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诗瞪大眼。 “这年头女生跟女生表白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嘛。” 孟子池凑近陈诗,用手挡住嘴,一脸八卦道:“你回头看一眼。” 陈诗回头,“嗯?怎么了?” “看最后面。” 陈诗看见艺嘉和郭郭坐在最后一排,不知在低头讲什么悄悄话。 孟子池把声音压到最低,“看见艺嘉和郭郭了吗?” “啊?咋了?” “你这个木头。” 孟子池拍了下陈诗的头,“艺嘉喜欢郭郭。” 陈诗下巴快惊掉了。 孟子池无语道:“都这么明显了,差不多全班都看出来了,怎么就你看不出来。” 信息量太大,陈诗需要时间去消化。 孟子池将桌上情书往陈诗面前推了推,“有时间看看吧,就算你不接受她,也别糟蹋了她一番心意,她人蛮不错的。” “嗯。”陈诗顺手将情书塞进书包,一脸茫然地发呆。 以前,她也听别人说过谁谁谁是同性恋,她一直觉得这种感情离她很遥远,当时,她并不觉得同性恋会跟她扯上什么关系,此刻,她伸手去摸书包里那封信,突然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陈诗看过许多言情小说,什么霸道总裁啊,残疾少年啊,什么甜宠文狗血文,她看得多了去了,那些小说内容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主角都是一男一女。 可能是言情小说看多了,陈诗固有思维认为,只有男生和女生之间才能产生爱情。 俩女的,咋相爱啊,咋内个啊。 陈诗想不明白。 乱成一锅粥了,脑袋里实在装不下太多事情,感觉脑袋得比学校先炸了,于是,她将不重要的记忆一个接一个地往外丢,丢到最后,她发现只剩下一个,她舍不得丢。 南舟。 . 晚上,陈诗回家,不见南舟,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就是烦躁了。 她说不上来自己在别扭什么,既想见南舟又怕见南舟。 矛盾死了。 吃晚饭时,陈诗也在琢磨这事。 陈宇松给陈诗夹肉,“小诗,怎么吃饭都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 陈诗摇头,“不是学习的事,但是确实有件事吧,蛮困扰我的,我有点想不明白。” 冯怡饶有兴趣道:“你这脑袋瓜这么聪明,能有什么事是你想不明白的啊,不过,想不明白也没关系,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帮你想。” 陈诗放下筷子,面露难色,“我可以说,但是我得提前确定一下,你们都不是老古董吧?” 陈玉荣笑了笑,“放心,小诗,想说什么就说吧,你别看爷爷岁数这么大,爷爷可开明着呢。” “那就好,那我说了啊。”陈诗理了理思绪说:“是这样的,今天在学校,有人给了我一封情书。” 陈宇松露出准备刀人的眼神,“哪个臭小子啊,胆子肥了,敢惦记我的宝贝女儿。” 陈诗摸了下耳朵,目光从他们身上挨个扫过后说:“不是男生,是女生。” 一阵沉默。 陈诗边观察他们眼色边说:“我就说你们是老古董吧,肯定接受不了。” 他们还在沉默,南舟回来了,刚才不知谁进来没把门关严,现在门开着,站在门外刚好能听见里面的讲话声。 陈宇松板着一张脸说:“小诗,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纵着你,但是你要是敢往这条路上走,我绝对不允许。” 冯怡点头附和。 陈玉荣也是。 陈诗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排斥,好奇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允许啊?” 陈宇松严厉道:“没有为什么。” 冯怡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别板着了,小诗也只是随口一说。” 她拍拍陈诗的胳膊,提醒道:“小诗,以后不要再提这事了,至于那封情书,扔了就好。” 陈诗听话地点头。 门外的南舟,握着门把的手颤着松开,她没有进门,转身走了。 她满眼哀伤。 原来,你们自始至终都没有接受过我们,不止你们,而是,所有人。 . 吃完晚饭,陈诗有点吃撑了,跟冯怡说了一声,她出门遛弯了,家附近有个小公园,常年有大爷大妈跳广场舞,很热闹。 陈诗爱凑热闹,打算去那边走走。 走到垃圾桶旁边,她掏出出门时塞到裤袋里准备扔掉的情书,想起孟子池的话。 “算了,不扔了,别人的心意,不接受也不能糟蹋。” 陈诗将情书塞回去,转过身,一眼看见不远处树下站着一个女人,是南舟。 她手抵额头,双指间夹了一根烟,拇指刮了刮眉心,抬起眼,失神地看着散在天空中的缕缕烟丝。 她困在朦胧烟雾中,像在自我折磨,一口又一口地吸烟。 陈诗看不下去了,大步走过去,走到南舟面前,她不知哪来的勇气,伸手将她指间的香烟拿走。 “姑姑,抽烟伤身。” 烟味很呛,陈诗强忍着不去咳嗽。 南舟面无表情,想从烟盒中再抖出一支烟,陈诗没给她这个机会,把烟盒和打火机一起夺走了。 南舟冷眼看着她。 第一次,陈诗没有惧怕,一字一顿道:“没有什么比你的身体更重要。” 南舟正要讲话,突然咳了起来。 “都这样了,还抽烟。” 听南舟嗓子有点哑,陈诗担忧道:“姑姑,是不是昨天淋雨感冒了?” 