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家里开始安排她与何宗琦接触,其实到江城来,也有躲人的意思,周遭喧喧嚷嚷,既有欢天喜地,也有抱头痛哭,阮殊清却开始有一种心慌,她没有明澈的家庭住址,甚至也没有她的电话,以后也再不能去培训机构看她。 那段记忆飞速的鲜活起来。 车门关阖。 她的女孩要飞走了。 …… 毕业第三年,江城大学校庆,阮殊清作为优秀校友回校参加校庆,也就是那次,时隔一年,她与明澈再次重逢。 忘了是第几个节目,主持人报完幕,舞台昏暗几分钟,有人小跑着摆放桌椅道具,阮殊清没什么兴致,撑额望着一侧,巨大的报告厅里寂静无声。 霎时,灯光亮起。 明澈站在这束灯光下。 她们表演的是一个小品,其实并没有多少乐趣,中间明澈还忘了句词,只好临场发挥给自己找补。 阮殊清的目光缺始终追随着,带着浅浅的笑意。 这是命运吧。 那一年,是阮殊清最忙最忙的时候,职位升迁,立威太难,甚至忙的昼夜颠倒,整个人越来越暴戾。 却还是每个月都去江城一趟。 她查了明澈的课表,总是坐在教学楼下的花坛看她,就像以前看她从补习班下课。 明澈那会已经很漂亮了,有时,头发会剪短一些,或是换个颜色,有时又会换新的妆面,打扮也越来越成熟,跟从前那个小女孩完全不一样了。 秋天,社团招新,明澈成了模特协会的主席,在入校的大道上招揽新人。 阮殊清那天感冒了,带着帽子和口罩,慢悠悠的跟着她的背影,却被明澈转身塞了一张宣传单,手掌相触碰,温和柔软的感觉。 明澈眨眨眼,恳切地说:“同学,你气质那么好,考虑一下我们模特协会吧。” “好。”阮殊清眉眼弯弯,点点头:“我会考虑的。” 擦身而过,阮殊清却停在原地,仍然是刚才两人相握手的姿势,微微回首,看着明澈的背影, 明澈大二那年冬天,参加了环亚太小姐的比赛,阮殊清觉得她的小姑娘肯定有实力,便投些钱当了个颁奖嘉宾。 那晚,璀璨的闪光灯映在脸上。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彼此的呼吸。 因为太过激动,明澈哭的眼睫毛都寸寸缕缕的粘在一起。 阮殊清用指腹很柔的擦去她的眼泪,“别哭,你超级棒的。” 时隔经年,阮殊清回想起,自己脱险后,对着她说的话——等我。 那时却没做到。 如果不能回到她的世界。 或许,当一个戏份很多的路人也好。 那年冬天,阮殊清开始拓展阮氏的医疗行业。 原本的供货权,其实是给方谦的,她连夜赶到江城签合同,却在明悦府的包厢外,听到了彻底改变她想法的一番话。 龌龊之极的威逼,偏偏又无力反抗。 她的小姑娘,原来过的这般无力。 阮殊清花了很大的价钱买下了这一批货权。 这些年,她总是若即若离的跟在明澈身边,却始终讲不清楚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 愧疚么? 怀念么? 到了第一次约见那天,却又胆怯退缩了了,运筹帷幄,雷厉风行惯了,这种软弱的情绪,按道理,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身上。 可偏偏就是没有道理。 那晚,阮殊清其实就坐在茶艺师背后的屏风里,看明澈拘谨的坐着,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喝了口茶,又低声的跟茶艺师攀谈。 重逢是正确的吗? 她不知道。 …… 还是胆怯退缩了。 同时,她开始费解自己的踌躇不前,设想着各种后果,把人揽回身边,对明澈又有什么好处呢,这种暂排苦思的靠近,真的算是最好的结果吗?若是想起以前,会不会刺激到她。 后来,明澈在t台上失误,视频照片漫天的传,家里开始施压,只能让薛榕暂且在内地维持着局面。 阮殊清每天都能想到跪坐在t台上,明澈迷茫无措的眼神,顾虑太多,始终无法光明正大的庇护。再后来,阮殊清受邀回校参加拍卖会,遇到了《天鹅》,看着画里那个活灵活现的可爱小姑娘,那个瞬间,她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这是她得到幸福的最后机会,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如果你忘了过去。 那便再写一次新的未来吧。 ---- 听着things you said这首歌写的。 写阮殊清,只有一个词——宿命感。
