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舟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也没有看清眼前人究竟是谁,她只是觉得很寂寞,迫切需要一个拥抱,身体往前倾,她失控地钻进陈诗怀里,紧紧抱住陈诗。 南舟的身体很软,像柔软的云朵,你可以把她抱成任何形状,但你不舍得把她抱成任何形状,你怕弄疼她,于是,她来的时候是什么样,走的时候还是什么样。 陈诗一动不动,没有推开,没有回抱。 这个拥抱很长很长,长到陈诗经历完一场心理斗争还是没有结束。 明明发烧的不是陈诗,陈诗却感觉浑身滚烫,不是身体热,而是心热。 整个人都在灼烧。 不,是被南舟禁锢的那部分在灼烧,火烧得太旺,把陈诗的心烧出一个缺口,从此,这个缺口永远为南舟保留。 不知过去多久,南舟似乎抱着她睡着了。 陈诗怕南舟睡不舒服,想让她躺下来,她把手放在南舟后脑,慢慢地扶着南舟往床上躺。 大概是失去那个拥抱让南舟没有安全感了,仰躺到床那一瞬,她毫无征兆地拽住陈诗胳膊,使劲向下一拉。 陈诗身体失去重心,哎呦一声,脑袋直直地往南舟胸口撞去。
第10章 不,不能。 如果撞上去,姑姑一定会很疼。 陈诗紧咬牙,将要撞向南舟胸口,竭尽全力用手撑住床,把这场意外终止了。 “好险啊。” 陈诗舒口气。 意外总是一个接一个。 陈诗打算缓两秒再起身,南舟抬起另一只手,把陈诗按进怀里。 突然跌进软云里,陈诗从脸红到耳,无措到双眼乱颤,奋力调整呼吸,支支吾吾出一声:“姑姑。” 这轻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声音并没有将南舟唤醒,南舟反而把她越抱越紧。 陈诗不再挣扎,其实心深处本来也不想挣扎,她只是不能给自己找一个完美理由。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 南舟脸上表情越来越痛苦,陈诗立刻把那奇怪想法甩掉。 南舟再次做噩梦了,抱着陈诗的手也松开了。 陈诗没理由再赖在这个拥抱里,她不舍地直起身,看见她脱离怀抱的瞬间,南舟皱眉了。 陈诗心头一堵。 抬手准备抚平南舟眉心的皱,却在将要碰到她眉心时,眼神一闪,停了手。 南舟脸色苍白,每次呼吸都十分困难,困难到这一口气呼出去,很怕下一口气会跟不上来。 “姑姑,你醒醒。” 陈诗还从来没见过谁发烧烧得这么厉害。 “卧槽,没事吧,要不要叫救护车啊。” 陈诗已经研究要打120了。 南舟突然睁开眼,梦魇结束,没有彻底清醒,她对着天花板说:“为什么要骗我?” 陈诗以为南舟是在说她不专心看书,有点心虚,起身说:“姑姑,我去给你拿药。” 南舟眼神空洞得没有边际,丢了魂一样地看向陈诗。 陈诗挪不动步子了,忘了喘气,她一动不动地与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的南舟一起定格在这一秒。 她们共享同一片空气。 她们在对方眼里。 南舟重复一遍那句话:“为什么要骗我?” 她的眼睛湿湿的,陈诗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就能甩出一串眼泪,那样漂亮的眼睛,流泪会让人心疼。 陈诗不想看南舟流泪。 陈诗抿抿唇,出去拿药了。 走出房间,她没忍住回头,看见南舟脸上尚未干涸的泪痕,心尖一酸,不争气地很想哭,她忍住了,再回来,她带了一杯水和几片药。 南舟脸上干干净净,没有哭过的痕迹了。 这样很好,不用尴尬了。 “吃药了,姑姑。” 南舟没有动作,目光黏在陈诗脸上,有那么几个瞬间,陈诗总感觉,南舟看她的眼神非常奇怪。 陈诗被盯得发毛,摸了摸脸,“怎……怎么了?” 南舟似乎在陈诗身上看见了谁的影子,她坐起来,颤了颤唇,“你能再说一遍刚才那句话吗?” 陈诗仔细回想刚才说了什么,想半天,她不确定地说:“吃药了?是这句吗?” 她微垂眼,错过了南舟眼中一闪而逝的温柔。 南舟接过水杯和药,吃完药,没有再躺下,而是对陈诗说:“我有点闷,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不行不行,不能出去,你还病着呢,万一受了凉,再严重了怎么办,我可不想到时候给你叫救护车。” “我已经好多了。” “真的吗?” 南舟点头。 陈诗仔细看了看南舟脸色,确实好点了。 出去转转,心情能好点,应该会有利于病情恢复吧。 陈诗反复思考后说:“那行吧,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你当一回小保镖,陪你出去走走吧。” 陈诗得了便宜还卖乖,能跟南舟出去散步,赚大发了好吧。 她憋住笑,毛毛躁躁地往外走,“我去换身衣服,姑姑,外边有点冷,你也多穿点。” 转眼人就没影了。 陈诗已经出去了,看不见了,南舟还是点了点头。 或许,这次点头,并不是给陈诗看的。 南舟叹口气,拖着疲惫的身体下床,尽管身体很虚弱,她眼里还是有一丝人气儿的,直至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看见满柜子的黑色衣服,那丝人气儿消失了。 南舟愣站着。 刚刚从陈诗身上寻找到的影子给予她的力量,被因看见这些黑衣翻涌出来的记忆夺走了。 陈诗换好衣服急忙赶来,人未到声音先到,“姑姑,我好啦,你……” 脚步停下,声音也停下。 