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联系好了?” “没……” 裴予宁不知怎么的,面对温璃这幅沉着冷静的模样,竟一时有点木讷,“他……可能在忙吧,刚才打了几个电话没打通。” 温璃思索了一会,看了她一眼,问道:“定金付了?” “没。” “那还好……” 话音未落,裴予宁插话道:“我付的全款。” 帮着拨了几通电话,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异国他乡,孤立无援,饶是裴予宁这种性格都有点心慌,试探着问:“我不会被骗了吧。” “嗯。”温璃把手机递还给她:“应该是被骗了。” 裴予宁接过手机放进包里,低声骂了几句,也不想在温璃面前展示自己的窘迫时刻,霎时有点脸红,背过身去,瘪着嘴。 “能找到你这么好骗的人,也不容易。”温璃安慰她:“吃一堑长一智。 很清澈透亮的声音,略带调笑的和缓语气,裴予宁虽然闷着气,人却稍稍放松下来。 手机响了声,是接机的华人司机。 一时天色渐晚,总不好把人扔在这,裴予宁也算对她有过救命之恩,于情于理,也没有旁观不施以援手的道理。 思索片刻,温璃说:“我的公寓房间很多,你可以先去落个脚。” 裴予宁别着脸不说话。 知道她心气傲,被骗了正生气呢。 温璃只当她默认了,转头去寻找司机,找到人后,干脆拉着裴予宁的一只皮箱朝着辆淡灰色的商务车去。 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又转头喊她,“走吧,换个地方生气。” 裴予宁垂着眼睛,尽力维持平静的心顿时波澜起来,只好欲盖弥彰的嘟囔了一句:“要你管。” 却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温璃的公寓面积很大,三室一厅,每个房间都宽敞,还有开放式的厨房。 裴予宁选了一间有窗子的房间住下,这里原本应该是当书房使用的,墙上有一面胡桃木的书柜,坐在窗边,能看到低矮的城区夜景。 渡过浑浑噩噩的第一晚。 第二天,她们到Ikea去,各自买了床单和枕头,裴予宁甚至新买了一张床垫,天知道她那张床怎么会那么硬。 背着蓝袋子走在街上,抬头看着明媚的天空,身侧人流是各色皮肤的面孔。 裴予宁看着温璃随性而清丽的背影,忽而惬意无比,甚至忘却了异国他乡的陌生,和开端被骗的愤怒。 开学前几天,温璃忙着学校的事情,裴予宁却不知从哪里淘弄了一辆二手的老甲壳虫,她穿着棕红色满是椰子树的沙滩衬衫,搭配大红色的车身,很有复古感。 裴予宁在楼下很大声地按喇叭,连路人都纷纷侧目,温璃搁下笔,从窗子探出头来。 “下来,带你去兜风!”裴予宁喊道。 春天的风从敞开的车窗里吹进来,裴予宁一路开到埃菲尔铁塔下。 温璃仍旧那副清傲却带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牛仔裤,白衬衫,金发散着。 裴予宁当然知道她现在有女朋友,正是异地刚分别你侬我侬的时候,虽然隔着将近八个小时的时差,两人仍旧每日都会视频通话,有时简单说几句,有时又会聊整整一个下午。 那个姐姐很漂亮,人也很好。 虽然克制的保持着友谊,但裴予宁仍会羞愧。 仿佛同温璃相处的间隙,都是从她指缝里偷来的。 此刻,两人坐在引擎盖上吃烤肉三明治,看着不远处咕咕叫的鸽子。 裴予宁突然放松。 那又如何呢。 无论冠之何名。 这些无与伦比的时刻,盛大却须臾。 ----
第67章 插播番外——阮殊清篇 2003年的那个秋天,17岁的阮殊清在山中获救,查出中度脑震荡。 从京回港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出行都有保镖贴身陪着。 一切,都按照原先的轨迹继续前进。 她仍旧是天之骄女,学校里最优秀的学生,代表区里在活动讲话,得很多奖项,跟着父母游刃有余的出席各种宴会,接受夸赞。 如果非要说点特别的,就是在她的要求下,家里给她请了普通话老师。 那时还没有地球村的说法,分开了,断联这事格外简单。 猝不及防的告别。 那个言笑晏晏的、鲜活的小姑娘,不经意的从她的生命中被抹除掉了。 高二的暑假短暂且匆忙,事发一年之后,阮殊清重新回京,姥爷瞧见她,颤巍巍探手去摸她后脑早已完全痊愈的疤痕,心里也愧疚。 阮殊清已经能说很流利的普通话,花了一周的时间,兜兜转转,终于联系上了当时节目的导演。 出了事故,阮家施压,节目被扼杀在摇篮里,事业也一落千丈。 阮殊清找到他时,张导在一家报社当编辑。 正是周五下班的时候,天色黄昏,瞧见人,以为是投稿的作者,摆摆手说:“下班了,周一来吧。” 阮殊清摘下口罩,“张导,是我。” 时间过去太久,他也只记得,明澈当时腿受了挺重的伤,加上感染,整个人精神不太好,在京治了一段时间,就回家去了。 顿了会,末了呢喃道:“那姑娘好像是江城人。” 如果真要形容当时阮殊清的心情,大概是怅然若失,明明是很难接洽别人进入自己世界的性子,可一旦踏足了,便长出了一颗小小的常青树,不忍再触碰,却始终长在那。 学业压力最大的那一年,阮殊清选择参加国内高考,忤逆了父亲替她筹划好的出国道路。 