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盈抿唇 道:“你不喜欢我阿娘。” 李持盈解释道:“我不记得了。” 湛盈尽管害怕,可仍旧从鼻孔中挤出了一道不屑的吭气声,她虚张声势道:“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反正我阿娘也不喜欢你。等我长大了,给我阿娘找一百个漂亮姐姐当道侣!” 李持盈被这“童言童语”冲击得头晕目眩,她这一日遭受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她自认这一声坦荡光明,不曾做过有违道义之事,为什么会出现“妻女”来惩罚她?李持盈怕自己被湛盈气死,她不再跟湛盈多费唇舌,而是直接取出了通讯符联系玉京的“教书匠”——她的四师弟宿南极。 “二师姐?你出关了?怪不得盈盈那丫头不在呢,你们一家好好团聚。”宿南极满含惊喜的声音传过来。 李持盈咬牙切齿:“没有什么比学习更重要,你赶紧来上月峰将那丫头带走!” 没法逃课了,这是个晴天霹雳。 湛盈立马不害怕了,她跳了起来,对着李持盈大声道:“你无情,你无义,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打倒你!” 李持盈面无表情地鼓励道:“你加油。” 学堂的执事来上月峰将湛盈带走后,昏睡的湛明真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李持盈修的是火行灵力,辅修炼器之道,对治病只是略通而已。湛明真体内暴动的灵机已经趋向了平和,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清醒。李持盈思忖片刻后,将人横抱起,便往百药峰去。玉京山一脉中,只有小师妹灵素元君白朝露懂那么点儿医术。只不过她跟药王谷的修士不同,剑走偏锋,炼制出来的灵丹总有奇奇怪怪的副作用。 百药峰中。 木屋檐下挂着的风铃正在风中摇晃,传出一阵韵律有致的轻响。 白朝露正捧着一罐灵茶看鸿蒙上的八卦。 她看到了明月风的动态,在一连串“求看”下跟了帖。 灵素元君:【六师姐你再乱说,你的法殿就会被劈了。】 天机元君:【已经被砸门了。】 灵素元君:【要我帮忙建木屋吗?友情价。】 天机元君:【滚。】 白朝露看到了“滚”字后撇了撇嘴,她抬眸瞥了眼自己的小屋后又重新变得满足。曾经的百药 峰也是有一座巍峨的面上看得去的法殿的,然而因为一场“医闹”就那样被砸了。她要保养自己的老婆剑,又要到处购买灵植的种子,压根没有闲钱修缮,也就让它继续“落魄”了。反正大家都知道玉京穷,这根本就不丢脸。 正当白朝露尻轮神马漫游九霄的时候,李持盈抱着湛明真抵达了。 “二师姐,我这木屋可不经劈!”白朝露看到李持盈的时候还以为“东窗事发”了,一句话脱口而出。等看清楚李持盈怀中的湛明真时,她才松了一口气,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期待道,“二师姐,是来给我送灵石的吗?” “你的月例找六师妹要去。”李持盈矢口否认,她拧着眉,带着三分忧虑、四分焦躁,“小师妹,帮我看看她的身体如何了?” 白朝露道:“就是经脉尽断,神炁下不抵丹田,上不游泥丸宫咯。我先前就替她瞧过了。” “能医吗?” “只能下针缓解。”白朝露还是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的,见李持盈眉头忧虑不散,她又道,“二师姐你也别着急,她自己配了些不错的药丸,医术比我强。” 白朝露从李持盈的手中接过了湛明真,将她放在一边的榻上。她一边麻溜地下针,一边絮絮叨叨:“二师姐你也真是的,任由她们母女在外流浪。你若是无法出关,可托我们去寻找啊。任由她们跋涉千里来我玉京。万一在道上出了什么事情,那可是后悔都来不及。所幸天道庇佑,她们安然抵达了,可惜就是身子骨不大好,需要用药吊着……” 李持盈几度想夺门而逃,可看到了身上插着银针的湛明真又忍了下来。 一刻钟后。 白朝露将银针一收,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笑道:“好了。” 李持盈沉默半晌,才道:“怎么还不醒?” 白朝露:“……大概、也许她是醉酒之后睡着了?对了,二师姐,你还有灵石吗?你的收支平衡了吗?” 李持盈没有答话,她抱着湛明真离去的脚步多少有些踉跄仓皇。 湛明真一直到黄昏的时候才睡醒,她坐起身掩着唇打了个呵欠,浓密的长睫下乌黑的眼眸波光流转,只是那张脸仍旧带着几分病弱的颓靡。 湛盈下了学,将屋外的李持盈当作空 气。 她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一只烤鸡,以新学会的剑式快速地将它片入了白瓷小碟中。之后将碟子往湛明真身侧的矮几上一摆,她又翻出了一个炼丹炉扔入了灵草、灵米开始用细微的灵力催动灵火煮饭。 “清造峰没有送酒过来吗?”湛明真的声音响起,像是一阵撩人的风。 湛盈偷偷觑了李持盈一眼,理直气壮道:“咱们没有灵石了。” “这样啊……”湛明真往床上一躺,不高兴道,“那我睡了。” 湛盈懒得搭理她。 李持盈看不过去了。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不知道到底是湛盈和自己,到底谁更凄惨。 “你这样似乎不太好?”李持盈起身入屋,她委婉地开口,眼神有些躲闪。就算她们曾经真的是亲密无间的伴侣,可如今想不起来了,那对方于她而言只是一个漂亮的陌生人。 “有什么不好的?”湛明真翻身,对上了李持盈的视线。 李持盈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屈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抿唇道:“起床。” 湛明真眨眼:“我要是不呢?” 李持盈看了眼专心致志盯着丹炉的湛盈,不知道为什么,口中冒出了两个字:“会饿。” 湛明真闻言笑了起来,她的动作幅度大,又牵起了一阵猛烈的咳嗽。李持盈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咳死,手忙脚乱地将人揽到怀中,抚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湛明真没有推拒,她窝在了李持盈的怀中,抬头的时候,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李持盈,我是修道士,已经辟谷了。” 李持盈面色绯红。 怀中的人像是一个烫手山芋,她怕自己轻轻一推,便会碾碎那一身玉骨。 “李持盈,你不记得我了呀?”湛明真再度开口,她直勾勾地凝视着李持盈,语调轻快飞扬,丝毫不见被心上人忘记的伤怀。 李持盈揽着湛明真的手倏然间缩紧,她的面颊紧绷着,说了一个“我”字之后,又陷入了沉默。 湛明真笑了一声,认真道:“没关系的,我命不久矣,只希望你日后能善待盈儿。” 李持盈:“……”她还能说“不”吗?!
