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王瑾玲是因为担忧她的伤势,才如此殷勤地往盟主堂跑,倘若王瑾玲知道她伤好了,万一又不肯来见她,岂不是得不偿失? 一阵风经过,吹来些许王瑾玲身上的清爽气息,上官藜暗自用鼻尖轻嗅了一下,扑鼻而来的是独属于王瑾玲的芬芳馥郁,她不禁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如今这世间对她来说,也只有王瑾玲是如此与众不同的存在。王瑾玲心性纯良,玲珑剔透,当真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瑰宝。 身旁的王瑾玲似乎从那一声微不可查的轻浅叹息里察觉了她醒来的迹象,试探着轻唤了一声:“盟主?” 上官藜见实在赖不过去了,只得无奈睁开眼,眼中却不自觉流露出几分连她自己都未曾觉察出的宠溺:“怎么了?” 王瑾玲粲然一笑,从身后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茶盏,茶盏中装了半杯清茶。她把清茶往上官藜面前推了推,却抿着唇不说话。上官藜立即意会,伸手端过茶盏,凑到口边。 上官藜忽然顿了顿,眉头微蹙,嘴唇只是贴了贴那杯茶水,没有立即入口。 这茶不对。 茶水中添加了安魂草,可致人昏睡,至少四个时辰无法醒来。 上官藜微微抬眸,余光瞟了眼在她身旁满脸期待的王瑾玲,一霎间心念流转,自觉看透了王瑾玲的心思。 王瑾玲她定然是念及她伤势未愈,唯恐她休息不好,想要悄悄用安魂草为她助眠。既然如此,她也不能辜负了王瑾玲的一番好意,须得假装不知安魂草之事,饮下这杯茶才好。 在上官藜稍作犹豫的这一刹那间,王瑾玲脸上的神色已经由期待转为了隐约的不安,上官藜瞥见王瑾玲失望的神色,赶忙将手中的那杯茶一口饮尽,然后不动声色地放下的茶盏。 王瑾玲悄悄松了口气,上官藜也悄悄松了口气。 “小王,你是不是快要参加大考了?”趁着安魂草的药力还未生效,上官藜还想抓紧时间跟王瑾玲多说几句话。 “嗯。”王瑾玲应了一声,脸上的神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是在明日吗?” “是。”王瑾玲答得很简短。 很快,上官藜开始感到头晕,眼前的景象像是蒙着一层水雾,恍惚间,上官藜好像抓住了王瑾玲的手,叮嘱她大考过后要记得再来盟主堂,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 不一会儿,上官藜软软地趴倒在石桌上,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王瑾玲见状,冷静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唤了几声:“盟主?” 趴在石桌上的红衣女子毫无动静地睡着,呼吸平稳,显然已经陷入了沉睡中。微风吹得她发丝轻轻在脸上拂动,她睡颜恬静,面目柔和,全然没了醒着时似有若无散发出的杀伐气息。 上官藜的脸庞便如同被尺子精细测量过一般,从眉梢到鼻梁再到嘴唇,每一处转折角度都恰到好处,她容颜极艳丽,上扬的眉毛却又透着几分凌厉,一颦一笑尽显风华。 王瑾玲与上官藜相处了许多时日,直至今日即将分别之时,她才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细致地观察上官藜的样貌。 想到日后可能再也不会见面,王瑾玲忍不住在此处多停留了片刻,细细端详着上官藜这张完美无瑕的面孔,心中暗自赞叹,如此盛世美颜,方才当得起风华绝代四字。 相聚与离别,与其说是命运的安排,不如说是人们做出的选择。 事到如今,王瑾玲在临走之时,临别之际,心中对上官藜居然也产生了那么一星半点的眷恋,不过她没有多做停留,很快便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她苦心筹谋了这么多天,忍辱负重历经千难万险,等的就是今天,她重获自由之日。原本还担心被上官藜识破她的技俩,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把上官藜药倒了。 王瑾玲先回到自己房间,取出早就收拾好的包袱,然后又去上官藜的房间,从抽屉里翻出一片带有锯齿的的锁片。 做完这一切,王瑾玲背着包袱踏出盟主堂,做好了一辈子再也不回此处的心理准备。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烈火盟是实现人生理想,练成绝世武功的好去处,但是对于身为现代人的王瑾玲来说,她不能完全接受这种弱肉强食的生存模式,她不想成为举世无双的大侠,也不想再继续过现在这种整天担惊受怕的日子。 她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彻底躺平,安然无恙地度过余生。 在这个世界,她没有亲人,虽然有婉琪等人做朋友,但大家毕竟不是一路人,她独自身处异世,只能靠自己。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手里的这片锯齿锁片,便是上官藜保管的烈火盟大门钥匙,这些天她经常找机会和那两只蓝色的怪物虫子聊天,很快就摸清了它们轮流值守的规律。每天傍晚时分,烈火盟的大门至少会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彻底关闭,此时无人值守,但是只要有上官藜手中的这把钥匙,就可以打开大门。 此外,之前她还央求上官藜教了她神行诀,待她出了烈火盟的大门,只要使用神行诀,就可以瞬间抵达距离这里最近的中立城池。