在窠臼里见过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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