第4章 湛明真到底还是起床了。 虽然早已经辟谷,可仍旧是被散发着勾人香味的食物引起了食欲。 从湛盈的手中接过朴素的豁口旧碗,她一点都没有照顾孩子的自觉,而是像只咸鱼一般等待着十岁女儿的投喂。 李持盈坐姿端正。 她紧紧地盯着那只破碗,心中关于赚钱的念头变得犹为迫切。要是让六师妹见到了,还不知道会在鸿蒙上传成什么样。她百年清誉已经毁在了五行缺德的师妹口中。 “母亲,你也要吗?”湛盈被瞧得浑身不适,比在学堂中当着夫子的面偷懒还要不安,她扭动着小小的身躯,咬着下唇,眼神怯怯。她紧紧地攥着破碗递了出去,见到了李持盈摇头后,又迫不及待地收了回来。 她压根没准备李持盈的份。 李持盈看出了湛盈不加掩饰的念头,抿了抿唇。她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不看这“母慈女孝”的一幕。 朗月清风,满天星斗,光华熠熠。 吃饱之后的湛盈被湛明真强势地塞入了被窝,她自己则是一步一咳地走向了坐在桃花树下石桌边的李持盈。 “有酒吗?”湛明真问得坦荡。 李持盈实在是看不懂她,同样想不明白,除了一张勾魂摄魄的脸,哪有什么会让她心动的?她不认为自己是个肤浅的好色之人。在修仙界中,好颜色最是容易变化。“欠了清造峰的灵石还没有还。”李持盈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不太冷静。好似落魄的妻子见了输光家产的赌徒伴侣,藏着怨怼。 湛明真若有所思地望着李持盈,她先是摘下了自己的一对耳环,紧接着摘下了夔龙镯、莹心玉……往李持盈的跟前一推,她道:“算是法器吧,可以典当了。”顿了顿,又补充道,“实在不行的话,就让湛盈去捡垃圾养家糊口。” 李持盈蹭一下站了起来,这句话比她听说了“妻女”占据上月峰还要可怕。她看着坦然自若、丝毫不知羞耻的湛明真,脱口道:“你们是怎么顺利抵达玉京的?” 湛明真觑了李持盈一眼:“走过来的啊。”她歪着头笑,“难道你曾经派出劫匪在半道截杀我们母女啊?” 李持盈:“你在胡说什么?!”她压根不知道这 对母女的事情。 湛明真的神色茫然而又无辜,她慢吞吞地将耳环取回重新戴上:“你多年不来寻我们母女,我还以为九嶷元君你移情别恋了呢。” “我这百年间都在闭关。”李持盈拧眉望着湛明真,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对方谈一谈,“我不是有意的,但是我的确是想不起过去的事情。” 湛明真捂着唇咳了一声:“然后呢?你不想给我送终了吗?” 李持盈总觉得她这话怪怪的,她直接忽略了那点感触,认真道:“我会替你寻药治好你的。” 湛明真满脸狐疑:“可你连买一坛酒的灵石都没有啊。” 李持盈磨了磨后槽牙:“以后会有的。”顿了顿,她又甩了甩糊涂的脑袋,“我不会给你买酒的。” 湛明真一脸谴责:“那我还是给湛盈找个后娘好了。” 李持盈闻言有些手痒,她觉得跟湛明真的交谈没法愉快地继续下去了,如果这个人是师弟、师妹们,她绝对一巴掌将她拍到土里去。李持盈深呼吸了一口气,守着自己澄明的道心。她转了一个话题:“我能知道我们是如何结识的吗?” 湛明真冷不丁道:“你的态度像是拷问罪犯。” 李持盈缓和了语调,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次。 湛明真“啧”了一声,抬起手在李持盈如雪般的面颊上拂了一把:“比百年前更为老成持重了啊?一点都不可爱。”她并不畏惧李持盈浑身上下散发的寒意,双眸有些空茫,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那年正轮着你来过情关驻守疆界,作为玉京一脉的弟子,你向来不服输,在关外与妖族搏杀,手臂被撕裂,血流如注也不喊一声疼,不愿意往后退一步。可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度的,不眠不休的战斗以及内外伤让你疲惫不堪,然后……就五体投地地倒在了我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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