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瑢见势不妙,还未起身,便被上官藜身上溢出的强大内力弹飞出去了。 片刻之间,形势突变。 狂风怒号,草木倒卷,天色阴沉一片,漫天乌云极速聚集而来,电闪雷鸣,周围几丈范围之内的活物全都四散逃开。 元瑢仓皇地摔落在距离上官藜一丈开外的土地上,情急之下冲口而出:“师父,这天下之大,何必执着于她一人?” “闭嘴!” 一道强劲的罡风劈面袭来,元瑢被推得彻底飞出上官藜的视线范围,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高高抛起,又歪歪斜斜地坠落在远处的屋顶上,砸碎了屋顶上的瓦片。 上官藜的瞳仁早已变成了鲜红色,她神志涣散地疯狂咆哮了几声,随后似乎终于清醒了一些,停止了不由自主的破坏行为。 待周围的一切事物都被她四散的内力毁得一干二净以后,她跌跌撞撞地跑进盟主堂,紧紧关上了盟主堂的大门,随后一切又重归于平静。 再无任何声息。 除了盟主堂门前被砍翻的花草树木,以及元瑢摔落时压碎的瓦片以外,只有少数几位耳力极佳的长老听见了上官藜当时发出的那几声咆哮声。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最开始的宁静之中,没有其他任何痕迹。 上官藜把她自己关在了盟主堂里,闭门不出,无人知晓里面究竟正在发生什么。 一层厚厚的结界笼罩在盟主堂的正上方,设置这个结界的人就像是一辈子都不打算出来一样,结界加了一层又一层,即便是集结烈火盟全部长老之力,也无法打开结界,探查里面的人是死是活。 结界外,一群长老们纷纷交头接耳,却始终商讨不出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 见所有人都是一副一筹莫展的模样,温沐阳气得双手叉腰,柳眉倒竖,索性挨个点名:“你,你,还有你,你们平日里不是时常吹嘘自己专攻法术修炼吗?怎么连这么简单的结界都打不开?” 被点到名的几位长老全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盟主所设的这个结界,虽然是最为简单的样式,但也是最为霸道的一种,拼的就是内力的深浅,”一位长老心虚地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继续道,“盟主内力之深无人能及,我们这等微末之力根本无法与盟主抗衡,自然打不开这结界。” “打不开你还有理了?”温沐阳气急败坏,那张嘴如同机关炮一般,突突突将所有长老扫射了一通,“你们平时练功如此懈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的人比普通弟子还会偷懒。到了紧要关头自然是指望不着你们的!” 温沐阳是上官藜的亲传弟子,在场的长老们却有好些都是后来升任的长老,论资排辈还比不过温沐阳,因此她们也不敢跟温沐阳顶撞,只能任由温沐阳把气撒在她们身上。 待温沐阳发过一通脾气之后,一直待在一旁未曾开口说话的元瑢咳嗽了几声,开口道:“诸位,请听我讲。” 元瑢为人成熟稳重,一向在长老中颇具威望,她一出声,其余人便都噤声了。 众人都竖起耳朵听。 “既然诸位都无法破解师父的结界,那便请诸位都先回去静待消息。师父修为已炼成烈火真经第九级,再上一级便能登仙,如今也算是半仙,只需再过些时日,她自能勘破,无需担忧。为今之计,烈火盟还仰仗诸位行事,多谢了。” 长老们心知自己留下也帮不上忙,元瑢说的这一番话也算是给了她们台阶下,于是便都告辞,各自归位,该授课的继续授课,该练功的继续练功。 “师姐,我们真就放任不管了么?”温沐阳仍旧是一脸忧虑地看着盟主堂紧闭着的门。 “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师父的事情,从来都不是我们能够插手的。”元瑢眉眼之间的那层忧色比温沐阳更重,她比温沐阳还多一层担心。 不该插手的事,元瑢插手了。 元瑢转头看向万妖谷的方向,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她在里面,究竟如何了?是否还有机会补救呢? 看眼下的状况,破解结界之法,全系于她一身。 当结界外兵荒马乱之时,结界内的上官藜并未如众人预料的那般发疯,反而正安静地睡在王瑾玲之前睡过的那张床上。 她抱着带有王瑾玲气息的被子,陷入了沉沉的梦中,仿似对外界的全部事物都不再关心,只想如此睡到地老天荒。 先前上官藜也曾疑惑过,北叹霜派来王瑾玲这样一无是处的细作,究竟是为什么,如今倒是想通了。 北叹霜这次对她使用的,是彻彻底底的美人计啊。 北叹霜此次可谓是殚精竭虑,猜中了她的全部偏好,王瑾玲容貌昳丽,却武功低微,最难得的是她心性坚韧,如此这般才能在她身边待这么长时间。 上官藜翻了个身,又长叹了一口气。可是王瑾玲若是仅仅具备以上特征,根本无法引起她的注意。王瑾玲最与众不同的一点,是能准确地踩中她心软的点。 由于睡得太久,上官藜从梦中醒来后,再无困意,因而愤然起身,飘到庭院内,直到此时才恍然惊觉,原来已经是晚上了。 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平坦地铺洒在地面上,给地面镀上一层柔软的白光。 