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靓!”男人竖了竖大拇指。 合同没到,经理却转头端来一大杯白酒。 “来,试试岗。” “要是喝不下,只能免谈。” 江倚青垂眸看着酒杯,风情万种的笑了一声,轻轻的痒痒的,又让人莫名的有些发怵。 尚且不说她还未入职,陌生的环境,陌生男人要你喝这么一大杯白酒,这也是不可能的。 经理倒也十分坦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说是卖酒,不陪人喝酒怎么卖酒,这一杯酒你喝不下去,后面的应酬还怎么谈,年纪这么大了连这点都不懂,客户可没工夫陪你过家家。” “你长得漂亮,要是再会来点事,保你挣大钱。”经理一步一步凑近,手再次覆盖在她的肩头,似是意犹未尽一般轻轻摩挲。 有句话讲的不错,美貌是加分项。 单出却是死局。 江倚青凝视着经理的眼睛,忽而悲戚。 “打扰了。”她拂开那双手,像是轻轻的拂去一粒尘埃。 出门时江倚青有些失神,不慎被厚重的玻璃门夹到,经理站在后头看着,远远地喊了句:“考虑好了再回来。” 公交行驶在淡墨般的雨幕中,江倚青坐在最后一排,脑袋轻轻的靠在车窗上。 她好看的眉眼拢着雾,一如窗外细密的雨丝,清凉的晚风穿过车窗缝隙拂进来,吹走车内的闷气,她的发丝微微扬起。 手机响了声。 “我是张铭。” 过了会,又问了句:“在干嘛,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很简单,也很直白。 江倚青叹了口气,斟酌片刻回道:“家里客人多,有些忙,已经吃过了。” 搁下手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偏偏许铭这人又挑不出错来,为人和善,还不嫌弃她的这样的家庭。 下了公交车,雨下的更大了些,不远处CBD的霓虹灯在灰黑的云层里折射,像是藏着骇人的怪兽。 江倚青顶着包一路小跑,身上没有淋湿太多,高跟鞋敲在青石砖上,像是清脆的磬声。 她站在店铺对过的车棚下,默默的吸了几根烟,看着街对面的小店灯火阑珊,路灯映着悬铃木斑驳的叶片,缥缈的烟雾散入雨幕,她翻手看着自己肿胀的指关节,有些火辣辣的疼。 “怎么这么矫情。” 江倚青在心里骂自己。 她伸出手背淋在雨中,冰凉的雨水让指尖灼热的痛感缓解了一些。 母亲做完手术后的五年的时间里,曲曲折折的生活迫使江倚青有了不小的烟瘾,烦闷时,迷茫时,暂时麻痹的仿佛能结束了一切,仿佛回到了以前轻松、温馨的日子。 她远远地看着自家的小店,客人不多,母亲忙碌的身影时隐时现,江垂云上了菜,靠在柜台前看书。 好像没什么改变,一切却又都变了。 正在这时。 隔着雨幕,她却恍然看见女孩清凉冷峻的眼眸,像是清晨山间的那一缕风,吹的人醒过神来。 视线交错,女孩也不躲避,依旧直勾勾的看她,金黄色的发丝格外显眼。 温璃移不开目光,脑中灵感迸发,像烟花似的,噗噗一团团炸开,手里的相机记录了方才那一刻:女人倚靠悬铃木粗壮的枝干,一只手迎接雨丝,一只手夹着香烟,满目怅然。 江倚青掐灭了香烟,冒着雨幕冲进店里。 她不忘冲着温璃莞尔一笑。 “不是跟你说带伞了吗,怎么淋成这个样子!”江垂云沉着脸迎了出来,又转身上楼:“我去开热水。” 宋慈则满脸担忧,找了一条宽大的旧毛毯将女儿裹住。 “你这孩子,冷不冷啊?” 江倚青摇摇头,就着毛毯擦干头发,又到柜台后头端了碗两碗糖水,她轻轻的踏过门槛,一碗搁在温璃面前,一碗捧在手心里。 “春天的雨凉,喝碗糖水暖暖身子,红糖醪糟圆子。”江倚青搬了张椅子,坐在温璃对面,雨点打在棚顶噼啪作响:“好巧啊,又见面了。” 江倚青的衬衫湿漉漉的,透过毛毯的缝隙能瞧见黑色内衣隐约的轮廓。 “嗯。”温璃正分神去看她濡湿的发尾:“好巧。” “小朋友,那天的事,真的很谢谢你。” “没什么的。”温璃手指抚上碗沿,眼睛看着她,脑海里却莫名出现一只盘旋的海鸥。 它不在海上,而是在林间,隔着斑驳陆离的树影,灰白的翅翼从林隙中极速掠过,温璃的目光追随着它,葱绿的、繁花似锦的春天都变的模糊起来。 “这是你家的店吗。”温璃搅着糖水,侧脸看着招牌,“味道不错。” “是我妈妈的店,她是四川人。”江倚青说,“这个店是她在经营,老街老巷,客人也都是周边的住户,生意其实不怎么样。” “嗯。” 温璃点了点头,相机搁在桌子上,屏幕亮着,她忘了关机。 屏幕上是一个女人倚着树干吸烟的倩影。 “这个。”江倚青探出指尖,点了点相机的镜头,一脸好奇,“是在拍我吗?” 温璃脸上闪过一抹被人抓包的尴尬神情,不过转瞬便散去了,她拿起相机递到江倚青手里:“我在拍些素材,刚才觉得很有意境,就拍了下来,你如果不喜欢,我就删掉。” “不会啊。”江倚青翻看了几张,又把相机推了回去:“拍的很好,小朋友是学摄影的吗?” “不是。”温璃微微摇头:“我是学画画的,油画。” “这样啊。”