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自己睡觉前的行为,卫姝狠狠皱起眉头, 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受自己控制的情绪,完全陌生的言语和行为, 像是一双手拉住她的腿, 往深渊里拽, 而身体的所有活力都顺着那双手被吸入浓稠黏腻的黑暗中。 卫姝转头看向门外。一声软乎乎的猫叫, 叮咚守在门外, 估计听见了动静, 它蹭开门晃荡进来。 有时候,猫咪比人类更加敏感,叮咚似乎察觉到了卫姝的情绪, 跳上床之后也不叫,只是凑过来蹭卫姝的手掌, 将自己毛茸茸的小脸钻近卫姝的掌心。 卫姝低下头, 目光中带了点颤动和审视。 “你过来啦, 想找我玩吗?”卫姝提不起任何精力,蔫儿道。 叮咚翻开肚皮引诱她来摸, 发出呼噜声,表示很开心。 没有人能抗拒这样的诱惑, 卫姝疲惫地笑了一下,试着把手放上去, 叮咚顿时伸出两只前爪,用小肉垫抱住了她的手。 卫姝伸出五指给它梳毛, 叮咚舒服地眯起眼睛。 看着叮咚的样子,卫姝渐渐出神。 猫咪这种生物, 柔软又独立,傲娇又粘人,不理你的时候很高冷,但凑过来的时候你又不忍心拒绝,将人类的性子拿捏的死死的。 但也有这样一点不好,就是性情不定,容易翻脸。 让你摸,你得把猫给伺候舒服,让小猫不舒服不行,撸的时间久了也不行,更有甚者,太舒服了,小猫也会激动,张口就想与你的手指来一场互相撕咬的游戏。 卫姝回神的时候,手指恰好传来一阵刺痛。 “你为什么要咬我?”卫姝满脸不理解地收回手。 虎口上俨然有两颗牙印,能看出来叮咚没有用力,只留了小坑,没有破皮。 对于猫咪能轻易咬断老鼠颈椎的咬合力来说,它只是想和卫姝一起玩耍。 卫姝却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你走开!” 叮咚被她骤然提高的音量吓到,当即站了起来,尾巴耷拉着,不知所措。 卫姝气着气着就有些压不住脾气,手背上的刺痛像是穿越了她的□□,直接点燃她的情绪,让她难以控制。 “为什么要伤害我,为什么要咬我,我不想看见你,你走啊!” 叮咚听不懂人类的语言,见卫姝这样气愤,也没有马上离开,只是贴在床面上往后退去,边退边观察卫姝的表情。 而卫姝见它还不走,情绪濒临失控,蓦地升起一股冲动,想要上前把它丢出去。把这些伤害她的东西都丢得远远的,这样她就不会受到伤害。 此时,门被敲响了。北歌在外面喊卫姝的名字。 “小姝,你醒了吗?” 叮咚是从北歌怀里蹦下来去找卫姝的,那时候,北歌正把叮咚搂在怀里处理文件。叮咚听觉灵敏,估计听见卧室里有声音,从北歌身上跳了下来。 然后,北歌亲眼看着叮咚进入卫姝的房间。 等了没多久,就听见卫姝失控的呼声。 北歌迟疑道:“我可以进去吗?” 卫姝睡觉并未关紧门,叮咚本来就把门撞开了二十厘米,北歌敲门的时候又推开了一些,能透过缝隙看见卫姝和叮咚对峙的场面。 卫姝胸膛大幅度起伏,面无表情地盯着地板。 “叮咚,过来。”北歌沉下声音。 叮咚默不作声跳下床,耷拉着尾巴走到她身后。 卫姝怔怔地盯着床单发呆。 “我进去了?”北歌轻声询问。 卫姝没有说话,半晌后,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北歌走进去,拉开窗帘,让阳光充满整间屋子,然后把空调的温度往上调高。 做完熟悉的一切,北歌静立在卫姝面前,等她自己开口。 她想等卫姝的解释,有关今天的反常。 让她出去买东西,买回来又不想吃,这些都无所谓。 可叮咚这里,卫姝的表现很是奇怪。 从她醒来后,就对叮咚很好,北歌记得有一次叮咚咬了她,自己要把叮咚揍一顿,她却百般护着,不肯让自己训猫。 人的性情不会在短时间内发生巨大变化,除非是车祸失忆这种情节。 所以北歌有了一些猜测,她不想直接问出口。 卫姝不声不响地坐了十分钟,期间两人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动,像是两个静默对立的人,静寂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憋闷。 最后,是卫姝先绷不住。 “我好像恢复了一些记忆。”卫姝拧着眉头,“不过我没办法把这些记忆连起来。” 北歌心道不出所料,失忆能让她变得单纯亲人,恢复记忆的过程,也能让她变得反复无常。 “是什么样的记忆,开心?痛苦?”北歌循循善诱,“试着回忆一下自己的情绪。” 如果卫姝最先记起痛苦的事情,这对她的情绪和病情都将不利,而这也是北歌最担忧的一点。 卫姝停顿片刻,面色难看道:“记不起来。” 她也没办法解释自己的喜怒无常,刚才沉默的时间里,她努力把自己从情绪中抽出来,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观察自己的言行举止,然后再试图从这些情绪中寻找源泉。 那些行为令她感到熟悉,好像她曾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情况,不受自己控制地被情绪裹挟,稍不注意,就可能做出失控的言行。 