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几个人?” 周诲一一报了名字。 “这几个是蔡氏门人,这几个收了贿赂,还有几个则是被许以重利。”高云衢怜悯地看向周诲,“不过是蔡党一局棋罢了,你只不过是一个被人拱上去的棋子。” “可……可他们如何知道我一定会在大朝会上本呢?又为何会附议我呢?” “你若不奏自有他人来做。绯衣皆跪,绿袍青袍哪敢不从?”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周诲几乎站立不稳,踉跄两步,落下泪来,“枉我自以为忠直,不想竟在不自知的时候做了他人朋党。真是可笑。” “省言,做官不是低头做事便好的,你也该抬头看看。”高云衢叹出一口气。 “大人,下官……下官真的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挂冠而去以谢君恩!” “省言此言差矣,司谏虽不过七品青袍,但天下之得失皆可议之。试问,非职司所属之事何人有资格去琢磨呢?只有宰执与谏官呀,宰执与陛下定可否,而司谏则可与陛下争是非*,这正是谏官表达忠心、承担责任的地方呀。今日不过是些许挫折罢了,又怎能轻言挂冠呢?” “谢大人教我。”周诲又哭又笑,向高云衢道谢。 高云衢把住她的手将她扶起,又道:“省言若是不弃,在下还有一言相告。” “大人请讲,诲洗耳恭听。” “省言方才说,贩夫走卒皆能妄议台谏,故台谏尊严扫地?那么省言有没有想过,为何庶民也在议论台谏?又为何明明是台谏有谬,重拾尊严的方法却是令庶民闭口不言?这又是何道理呢?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可一味堵塞就能防住吗?” 周诲愣了愣,她出身不低,父亲卸任归隐之前是四品官职,她自己也是年纪轻轻入了国子监,又以头名结业授官。她所受的教育一直便是要做栋梁之才,她的眼里看到的一直是政务是国事是天下,但没有黎民百姓。 “省言,日后若有机会,谋一任外放吧,去看看真正的苍生。汝之未来必不止青袍绿袍。” “多谢大人指教,诲定不负大人深恩。”周诲正了衣冠,振袖俯身,郑重其事地向高云衢执了大礼,谢她告知个中因果,谢她以诚相待,也谢她指明前路。 —— *化用自欧阳修《上范司谏书》 第12章 图册 接下来一段时日,高云衢又见了几个御史,这些都是可留用的那一批,谈话的重心也放在鼓励和引导上。她曾任职过御史台,最是知道言官的意义,现今的御史台上不得陛下信重,下受党争之祸,在外无稽奏事引得人心惶惶,在内则无所用心忐忑度日,处处都是需要整改的地方,也事事都需她来调度。好不容易得了个休息的空隙,高圆进来见她。 “何事?” “大人,国子监那边派了人过来传话,要您亲去一趟。”高圆面色有些怪异。 “阿鉴怎么了?”高云衢问道。 “呃,据说惹了先生生气。” 高云衢怔愣了片刻,而后便起身往外头去了。 进国子监的时候,她遇到了崔苗的母亲姜淑。二人皆是一愣,见了礼并肩走了进去。 几个小学子束手立在司业的书斋外头,垂头耷脑,面上窘迫,打头的两个便是方鉴和崔苗。 几位家长先后到了,皆不知事由,司业亦笑而不语,彼此互相寒暄了一阵。待到一众家长到齐了,众人互相见了礼,司业才唤来管教的博士说说发生了什么。 别院夜宴之后,崔苗回了国子监继续念书,只不过整日里面上带笑,春风得意,叫方鉴疑心她中了什么邪。 崔苗也不恼,笑着回应:“哎呀~你不懂。” 方鉴茫然:“不懂什么?” 崔苗想了想,道:“这样吧,过几日姐姐给你看个好东西。正好与你致歉。” 过了一些时日,崔苗神神秘秘地带了一些书册回来,塞进方鉴手里。 方鉴放下手中的笔,打开一看。两副赤裸的女体交缠在一起,春情盎然。方鉴腾得一下涨红了脸,赶紧合上了书册:“这……这……” “还有呢,你再往下看。” 方鉴颤抖着手再去翻,底下几册有男女也有男男,种类齐全,花样繁多。方鉴捂了眼睛不好意思去看,但又有些好奇,偷偷地去瞄。 崔苗戏弄地眨眨眼睛:“临深喜欢哪个?姐姐这里还有呢~” 方鉴犹豫片刻,伸出手指轻点了一下开始的那册。 崔苗大喜:“想不到临深与我也是同道中人!” 说着便拿出自己的私藏与方鉴分享,方鉴与她同住数月,竟也没发现这屋子有这么多藏物之地。 两人正看得起劲,隔壁寝舍的同窗过来问一处难题,捧着圣人书册进来,竟也叫秘戏图册夺了心神。等着她带回答案的同窗见她久不回,又来寻,跟着也陷落。于是一处传一处,这一处院落里的几个寝舍同窗皆汇到了一处。 崔苗也不藏私,大大方方地将私藏都拿了出来,寝舍不够大,站不下那么多人,便移到庭院的石桌上开起了鉴赏会,玩得不亦乐乎。 却不想乐极生悲,司业与博士们今日巡舍,挨个院子看过去,巡到她们这处,见几人聚在一处讨论,本以为是学风浓郁,近了一看,险些气个半死。 同行的博士里有一位素以严厉端方出名,最是气恼,足足骂了她们半个时辰,反而是司业在边上劝她冷静些。于是几人便都被带回了司业书斋,等着家中长辈上门来领。 高云衢听完了因果,翻了翻罪证,玩味地勾起唇角,看了方鉴一眼。