江倚青了然一笑,又指了指糖水:“味道怎么样?” “好喝,有股淡淡的的香味,之前喝过的热糖水没有这个味道。”温璃品着嘴里的味道,如实相告。 “是桂花蜜。”江倚青看着女孩低头搅着糖水,“你的那碗里特地加了一勺。” 温璃嘴里嚼着小丸子,唇齿间绕着馥郁的桂花香,她微微一愣,倒觉得这个味道颇为熟悉。 雨势似乎越来越大,雨点几乎要连成线,最后几个客人结了账,挽起裤脚,撑着伞冲进了雨幕。 只剩下温璃一人。 “雨越来越大了。”江倚青看着雨幕喃喃自语。 温璃点了点头,天气已经由中雨转为雷暴雨,天边应时劈过一道闷雷。 “小朋友,你是哪个学校的?在附近吗?” “国立大学。”温璃妥帖的将相机放在防水包里,站起身来,她点了点对面的车棚:“不能骑电车回去了,雨太大了,我得先回去了,姐姐知道那里方便打出租车吗?” “这条老街地势低,一下雨会积水,车很容易熄火,现在的雨况,周遭的出租车不敢往这里开,你要去哪里,我帮你看看公交。” “我要去中福山。” “中福山?”江倚青忆起母亲透析时,从市立医院的窗子中望见的那座小山,半山腰上倒是嵌着许多房子,“你住在那里啊,离的也不算太远。” “嗯。”温璃扯着书包带背身站在棚边,淡淡的望着满天的雨幕。 “108路,苑禾街站到中福山站,末班八点半。”江倚青看着列车表,又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四十五了,口气遗憾:“好像错过末班时间了。” 温璃垂眸思索着,摸出手机,打给明澈,一阵嘟嘟声后,女人略有疲乏的声调混着浅唱低吟的戏曲传来。 “怎么了。” “能出门吗?”温璃声音很轻:“开你的越野来接我一趟。” 明澈那头戏曲停了,转瞬便人声喧闹的鼓起掌,她压低了声音说话:“跟我爸应酬呢,来了好些客户,估计出不去,你也知道我爸,直勾勾的瞪我,生怕我跑了。” “好。”温璃也谅解:“那我在周边找个地方住吧。” “你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温璃靠在雨棚锈铁的不锈钢架子上,她的包里背着相机电脑和素描本,都淋不得雨。 江倚青也没说错,温璃向远处看,来时的街道似乎已经漫上了水,路灯下泛起了粼粼的水波。 她想起路上有家旅馆,距离大概有两公里,她挽起裤脚折到膝盖,露出修长白皙的小腿,又把背包甩至胸前,转过身问道:“姐姐,能不能借我把伞。” “这种天气太危险了,水积起来,很快就跟河面持平了,你对这里的路不熟悉,天又黑,万一踏进河里怎么办。”江倚青有点担心。 “没事。” “掉河里还没事。”江倚青倒被她逗笑了。 女孩寻路的模样十分认真,她看着闷雷滚滚的天空。“要不……”她思虑片刻:“今天你先住我家吧,明儿雨停了再回去,这路况你又不熟,小朋友自己走夜路,太危险了。” “你帮了我一次。” 温璃正望着巷尾研究路,听了这番话转过身来望着眼前的女人。 只见江倚青微微笑着,她的尾音了拖着些征询的意味。 让我也帮你一次吧,好吗?” ----
第6章 借宿 江家的老房子外形颇具欧式特色,在一排烟雨江南的老街巷中倒是格外出挑。 二楼是两室两厅的布局,面积不小,从楼梯拐上来是一面很大的窗户,上面挂着棉麻的淡棕色窗帘,江垂云和宋慈的卧房在二楼的两侧,中间是规整的客厅,上楼时,温璃无意的向里瞥了一眼,茶几上摆着很多药盒,家具电器都很旧,上面盖着白色蕾丝的盖笠。 江倚青的卧房独占了三层阁楼,面积小了很多,卧室连着书房,还有单独的卫生间,倾斜的房顶上露着几面天窗,雨点急促的打在上面。 温璃脱了外套,束手坐在书房的矮沙发上,沙发皮面磨损得厉害,有些掉色,她自然而然的想到酒吧那块有点破皮的矮凳子,想起女人单薄的银色皮裙。 许茵说她是那种女人。 为钱可以出卖身体的女人。 这种女人应该庸俗、寡淡。 可她却有一间书房,背后深棕色的书柜连接着房顶,塞着满满当当的各色书籍,略扫了一眼,外国名著居多,也有些社科类报刊、名人杂志、甚至还有夹着几本医学相关的书籍,沙发面前则是一张木质长桌,一面很大的天窗斜在它的上方。 卧室和书房并没有隔断,温璃曲起身子,下巴搁在膝盖上,视线在忙忙碌碌的女人身上追逐。 她走路时摇曳,腰肢纤细,臀却丰满,手臂上挂着一件宽松的白t。 床品也换上了刚洗过的,淡淡的清香味混着隐藏的阳光气味,两个不同颜色的枕头靠在一起。 “我的床还蛮大的,算是双人床。”江倚青回头,轻声问:“介意跟我一起睡吗?” 温璃答:“不介意。” 打开柜子,江倚青找来干净的睡衣毛巾:“去洗个热水澡吧,阴冷天沾了湿气容易感冒。” 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能喝酒吗,我弄点黄酒给你暖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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