所以她只能说,自己恢复了一些记忆,这些记忆只涉及自己,没有别的具体的事件,也无法回忆起更多内容。 北歌点点头,神色自然又平静:“那就记不起来吧。现在三点半,于晴在两点的时候给我发了消息,说你不回微信,也不接电话,于是她不打算给你带礼物了。” 卫姝愣愣地看过来,脸上不知作何表情。她记不起来没有关系吗?她这样没理由发脾气也没有关系吗? 北歌脸上没有一丝不满的情绪,像是早已习以为常,或者说,多了一些从容与随和。 她平静道:“要和我一起出去吗?还是,要我出去?” 两个选择,卫姝选哪个都可以,北歌都不会有任何情绪。 卫姝又愣了一会儿。 在自己情绪失控的时候,有一个人始终情绪稳定地站在你身边,用她的冷静安抚自己的情绪,这样的体验很新奇,却也令人无地自容。 卫姝已经安静下来,内心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愧疚和难堪:“一起。” 饭桌上摆满的食物已经被北歌收好,卫姝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起身拉开冰箱。 “那些巧克力呢?”冰箱空荡荡,早上买的东西并没有放进冰箱。 北歌头也不回道:“在冷冻室。” 巧克力如果长期不吃,更适合放进冷冻室,而不是冷藏。 卫姝想起其他吃的:“那别的呢?” 北歌放下手里的文件,看了过来:“我吃了,没吃完的都扔了。” 卫姝“呀”了一声,小声嘟囔:“那多浪费啊。” 北歌耳朵尖,听见卫姝的吐槽,耐心解释道:“不会浪费的。明天我不回家,放冰箱里会不新鲜。” 卫姝心道她也可以吃呀。早上的反应令她措手不及,现在卫姝想再尝试一下,好弥补自己的过错。 北歌见她半天没有动静,扭头去看,就见她满脸纠结地站在冰箱门前。 “你饿了吗?”北歌起身走来,“我点了外卖,晚上的时候你可以和于晴一起吃。” 卫姝不假思索道:“我还想吃上午的鱼。” 说完她马上补充:“我自己去买。” 北歌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是谁买的问题,你确定要吃?以前你要是闻到让自己恶心的东西,至少一周不能闻见这个味道,否则还是会恶心。” 卫姝不太相信,怀疑道:“这是什么道理?” 她之前只听说过怀孕的女人不能闻见腥味,尤其是前三个月。 可自己是怎么回事? 北歌见她不信,也没再解释,只说了句:“等着。” 卫姝在原地等北歌回来,没过一会儿,北歌从库房里提着一个塑料桶进来。 桶的表面有些清洗不干净的水渍,里面塞满了各种捕鱼用具。 “给你。”北歌把桶递到她面前,让她接住。 卫姝不明所以地接过来,刚要说话,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鱼腥味。 桶里有钓鱼的鱼食,还有清洗过后的渔网。 渔网是尼龙纤维的材质,经过清洗浸泡,残留的鱼腥味并不浓,加上卫姝并没有凑上去闻,只有很淡的一缕。 但就是这一缕,险些让卫姝吐出来。 北歌立刻把桶拿回去,撤开三步远,对卫姝说:“你还想吃鱼吗?” 卫姝苦着脸摇头:“为什么?” 北歌也摇头:“不清楚。但我可以明确的一点是,就算你这几天闻不了鱼的味道,过几天之后还是会想要吃鱼。别的海鲜也是一样。” 卫姝心道自己这是什么奇怪的毛病,不解开口:“巧克力呢?” 北歌迟疑数秒:“这个不清楚,你可以试试。” 巧克力属于零食,卫姝很少吃零食,北歌并没有见过她对零食的反应。 但至少现在来看,卫姝由“吃海鲜也不行,不吃也不行”进化到了“吃东西也不行,不吃东西也不行(会饿死)”。 北歌试探着问出口:“不然,去医院看一下?” 卫姝想起“赵天山”发来的就诊记录,心里升起浓浓不安。 “算了吧,只是挑食的小毛病。”卫姝从北歌身边走过,拒绝讨论这个话题。 “小姝。” 身后,北歌叫住了她。 “你真的没有问题吗?” 卫姝转过头,触及到一双平静又悲伤的眼睛。 北歌知道了。卫姝忽然浮现这个念头。 北歌对自己一切变化向来敏感,更不用说自己的掩饰错漏百出,一眼就能看穿。 对于隐瞒北歌这件事,卫姝底气不足,也不知要怎么辩解。 “我不想去医院,可以吗?”卫姝垂下目光。 若是按照北歌之前的做法,卫姝不喜欢的事情她一定不会勉强。 尤其是这种明确表明拒绝且不想和她再谈的。 北歌很熟悉卫姝现在的状态,跟刚回国的时候很像,那时候北歌和她刚刚重逢,卫姝又不太想理她,北歌没有立场也没有力气去违逆卫姝的心意。 现在却完全不同。 “还是去一趟医院吧,”北歌怜爱地看着她,“不要怪我强势,我已经给了你时间和空间去消化处理,但结果还是你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是吗?” 本来卫姝就没有耐心,见北歌这样说,内心的防备心理愈发严重。 “我不去。” 北歌沉默几秒:“好,咱们不去医院,我让医生来家里,这个样子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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