上官藜拎着酒壶唉声叹气,曾几何时,她也曾与王瑾玲一同站在院中的大树下沐浴过月光,如今却是再也见不到面了。 加厚的结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此时庭院空寂,上官藜孤身独坐,面前的石桌上只有一壶酒,一杯茶,一支发簪,一块碎泥巴。 这杯茶是王瑾玲临走前放在厨房桌上的,里面却没放安魂草,上官藜觉得很惋惜。 这支发簪是上官藜翻遍所有屋子,耗费全部精力,才找到的唯一一件被王瑾玲遗落下来的东西,上官藜觉得很伤感。 这块碎泥巴是刚才从地上随意捡起来的,很像是被丢弃的她自己,上官藜觉得很颓然。 在如此惋惜伤感颓然之际,上官藜抬起头,对月伤怀,鼻子酸酸的,心里的痛倒是不那么强烈了,但是又泛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苦意。 一滴泪水从眼眶中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食髓知味,不过如此。 在王瑾玲出现之前,或许连上官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软的点在哪里,可是自从遇见了王瑾玲,上官藜几乎每一次都控制不住地对她心软,一次又一次,逐渐偏离了原先的轨迹。 从此永坠地狱,不得翻身。
第23章 深夜, 冷月,孤灯。 清冽的酒入喉冰凉,如钝刀子一般,一遍又一遍割过上官藜的咽喉。 上官藜身子霍然向后仰倒, 她仰卧于坑坑洼洼的土地, 任由地上的石子重重硌在后背的肌肤之上。 或许情爱就是这样, 一层层割开血肉, 伤及筋骨, 再将心脏磨砺地鲜血淋漓。 对于迟钝者来说,直到心被对方偷走,那些筋骨和血肉, 那些之前受过的伤, 才开始感到痛。 放不下的究竟是什么呢? 或许是初见时似是而非的惊鸿一吻, 危难时仓促之下的紧紧相拥,抑或是黑夜里一趟趟来回搬运的树苗,日光下一次次专心攻克的剑法,一点一滴汇聚成江河湖海,日积月累地浇灌着她的心田, 直到她的心彻底臣服于她。 这些永世不能忘的回忆中,除了她以外,还有她的她。 上官藜想, 不能怪她的小王, 从头至尾都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她虽然恨着王瑾玲将她骗得好苦, 却又狠不下心来彻底将王瑾玲忘掉。 雷霆震怒是她,长吁短叹也是她;咬牙切齿是她, 肝肠寸断也是她。 上官藜甚至在想,倘若王瑾玲还愿意再回到她身边, 她情愿继续被她骗着,哪怕被骗一辈子,也好过此生不复相见。 哪怕把心都挖给她,叫她亲眼看看,这颗心因她而多出了几道伤疤。 上官藜忽然扔了酒杯,坐直身子。 脑中嗡的一声,豁然开朗,顿时清明一片。 她顿悟了。 王瑾玲既然回了北叹霜那里,那她只要去找北叹霜,便能见到她了? 既然她已被骗走了一颗真心,此局输赢已成定局,莫不如堂堂正正去北叹霜面前认个输,说不定北叹霜大发慈悲,还能把王瑾玲还给她。 她认输。 上官藜这个想法一旦在脑海中出现,便再也按捺不住了。曾经被她最珍视的高傲的尊严,此刻在她眼中简直比不过王瑾玲的一根手指头,哪怕是尊严被北叹霜这个死对头狠狠践踏,她也想再见到王瑾玲。 上官藜清醒了,上官藜振奋了,上官藜突然觉得她那从来高昂的头颅,偶尔为着王瑾玲对别人低一低,也不是不可以。 上官藜决定现在就立刻出发,去北萧宗,找到北叹霜,向北叹霜认输,把王瑾玲找回来。 打开结界,重新推开盟主堂的大门,上官藜忽然意外地瞥见墙角边蹲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看见她从盟主堂里走出来,那人影从墙角边砰一下弹跳起来,几乎喜极而泣:“师父,你终于肯出来了!” “何事如此惊慌?”上官藜顿感不妙,直觉又出事了。 温沐阳的性子她最了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是连她都彻夜不眠地守在门口,定然是烈火盟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果然,温沐阳下一句话便爆出了一个惊雷:“王瑾玲现下被困在万妖谷,师姐昨日去万妖谷救她,也被困住了!” 上官藜心中一惊,赶紧追问:“怎会如此?” 温沐阳犹豫道:“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现在师姐和王瑾玲都危在旦夕,其余长老们实力不济,暂时还未能闯入万妖谷实施营救,师父,只能靠您了!” 话音未落,上官藜的身形已然窜出去老远,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温沐阳胡乱地擦了擦眼泪,也往万妖谷的方向赶了过去。 与此同时,万妖谷内,一片雾霭之中,王瑾玲茫然无措地看着四面白茫茫的大雾,不辨方向,在弯弯绕绕的山谷里彻底迷了路。 当日她刚刚踏出烈火盟的大门,还未看清面前的路,便被不知从哪里刮过来的一阵妖风吹到了这里,吹得她七荤八素的。等她站起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就已经是这样完全无法辨认的情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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