第68章 归宿 傍晚的法国老城是热闹的,尤其公寓附近的这几条街,夜幕降临,随处可见的花店和咖啡厅,街头是放声谈笑的男人。 温璃在公寓里给江倚青打跨国视频,裴予宁觉得无聊,跑出来,坐在街边喝啤酒。 她们每天的生活就是学校公寓两点一线,偶尔会一起中餐馆打牙祭,或者去卢浮宫写生。 日子一天天的过。 裴予宁挺喜欢她这辆老车,经常载着温璃上下课,不比温璃性子内敛含蓄,她的个性更加外放热烈一些,虽然莽撞,却很受外国同学的喜欢。 某天早晨,照常上课,刚停好车,裴予宁背着包到后背箱里取画板,一个金棕色头发的法国男孩,站在一边打量了一会,指着她包上的一个熊猫挂饰,用法语好奇的问了句:“中国人?” 很明显的搭讪,裴予宁向来是不愿理的,只点了点头,抬手关后备箱。 老车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故障和毛病,裴予宁用了很大的劲,还是扳不动,于是想把画板放下,打算两只手用力。 男孩却很柔和的笑了一下,在她的动作之前,探出手,向下一扣,把后备箱合上了,继续说:“我曾经去过中国.” 温璃这时已经下车,走到裴予宁身边,接过画板。 裴予宁不愿多言,道了声谢,往画室走,而在这期间,男孩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裴予宁,直到背影快要消失了,才快步追上去:“可以请你吃晚餐吗?” 听到这句话,裴予宁却看向温璃,那双清澈明朗的瞳仁没有任何波动。 察觉注视,温璃有点:“怎么了?” 裴予宁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回绝了男孩的邀请。 往后几天,裴予宁总能在停车场,或是走廊里遇到这个男孩,很典型的外国人长相,鼻梁高,深眼眶,睫毛长的过分,因而看人是总会显得含情脉脉。 渐渐的,遇见多了,裴予宁也不介意跟他讲两句话,交换了号码,却没有一丝一毫别的心思,始终客套。 男孩每次见她仍旧一副欢喜羞怯的模样。 进了三月,天气仍然寒凉,开车回公寓,裴予指着后座的啤酒,提议晚上可以用投影看一部电影,有部喜剧她想看很久了,而且明天没有课,也不用担心宿醉。 温璃整理着素描本,点点头:“好啊。”又想起什么,问道:“怎么不和文森特去吃晚餐?” 裴予宁罕见的沉默了。 文森特是那个男孩的名字。 刚才在停车场,他似乎刚排演完话剧,仍然穿着戏里的老西装,带一顶圆帽,恳切又真诚的拿着一株玫瑰花,意气风发的一步步的走近:“裴小姐,可以请你吃晚餐吗?” 前方闪烁绿灯,裴予宁突然踩住刹车,仿佛置身于真空中,分不清耳边是鸣笛还是自己的心跳声更重。 “你还好吗?” 察觉异样,温璃微微转身看着她。 “你希望我去吗?”裴予宁垂下头,藏住表情,声线却轻颤。 “你最近好像不太好,可能是因为异国朋友不联系了,在这边多交些朋友,没什么坏处。”温璃倒是很慎重的分析起来。 “嗯。”裴予宁很闷的应了一声。 那天晚上的电影没看成。 裴予宁临时决定接受文森特的邀请。她穿格子衬衫,牛仔裤,显然是对约会敷衍不重视的打扮。 文森特却很隆重的定了餐厅,透过窗子能看到亮起灯的埃菲尔铁塔,这是一家需要提前预约的餐厅,之所以知道这个,是因为有天她心血来潮的拉着温璃来吃,结果因为没有预定而被拒之门外。 “我下午拒绝了你唉。” 裴予宁展开餐巾铺在腿上,打量着他,文森特正在挑选一支红酒佐餐,很生疏的模样,不知是伪装的模样还是真没请过女孩子吃饭。 这种米其林星级餐厅,临时取消预订会被扣钱,所以她便想当然调侃道:“位子还留着,是打算带别人来吃么?” “不……不……”文森特脸红起来,不好意思得笑了笑:”我想约的女孩只有你。” 这时服务生走过来,用白毛巾托着红酒,冲着文森特眨眨眼睛,给裴予宁斟完酒,意味深长道:“请慢用,周六公主。” “什么?”裴予宁不知所以的皱眉。 “文森特每周六都会在这里定位,他说要请一个可爱的中国女孩吃饭。”金发碧眼的服务员一字一句说:“那个女孩就是你吧。” 裴予宁微张着唇,愣住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 一瞬间为方才的冒犯而感到羞愧,文森特却毫不在意似的,体贴的将牛排切成一块块好入口的大小,递到她面前:“没关系的。” 那天他们很平和的吃完一顿饭,共同品尝了一支红酒,文森特在雕塑系就读,甚至义愤填膺的讨论起来某个教授的英国口音,文森特是血统纯正的法国人,浪漫和体贴仿佛是天生的品质。 文森特送她回家时,房间里寂静无声,温璃似乎已经睡了。 她坐在昏暗的客厅里,桌上摆着温璃的速写本和相机,裴予宁望着这些东西出神。 有脚步声,是温璃到冰箱里拿水。 裴予宁不自觉的皱眉,想说你胃不好,别喝这个。 可又缄默了。 她有什么资格开口。 陷入一段无望的感情里,裴予宁也时常想要抽离,她也是个人,会有心痛的感觉,偏偏这种痛无法通过纠缠和消沉来抵耗,而是绵长的长长隐痛。 第二天的课,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一点,是一堂人体速写课,大家把上一堂课的作业贴在墙上供老师评改打分,接下来老师又讲解了人体的结构和节奏,有非常多的笔记要记。 法国的模特质量很好,也非常专业,牛仔造型的男人,握着一把左轮手枪,平常这种时候,裴予宁会戳着温璃的胳膊,低声絮絮几句,今天反倒沉默。 上完课饥肠辘辘,学校没有微波炉,两人在台阶上啃冷面包。裴予宁看着不远处乱飞的鸽子,把面包撕成小块扔出去。 都说人与人之间的相遇分离皆是命运,温璃似乎注定是稍纵即逝的风景,这命运的逻辑,她看不透,也不愿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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