利用上官藜的钥匙,她同样可以轻易混入中立城池,从此高枕无忧,远离一切纷纷扰扰。她在癸字学宫已经将烈火真经修炼到了第三级,凭她如今掌握的武功和法术,在中立城池完全够用。 她不想伤害任何人,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做打算,所以她自觉问心无愧。 王瑾玲大步流星走出盟主堂,腰板挺得笔直,每一步迈出都承载着她的坚定和决心。 风过无痕。 当王瑾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盟主堂门前那条大路的尽头后,从道路右侧的一棵参天大树后面,缓缓走出一个身着深紫色服饰的人。 是元瑢。 元瑢直直盯着王瑾玲离去的方向,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继而逐渐转为愤怒与失望。她的手指渐渐在身侧攥紧,手心里很快便渗出了一层黏糊糊的汗水。 王瑾玲刚刚所做的全部,都没有逃得过元瑢的眼睛。 她目睹了全程。 从她给上官藜的茶杯下药,到偷走钥匙,再到背着包袱离开,这桩桩件件,每一件都挑动着元瑢的神经。 其中最令元瑢感到意外的,是上官藜竟然真的被王瑾玲的一杯茶给药倒了。以上官藜的修为,哪怕是喝下迷药,也能用内力逼出,除非…… 想到某种更加不可思议的可能性,元瑢快步走到陷入昏睡的上官藜身边,探得上官藜只是喝下了安魂草,并未中毒,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然而另一半,元瑢却无论如何都放不下了。 这些天王瑾玲也不知是给上官藜灌了什么迷魂汤,上官藜一门心思全都搭在她一个人身上,如今居然连她给的迷药也甘之如饴了。 疯了! 元瑢想,上官藜已经被王瑾玲蛊惑到疯癫的程度了,若放在旁人身上也便罢了,可王瑾玲不是寻常人,她极为可能是北萧宗那边派来的细作! 她先是不怀好意地接近,现在又不怀好意地离开,为的就是要毁了上官藜,毁了烈火盟的盟主。 元瑢叹气,她虽非圣贤之辈,可此事并非她自私到容不下王瑾玲,此事关乎上官藜,她不能放任不管。 心意已决,元瑢的嘴角现出一抹冷厉的笑,她拂袖离开,顺着王瑾玲离去的方向,一路追踪过去。
第22章 元瑢带着满腔怒火, 隐藏了自己的身形,追寻着王瑾玲的踪迹,一路追至烈火盟大门。 空荡荡的大门此刻无人把守,两只怪物虫子离开前将大门关上, 利用结界封锁住了出口。 此处便是烈火盟最外层的最后一道防线。 王瑾玲不慌不忙地取出那把钥匙, 运力于掌心, 轻轻一掌击出, 大门处的结界亮起一阵蓝光, 随即应声而开,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她毫不犹豫地穿过结界走出了大门, 途中再未遇见任何阻拦之力。 元瑢在背后瞧得一清二楚, 证据确凿, 王瑾玲的确背叛了烈火盟,私自偷拿钥匙离开烈火盟,只怕下一步便是要回北萧宗通风报信了。 元瑢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再去看王瑾玲离去的背影, 却伸出右手食指,对着王瑾玲的方向轻轻画出一个圆圈。 那圆圈泛着淡淡的黄色光芒,在半空中向着王瑾玲的脚下慢慢移去, 颜色渐渐变浅, 最终颜色几乎变为透明。 王瑾玲浑然不觉, 尚自沉浸在逃脱的喜悦之中,一脚踏入元瑢作画的圆圈之中。 元瑢的手指骤然握紧, 抡圆手臂直甩出去,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最终的落点,在万妖谷的方向。 元瑢垂着眼眸,自始至终都未曾抬眼看过一眼。 “我知道我不该如此武断,但每个人心中都有底线,”元瑢目光空茫地转身往回走,喃喃道,“师父便是我的底线。” * 上官藜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 她一直酣睡到第二日中午,才悠悠醒转。伸完懒腰,上官藜随口唤了几声“小王”,没听见回应,她估摸着王瑾玲今日没来,慢悠悠晃荡出盟主堂,却看见元瑢正跪在盟主堂门外的道路上。 元瑢背上背着几根藤条,颇有些负荆请罪的意味,上官藜不禁挑了挑眉,心想元瑢这是又自认为犯了什么大错了么? 元瑢向来严于律己,上官藜并未往心里去,只是随意对元瑢抬了抬手:“起来说吧。” 元瑢却依旧跪着,语气沉重:“弟子犯下大错,不求师父原谅,但求师父责罚。” “你究竟有何事要跟我说?”上官藜见元瑢这个阵仗,隐约意识到事情不对劲,面色也略微严肃起来。 “师父,细作王瑾玲已于昨日潜逃出烈火盟,不见踪迹。徒儿未能阻拦她。” 上官藜愣住了。 细作么? 她愣怔过后倒也没有立即发作,只是精神有些恍惚,整个人如同木雕般直直定在原地,既不说话,也无动作。 她仿佛一块腐朽的坏木板,被抽走了所有生气,面目表情死气沉沉,只消一眼望去,便会被她卷携着进入绝望的漩涡之中。 元瑢看着上官藜这副模样,心中感到害怕,连忙爬过去扯上官藜的衣袖,焦急道:“师父,师父,您不必……” “呵呵,”上官藜忽然就开始冷笑,她眼中满是苍凉,冷笑几声后就变为了仰天大笑,“呵呵哈哈哈……” 上官藜身周的真气不受控制地疯狂肆虐起来,搅动着周围的气场,红色的长袍一寸寸撕裂开来,逐渐迸发出一片片细小的布料,每一片布料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剑,威力巨大,这一刻的上官藜成为了世上最可怕的武器,旁人稍一靠近便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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