方鉴羞愤欲死,几近无地自容。 最后的处理结果是停课两日,令家中带回去好生管教。 姜淑瞪了崔苗一眼,出门上了马车方道:“崔苗,你可真有出息!” 崔苗讪讪:“阿娘~” “你们姐妹五个,轮着叫我被先生请去教训!我本想着你大了,课业成绩又好,总不至于再被责罚吧。这下可好,带着同窗看秘戏图,你可真给我长脸。”姜淑冷笑。 “这不是临深没见过嘛……” “你还有脸说,方才我都没脸与高大人说话!” 回了家,姜淑令崔苗在院子里跪着,顶着她那叠不可言说的图册。听闻大娘子受罚,阿叶与阿孙带着其他妾室开开心心地围了来看热闹。 “大娘子做了什么?” “说是带同窗看春宫图册呢,哈哈哈。” “噗,大娘子长大了呀~” “大娘子喜欢小郎君还是小女郎?” “嘻嘻,我想看看大娘子喜欢什么样式的……” 叽叽喳喳地叫崔苗窘迫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阿娘,阿娘,我错了,给我留些脸面罢……” 姜淑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好好跪着,我给你脸面,谁给我脸面了?” 到了日暮时分,妹妹们陆续放学回来,也远远地围了来看。 “长姐也会做错事吗?” “长姐怎么也会被母亲罚跪呀?” “长姐做错了什么?我不该知道?什么是我不该知道的?” 崔苗哪敢叫妹妹们知道她做了什么。 “阿娘,我真的错了!放过我罢!” 那厢方鉴也跟着高云衢回了家,一路上都很沉默,高云衢没有生气也没有责骂,就好像平常地来接她回去。方鉴战战兢兢地随她回家,又一起用了饭,而后跟着她进了书房。 京城高府书房的摆设与西林几乎是一样的,也是满屋的书架,一大一小两张桌案。 高云衢的书案上堆满了文书,看得出来最近很是忙碌,她在椅上坐了,揉了揉眉心,面上有些疲惫。方鉴心下有些懊恼,大人这般忙碌还要为她的事操心,实是不该。 高云衢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过来,到这里来。”她指了指脚边的地面,声音里倒没有责怪的意思。 方鉴乖巧地在她脚边跪下,垂下头,将头颅送到高云衢手底。高云衢摸了摸她的后脑,抽去了她束发的木簪,让发散落下来。手穿过乌发,落在颈间,轻轻揉捏两下,又顺着插进发间轻触头皮。方鉴如一只被揉弄毛皮的小犬,几下便想将自己柔软脆弱的一面全然袒露给她。 高云衢的指尖滑过耳后的肌肤,来回抚弄,方鉴眼神逐渐迷离,几乎要软了腿脚。却不想高云衢突然发问:“阿鉴,国子监的课业对你来说是否简单了些?” 方鉴心下一凛,清醒过来,斟酌着答道:“略……略有一些吧。” “倒是我疏忽了。”高云衢顿了顿,又问,“前些日子御史台罢官一事你可知晓?” “嗯……同窗之间有过一些讨论。” “那阿鉴如何看?” “御史台有错,有过就当改。”少年人的眼眸干干净净,所思所想也直白简单。 高云衢闻言又笑,拍了拍她的颅顶,从桌上找了一册文书递给她:“道理确实如此,但实际做起来千难万难。” “大人,这是?” “是御史台官员名册与履历。下个阶段的课业是,搞明白御史台罢官是怎么发生的。你可以去问崔苗,问你其他同窗,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问我,但这里的东西都不许带出去。” 方鉴点点头,低头看起了资料。高云衢活动了一下手腕,开始忙自己的事。许久之后,她整理完一批资料,放下笔松了一口气。她看向一边的方鉴。女郎乖乖巧巧地跪在那里捧着书卷正看得仔细,发丝滑落下来挡住了视线,又叫她抬起手撩到耳后,露出耳后的白皙颜色。 高云衢伸出手落在她的耳上,耳骨柔软,揉捏起来别有意味,不过片刻的蹂躏便整个红了起来。方鉴僵住身子,觑了她一眼,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无事,接着看。” 方鉴便收敛了浮动的心思,继续看下去。可那只手并没有偃旗息鼓,反而继续从耳骨游移向耳后再到颈间,颈间血脉有力地跳动着,暴露了她的心猿意马。高云衢的手顺着下颌的弧度,轻轻摩挲着颌下的嫩肉,时不时又用指节轻触喉骨。柔软的要害被他人掌控着,令方鉴不由地想起曾经被高云衢扼住喉咙时的窒息感,她有些发抖。高云衢感受着她紧张的吞咽,如同狸奴逗弄掌中鼠一般,放开又握住,远离又贴近,指尖剐蹭着颈侧的软肉,令她发颤。方鉴几乎要拿不稳书册,呼吸渐沉。应是惧怕的,身躯战栗,心口鼓噪,可为什么她却越发地口干舌燥?惧怕和情动一齐攥住了她的心脏,令她神魂颠倒。 她羞耻地发现,不过是被高云衢抚摸咽喉,她便软了腿脚。腿间的濡湿黏腻分明只有她自己知道,却仿佛已经在高云衢的眼神里被剥了个干净。她难耐地动了动腿,抬了抬膝盖,却被高云衢按在了原地,她抬起迷离的眼去看高云衢,只看见了高云衢含笑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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