说来也奇怪,她是一个十分专注的人,却开始时常分心,亦会在无数的时刻想起,盯着书本练习发音时,余光里那道轻盈旋转的影子。 被江城大学录取后,阮殊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自己的信托基金在江城买了套房,这事很仓促,又没有头绪,心心隐隐觉得,以后会在江城定居似的。 那段假期几乎是她人生中最悠闲的一段日子,用了近两个月的时间,进行了环游世界的旅行。 在马来西亚,转机去澳洲时,阮殊清在路边的橱窗里看到一个很漂亮的锡制兔子摆件,透着股倔强鲜活的劲儿,倒和某个小女孩有点像,可惜着急赶飞机,只是匆匆一瞥。 大学四年,阮殊清没谈过恋爱。 唯一一次是在大二上学期,一个学长追了她很久,嘘寒问暖,风雨无阻,甚至每天变着心思送花送吃的,人也长得很帅。 周边的同学很少还有没谈过恋爱的,偏偏阮殊清做了那个异类,或是说清流,固执的忤逆着周遭的声音,所有的声音在回忆里都显得太过苍白。 她从来没接受任何人的走近,人也不是必须依附感情活着。 只是,也会偶尔想起,拉着手说要娶她的小女孩。 再见到明澈,是阮殊清大三那年。 算着她那会应该上高一。 道路前头出了事故,车堵了很长,阮殊清敲打着方向盘,看着临街商铺出神。 似乎是某个培训机构下课了,一群模样青涩的的女孩涌出来。 偏偏就是那一眼。 明澈长高了很多,头发也更长了,微微侧头跟一旁的女孩说着什么话,笑的前仰后合,五官仍旧明媚可爱。 阮殊清一时呆住了,目光追随着,正要下车,前头的道路却疏通了,交警打着直行的手势。 拐了一圈回来,人却不见了。 阮殊清遵循着记忆,找到方才她走出的那个培训机构。 玻璃门上贴着海报和优秀学员介绍,是一个模特的培训班。 前台看见人,以为是要买课的家长,很热情的搭话,指着其中一个气质特别好的学员介绍:“我们机构的升学率很高的,你瞧这小姑娘,舞蹈转来的,才高一就懂瞻望前景了,这种身体的训练,早做打算才好,你这么年轻,是弟弟还是妹妹升学啊……” 一切声音都远去了。 阮殊清探出手,轻轻抚摸着照片上人的脸庞,同时也不可遏制的开始痛苦。 明澈的腿,是真的不能跳舞了。 第二天,晚霞灿烂,微风吹的树叶哗哗作响,空气中带着街边小摊的香气,阮殊清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衬衫,眸似点漆,束着手,在路边等她下课。 心有千言。 相见的前一秒,阮殊清的脑子里闪过无数想法。 她见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刚下课肯定累的不行吧?会不会怨没第一时间跟她联系,那时不留一句话就消失,她会不会心里还生气呢? 可阮殊清又想知道,明澈这些年过的怎么样,脚上的伤重不重。 心竟然踌躇起来。 然而一切想法,都终止于明澈擦身而过时,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阮殊清难以置信似的,又忽然想到,自己不辞而别那么久,明澈没准还在生气呢。 刻意装作不认识。 是这种可能吧。 于是转身追上去,踩着她的脚步,很轻的拍了一下明澈的肩膀。 并没有久别重逢的欢喜。 明澈回过头来,一脸疑惑,当她是认错人,转身要走,步子却停住了——眼前的女人用很忧郁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于是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无果。以为她是卖课或是推销的,可这个女人衣着富贵,手上也没有广告单。 很奇怪。 后退几步,皱眉看着她。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阮殊清都会等在明澈下课的培训班门口,有时扮作擦肩而过的路人,有时又是试课旁观的家长。 明澈一次也没有认出她。 后来,阮殊清甚至专门去咨询了心理医生,医生猜测,这可能是人经过极大创伤后的一种应激保护行为,如果现状很好,其实可以保持下去,贸然想起以前,结果不一定是好的,可能会再受一遍刺激,造成更坏的结果也说不定。 阮殊清恍惚了很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她被遗忘了。 明澈高考那年,天气燥热的不行。 阮殊清那时已经进入家族企业,在基层轮岗,这些年,她仍旧每几个月回一次江城,坐在车里看她下课,看着少女一步步成熟,褪去青涩懵懂的模样。 或许有些人的相遇便是为了离别。 她已经决定不再拾起从前, 可是明澈高考的前一天,她却心神不定, 那是一个很热的夏天。 她坐红眼航班回到江城陪考,可是又不知道考场,那三天,阮殊清每天都买一束新鲜的向日葵,站在烈日炎炎下等候。 也许能等到吧。 等不到也没事。 可还是遇到了。 明澈却以为她是招生或是复读机构的人,加上天气热,答题也心烦,躲着人上了一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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