南舟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淋雨了?” 她不记得了? 陈诗松口气,幸好她不记得了。 如果南舟还记得她那句胡言乱语,她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南舟了。 “我猜的。”陈诗说。 南舟没多想,点了头。 陈诗接着说:“姑姑,你怎么不回家啊?” 南舟反问:“你怎么不回家?” 陈诗边踹地上石子边说:“因为有一件事,十分困扰我。” 南舟还没接话,陈诗自顾自道:“姑姑,你说生活里真的有很多同性恋吗?” 南舟神色恍惚。 陈诗看着她。 南舟点头说:“是,是有,有很多很多。” 陈诗困惑道:“那为什么我很少看见啊,感觉都是男生和女生在谈恋爱呀。” 南舟苦涩地笑,“不是没有,而是她们把自己的性取向藏起来了。” “干嘛要藏起来呀?” 南舟深深吸了口气,“因为有很多人,不能接受这种感情。” 说完,她久久看着天。 陈诗一直在看南舟,她看着南舟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看清了自己的心。 只是一瞬间。 下个瞬间来临,先前那个瞬间就不在了,被风吹散了。 . 南舟病了好几天,原本是小感冒,可能是她体质弱,后来越来越严重,周六那天,直接发烧了。 陈玉荣昨晚有点不舒服,今天一早,陈宇松和冯怡带他去医院了。 家里现在只剩陈诗和南舟。 陈诗担心南舟,去敲南舟房门,“姑姑,我能进去吗?” “能。” 陈诗进去了。 看见南舟还在用电脑,陈诗唠叨起来,“姑姑,你赶紧上床休息吧,都病成这样了,有再要紧的事也得等病好了再做啊。” 南舟视线还没从电脑屏幕离开。 陈诗胆子越来越大了,直接将电脑转到一边,用非常有气势的声音对南舟说:“听话!现在就去休息!” 南舟略微惊讶地挑起眉,直直地看着陈诗。 陈诗顿时泄气了,磕磕巴巴道:“看……看着我干嘛,看着我也得休息。” 她叉起腰,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 本以为还得周旋一阵,没想到南舟真就听她话了。 “好。” 陈诗扭头窃笑。 南舟上床躺好,陈诗不放心就没走,把木椅搬到床边,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看她。 南舟闭着眼,眼睫颤了颤,“你这么盯着我看,我怎么睡?” “就那么睡呗。” 南舟翻个身,下逐客令,“我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我旁边。” “哦。”陈诗再死皮赖脸也不能继续赖了,缓慢起身,失落道:“那我走了,姑姑,我把门留个缝,你有事就喊我。” 她刚抬起屁股。 不知怎的,南舟竟然松了口,“你要是想待在这里的话,就把书本拿来,看看书,别浪费时间看我。” 一听这话,陈诗登时满血复活,只要能留在南舟这里,让她干嘛都行,她就是想时时刻刻待在南舟身边,看着她,哪怕是浪费时间。 陈诗回了房间,拿来书本,将木椅搬回课桌前,开始认真看书。 陈诗背对南舟,不知南舟正在看她。 南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让陈诗留在这,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明明没有相处多久,她就是一而再再而三放下防备,允许陈诗一点点向她靠近。 南舟闭眼。 也许,我真的太寂寞了吧。 书本翻页声很轻,轻到有一点助眠,陈诗每个动作都很小心,生怕吵醒南舟。 南舟呼吸声越来越均匀,陈诗扭头看了看她,起身走过去。 陈诗弯腰,给南舟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掖被角时,她看见南舟的手非常用力地攥住床单,再往上看,南舟脸上出汗了。 是做噩梦了吗? 陈诗握住南舟的手,想安抚安抚她。 南舟仿佛找到安慰,从紧攥床单变为紧攥陈诗的手。 很用力很用力。 陈诗有点无法承受这种力度,但她没有挣脱,她任由南舟将梦中的恐惧全部发泄到她手上。 即使很疼,陈诗还是用言语安慰说:“姑姑,别怕,只是梦,别怕。” 效果不大。 南舟的汗越流越多。 陈诗有点担心,用另一只手去摸南舟额头。 糟糕,怎么这么烫。 陈诗想去拿退热贴,但南舟紧握她的手,她根本就抽不开。 陈诗只能干着急。 万一烧糊涂了怎么办? 陈诗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把南舟叫醒,让她吃了药再继续睡。 “姑姑,醒醒,快醒醒……” 这声音由远及近,终于被南舟听清,不过,南舟有点醒不过来,她正被海浪包围,拼命向上游,无论她怎么努力,她爱的人,还是放开了她的手。 “不!不要!” 南舟猛地坐起来,目光无神,显然还没有完全苏醒,她低喃道:“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陈诗手足无措地坐在床边,顺着南舟的话往下说:“不离开你,我们都不会离开你的。” 这话像解药一样,将南舟从噩梦中拯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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