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姝怒目而视:“你为什么总是觉得我有问题!” 卫姝自己知道自己有病是一回事,北歌这样逼着自己看病又是另一回事。 明明北歌之前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现在为什么又说出这种话。 “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对你吵对你闹,你都不会和我分开,你现在却要让我去看医生!” 情绪不佳,卫姝的思维逻辑有些混乱,北歌一方面想安抚她的情绪,一方面又想给她解释这件事的逻辑。 她带着卫姝去看医生,和与她分手是两码事,后者不可能,这两件事没有任何关联。 “我不会和你分手,”北歌目光担忧,语气却尽量柔和,稳定着她的情绪,“看医生是为了接受良好的治疗,你没有问题,你只是生了病。更何况,我们还没看医生,也许什么问题也没有呢?” 卫姝听不进去道理,她感觉头又晕了。 面前的人本来是温柔又和善的爱人,忽然却变了面孔,成为一张冷漠的脸,鄙夷的脸,嫌弃的脸,高高在上的注视着自己。 卫姝在恍惚中感觉头疼欲裂,身形不稳,往后退了半步。 北歌连忙想要上前扶住她。 卫姝甩开北歌的手,剧烈呼吸,像是从水中扔出的鱼,逃离般转头离开:“我要睡觉,别喊我。” - 梦里是一片粘稠的死海,没有波涛,没有浪潮,在昏暗的月色下散发着腐臭的气息。 远处传来划船的声响,船桨伸进黏腻的死水里,扔下一箩筐死去多日的海鱼。 这是出海捕捞的渔人,会将路途中死去的海鱼扔到岸边。 这些是有良心的商贩,不会将腐烂的气味带到别处。 岸边挤满了蜂拥而上的流浪猫狗,它们赤红着双眼,撕扯倾倒而下的死鱼。 撕扯吞咽的声响中,有一只小小的手伸了过来。 那是一个过于瘦小的人,从身高来看,也许年纪并不算很小,但因为瘦弱的缘故,缩在大树后面,竟然无人发觉无人知晓。 瘦骨嶙峋的胳膊迅速将一只死鱼抢到怀里,然后趁着夜色走远。 卫姝面无表情地看着梦境里的小孩,她大概能猜到这是谁,却不愿再追过去。 梦醒后,枕边湿了一大片。 比起没有缘由的烦躁和排斥,卫姝对这种平静的悲伤与绝望接受得更快。 这些天,她总是回忆起一些浓稠的情绪,却是第一次有这样具象的画面。 卫姝拿出小时候的照片,和梦境中的那个小孩对比。 照片里,她的骨架纤细,却总是有肉,肌肤健康有光泽,脸蛋红润可爱。 梦境里,由于过于瘦而显得异常大的眼睛里露出野兽般警惕又紧张的目光。 那是一个与正常社会脱轨的小孩,她绝对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卫姝点开“赵天山”的聊天框,将自己现在的情况说给他听,问他有没有什么用药建议。 赵天山的回复很快。 -我不清楚你回国后有没有逐渐减少药量,就暂且按照原始药量的一半来吧 他把每种药的样子和用量详细发给卫姝。 -你现在除了无法控制情绪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情况 卫姝摸了摸自己的脸,其实不只是情绪,她对一切感觉都迟钝了很多。 痛觉、味觉、听觉。 甚至是感觉。 噩梦已经很难令她产生波澜,只有烦躁的情绪才会对她有影响。 赵天山直接让她去就近的医院。 卫姝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事被她自己给搞砸了。 原姝藏得好好的,没准也恢复得好好的,被她一搅和,走向了最坏的结果。 卫姝刚刚醒来,意识还没清醒过久,又传来了困意。 等她睡去后醒来,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 卫姝起床洗漱,换上衣服推开门,打算去工作室。 下楼时,路过客厅,看见沙发上有人。 北歌抱膝坐在沙发上,头往后靠着,皱着眉闭着眼,像是在睡。 这是一种等待的姿势,她没有去卧室,甚至没有躺下,也许卫姝起得再早一些,就能看见北歌等在这里的身影。 卫姝想起自己回屋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夜。 于晴也已回家,应该是北歌告诉她自己已经睡下。 卫姝走过去,想帮北歌躺下好好睡一觉,还没碰到她的身体,就见北歌忽然睁开了眼。 北歌并没有睡着,她只是太累了,累到眼睛干涩无法睁开,但闭上后感官更加清晰,因为接收不到外界的干扰,内心的杂乱就变得令人难以忍受。 “你还好吗?” 两人同时问出了口。 卫姝经过长期睡眠,所有情绪都像是陷入冬眠的野兽,静静蛰伏着,所以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平静道:“还好。我去趟工作室。” 北歌撑着沙发起身,她眼底的红血丝多得吓人:“我陪你一起去。” “你在家里休息吧,我很快回来。”卫姝摸了摸她的头。 以前多半情况,都是北歌站得高,习惯性摸卫姝的头。 现在卫姝触摸到北歌的发丝,与想象中的冷硬并不一样,是软的,很蓬松,很温柔。 关门声响起,北歌慢半拍反应过来,起身敲开于晴的门。 于晴不爱睡懒觉,醒得早,但不想起床,磨蹭着开了门,看见北歌吓了一跳。 “你昨晚去挖坟了啊?”于晴的嘴向来很损。 北歌却没心思和她斗嘴:“卫姝状态不太好,她刚去工作室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太好?具体是什么情况?”