四处都是静悄悄。 南舟披头散发地杵在那里,没有遮掩,没有躲避,就那么憔悴着、堕落着、一言不发着。 面对陈诗,她没有避讳什么。 不是因为陈诗有多特殊,也不是因为她们关系有多亲密,只是因为在这个荒唐的互相对视的时刻,南舟看着陈诗,想起了那个人。 南舟张开嘴唇,想说话,说不出。 这样的南舟实在让人心疼,陈诗二话不说,大步走到南舟面前,顺手从衣柜中取出一件风衣,把风衣抖开,她踮起脚尖,将风衣披到南舟肩上。 陈诗给南舟披衣裳,南舟想起从前有人给她披衣裳。 她们离得很近,轻而易举就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四目相对。 南舟眼神太冷,陈诗移开了眼。 南舟视线在陈诗脸上走了一遍,古怪的情绪随之在她眼中转了一遭,她整个人好似被抽空,只剩一副干干的躯壳,接下来,操控她行为的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渴望。 南舟抬手摸了摸陈诗的头,温柔地对她说了一句话。 “就这样陪着我吧。” 陈诗把惊喜都挂在脸上,深陷南舟的温柔里,骤然迷了心窍。 陈诗不敢相信,这是南舟会说的话。 南舟平时不是这样的,不,南舟从来不会这样。 网上说les不都恋姐嘛,南舟是很姐很欲,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能把性张力拉满,但她不是大多数小姑娘会喜欢的那种温柔大姐姐类型,她很有个性,很酷很冷,平时连笑都很少笑,更不要说去亲近谁关心谁,这种性格不讨喜,会让人觉得有点装,奇怪就奇怪在,南舟最讨人喜欢最受人追捧的地方就在于她“有点装”。 穿风衣从不系扣,从不拉拉链,双手往兜里一插,靴子一踩,大步一迈,方圆十里都能带出来风。 讲话总是十分精简,能一个字把话讲清楚绝不讲两个字,惜字如金,好像多说一个字得要钱似的。 不吃香菜,不吃姜,不吃葱蒜,不吃重油重辣,不吃海鲜,不吃牛羊肉,几根青菜配半碗米饭就放筷了,吃得少,也不饿,感觉喝一口西北风就能饱了。 不喜欢金饰,喜欢银饰,尤其喜欢那种黑不溜秋的东西,总把自己打扮得像黑白无常里的黑无常。 有洁癖,有强迫症,完美主义。 陈诗没见过比南舟还装的人,但南舟把这点装拿捏得特别好,拿捏成了与众不同的贵气。 打眼一看南舟这个人,你就会觉得,哇塞,她真的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不是说她长得有多好看,而是她带给别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很飘渺、很清透、很干净。 像从远古书本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你会觉得她所有的装都不是装,而是应该的,她就应该是那样的。 很酷很飒,少言少语,然后待在人群中央,得到所有人的仰望。 . 她们出了门,并肩走过几条街,街上人来人往,每次和熟人寒暄完,陈诗都会偷偷看南舟两眼,之后,会偷偷用胳膊去碰南舟的胳膊,只要碰到,她就会偷偷开心很久。 陈诗善于表达,但在南舟面前,她变得吞吞吐吐,十分胆怯,几次想把刚才那句来不及说出口的话说出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天又阴了,刮风了。 陈诗侧过头,看见南舟一脸苍白。 南舟就像一张薄薄的纸,风再使劲吹,她可能就跟着风飞走了。 陈诗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心疼南舟,想关心南舟,又怕越了界。 几番挣扎过后,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姑姑,我看你走路有点晃,我可以挽着你的胳膊吗?” 南舟麻木地“嗯”了一声。 得到允许,陈诗立刻紧紧挽住南舟胳膊。 这应该是陈诗离南舟最近的一次,其实是陈诗离南舟最远的一次。 前面路很长,望不到尽头。 陈诗希望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完,这个希望注定落空。 路走到尽头,陈诗鼓足勇气,终于把那句话说出口了。 “姑姑,我会永远陪着你。” 恰巧,货车汽笛声响起,震得耳膜生疼。 恰巧,南舟手机铃声响了。 南舟接起电话。 陈诗没有勇气再说二遍了。 但她确信。 姑姑听见了,姑姑一定听见了。
第11章 当晚。 陈宇松和冯怡陪陈玉荣待在医院,没有回家。 南舟已经退烧了。 天黑了,陈诗瘫在客厅沙发,肚子咕噜咕噜地叫起来,她揉揉扁扁的肚子。 “好饿啊。” 家里除了水果,再找不出其它吃的了。 陈诗饿得没劲,打算再懒会,就下楼买吃的。 中午没睡觉,她有点困了,懒着懒着,靠在沙发上眯起眼睛。 睡不着,也睁不开眼。 就算听见有脚步声朝她走来,也只是动了动眼皮,眼睛还是闭着,就是不睁。 她是故意的。 假装睡觉,其实在偷看南舟。 南舟头发乱了,丝质睡衣扣子松开两颗,下面一颗要松不松,里面内衣边边要露不露,往好了说,怪性感的,往不好了说,怪不得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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