于晴听她说完就开始换衣服。 北歌摇头,面色苍白道:“挺低落的,和前些年很像。” 于晴愣了一下,心大道:“没事,别担心,没准是记忆开始恢复呢。” 说完她拍了拍北歌的肩膀,从她旁边走出门:“我去工作室了哈。” 等于晴走后,北歌闭了闭眼,喝下两粒苦涩的药丸,和衣睡倒。 她不能再熬了,依靠药物入眠,本来时间越长效果越差,她已经很多天没有增加药量,睡眠越来越浅,再加上熬了一夜,已经到了身体极限。 卫姝没有开车,打了一辆出租车到姝色,于晴比她来得要早一些。 看见于晴,卫姝有点惊讶,冲她打了个招呼,就自顾自进了办公室。 于晴跟着她进门,挑了个沙发坐下,左看右看也不说话。 卫姝不解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于晴理所当然道:“上班啊。” 卫姝眯起眼睛:“我又不给你工资,上什么班?这里是我的办公室,你出门看看,门牌是我的名字,对面才是孔琴。” “我当然知道,”于晴这下确定卫姝绝对有问题,之前两人互怼归互怼,卫姝却不会一上来就赶自己走,“我先在这里待一会儿。” 见她不走,卫姝虽然没再赶她,面色却流露出几丝焦急。 于晴看似百无聊赖地消磨时间,实则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在卫姝第三次看向钟表的时候,于晴起身伸了个懒腰,慢吞吞挪了出去:“我去找孔琴,有事喊我哈。” 卫姝长舒一口气,连忙走过去关上门反锁。 她把那箱药给找出来,按照赵天山给的剂量恢复用药。 药片沿着口腔滑入胃部,卫姝明显感受到胃部传来的不适感,从而想起来她没吃早饭。 不过这样也好,大部分的药都可以饭前吃。 苦涩干硬的药片,混着水涌进胃部,带给卫姝奇异的安慰感。 用了药,应该就没事了吧? 要是她能很快恢复,也用不着就近找医院接受治疗。 她很讨厌这种把所有事情都剖开在别人面前、把一切都交给别人处理的感觉。 这让她有一种深切的恐慌感和不安全感。 卫姝知道,也许这来源于她曾经一段时间颠沛流离的生活,一些演变成了需要治疗的病状,一些融进了她的性格之中,前者可以剔骨疗伤,伤筋动骨也要挖掉,可后者呢,她的性格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一些事情一旦发生就永远不可能磨灭。 她会忘掉,也最终会记起。 她想向北歌走去,就不能掩耳盗铃。她不能把一个情绪暴躁不稳定的卫姝丢给北歌。无论如何,她都要快速好起来。
第43章 出国 孔琴今天恰好加班, 等她加完班下楼,看见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怎么不上去?”孔琴惊讶地看着北歌,现在是初秋, 晚上还是有点凉,而且还有蚊子, 北歌怎么在门口等着不进去? 北歌看着卫姝办公室的方向, 那里还亮着灯, 反应有些迟缓, 神色犹豫道:“我等她下班。” “上去等呗, ”孔琴拉她往上走, “在门口算怎么回事,人形立牌啊。” 北歌抿着唇,长期的紧张令她有些惶然, 她很怕卫姝率先想起不好的回忆,也怕卫姝变得和之前一样不搭理自己。被拽到卫姝办公室门口的时候, 北歌甚至听见了自己过度反应的心跳声。 孔琴把北歌拽到门口, 拍门对卫姝说:“人给你放门口了, 人家来找你,早点下班。” 卫姝过来开门, 孔琴顺势推了北歌一把,将她推到卫姝面前:“你的人你自己认领, 我先下班啦。” 卫姝点头:“好,拜拜。” 等孔琴走后, 卫姝的目光落在北歌身上,皱了皱眉:“脸色好差。” 她侧身让北歌进去, 北歌默了一秒,跟在她身后进门。 “是没睡觉吗?”卫姝给北歌倒了一杯水。 北歌抓住她的手, 水撒出一些,浇在她的大腿上,她却浑然不觉。 “你跟我去医院吧?”北歌紧张地嘴唇都白了,她从来没有这种经验,在卫姝已经表明拒绝后,还是这样迫切地想要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卫姝用了点力抽回自己的手,呼吸有些急促:“我不去,你不要再问了。” “算我求你,”北歌语气干涩,声音低微,身体发颤,“就当我求你,去看一看,好吗?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 “我不是小孩子,你也不是我的监护人。我再说一遍,这件事我自己处理,你不要再提,明白吗?”卫姝拒绝的话语非常冷硬,她在努力控制自己疯狂滋长的烦躁,此时此刻和人对话、交流已经成了她的负累,她急需用最简短的话语、最明确的态度来表明立场,最好北歌下一刻就闭嘴,不然卫姝就要夺门而出离开这个空间,否则她绝对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 北歌在家里想了很久,演练过无数次,卫姝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她从来都不是能够商量的人,自己决定的事情,不容别人置喙。 可北歌还是站起身来,坚持走到卫姝身边,弯下腰将她搂进怀里,企图用肢体接触的亲密距离让卫姝放下防备与戒心,动作鲁莽而笨拙:“我不知道你怎么了,我不会逼你做不想做的事情,但我很担心,你不能像之前什么都不告诉我,不管遇到什么事,让我陪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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