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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应对被上诉的准备，周枫也做了反诉杨家万恶意人身伤害的准备。 回到江城不久，周枫便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这种东西，头疼之余，居然还有点新奇。 夜里吃完晚饭，温筠鹭在洗澡，周枫则去了阳台，站在夜风中望着远处灯火出神。 她手里还捏着那张法院的传票，被风吹得瑟瑟作响。 周枫的思绪有那么一瞬间，空白而凌乱。 她很茫然。 但又清醒到太阳穴都突突直跳。 最近卓元思和明朝今他们得知这件事后，纷纷打来电话询问。 周枫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 一开口，脑子里便是鹿茗秋那句沉冷的“如果没有我们，你如今又能混成什么德行”。 这句话彷若诅咒。 周枫一想起，就失去了开口的欲/望。 尤其是卓元思，那天签售会中场休息，得知楚河出版传媒集团举办的某个文化活动居然邀请了袁甲恩，而没有邀请她时，周枫整个人都是懵的。 因为就在去年，她还参加了这个活动。 卓元思解释是集团高层人员的安排，但周枫清楚，这种小事卓元思还是有做决定的能力的。 她问：“是不是那位袁老师说的，不想在活动上看见我，所以你们才不打算邀请我去参加？” 卓元思只打着哈哈，安慰：“哎，我老爸非要请他的，反正你也不想看见他，错过这么一次没关系的。” 周枫登时有些火大：“所以，你选择他，而不是我？” “什么？”卓元思悻悻一笑，“哪有什么选不选择的，他非要那样说，我们也没办法嘛。” “不是这个问题。”周枫莫名无力，“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我们当然是朋友啊。” “可换作是我，我会邀请你，而不是他。” 说完这句，周枫便懒得再听卓元思解释。 当时还因为这件事心情不好了许久，现在看来，真是没必要。 这群朋友本来就是她高攀。 当初是卓元思偶然赏识，才让她得以出版自己的首部作品，乃至后来带她进了他自己的朋友圈子，让她得以体验名流生活。 这样的经历，也无怪旁人总猜测是卓元思“包/养”了她，她才得以扶摇而上。 可如今自己竟不知好歹，以朋友之名动不动就耍脾气，简直是蹬鼻子上脸。 鹿茗秋那边，周枫没再继续关注。 卓元思这样的朋友对自己而言都算是高攀，更何况是鹿茗秋了。 那天鹿茗秋说的话虽不多，却字字刻骨。 周枫只怕是要记一辈子了。 这么想着，目光渐渐变冷。 而思绪早就一发不可收拾，不知不觉中，连温筠鹭什么时候走到身后的都不知道。 “怎么又在发呆。”温筠鹭走到她旁边，看了眼她手里紧紧捏着的法院传票，“……紧张？害怕？” 周枫敛了心绪：“没有。” 温筠鹭笑了笑：“那是为什么？” “……”她也说不上来。总之，这段时间真是糟糕透了。 “喏。”眼前却突然出现一个巴掌大小的包装盒，上面满是外文字母，阳台没开灯，看不太清楚，“什么东西？” “黑巧。” 周枫接过，撕开包装盒，看着露出的巧克力一角，笑了一笑。 凑近，轻轻咬下一块。 味道很好，细腻柔软。她没吃过这种牌子。 “进口的？哪买的？”明天就去买个一箱回来，正好疏解疏解心情。 温筠鹭停顿一霎，才说：“商超。” 周枫漫不经心地又咬了一口：“明天一起去？多买一些回来？” “……”温筠鹭转过头去，静默片刻，终于说了实话，“好吧，是楚子箫给我的。不过这算是我花钱向她买的，你别多想。” 周枫：“……” “温教。” “嗯？” “这回是你想要气死我啊。” “呃。” 那巧克力最终还是被周枫吃完了。 她不浪费食物，还留了一半做甜点。毕竟是温筠鹭花钱买来的，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浪费温教授每天勤勤恳恳上课做项目赚来的钱。 案子定在下月开庭，也就是长假过后。 证据材料虽然早已准备好，但周枫还是不可避免地焦虑失眠。 药物的作用在此刻显得微不足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些什么。 明明一切看起来都支持充足，最坏的打算也只是赔些钱罢了。 但夜里突然醒来，看看身侧人的睡颜，却忍不住感到悲凉。 似乎抱得再紧，她也总有离去的那么一天。 案子开庭前两天，两人又去见了张宁律师。 这位经验履历更胜于之前推荐的刘新恒律师，不过正因如此，平日里可谓是日理万机。 但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他对周枫的案子还是格外上心的。 这天约在餐厅里吃饭，中途周枫去了一趟洗手间，在盥洗镜前补妆。 补到一半，忽然听见几声熟悉的笑声。 矜持又雀跃的，带着小女孩特有的撒娇语调。 她皱起眉，刚要把化妆品收进包里离开，就看见鹿茗冬笑嘻嘻的进来。 周枫和她对视一眼，鹿茗冬倏地停下脚步：“枫姐！” 周枫无言。 不是很想理她，但鹿茗冬到底没做错什么，甚至现在看到她还是会热情地主动打招呼。 冷着脸僵持片刻，还是颔了下首回应。 “枫姐怎么在这里啊？”鹿茗冬却凑过来，分外好奇的，“和温教授约会吗？” “……” “要不去我们那桌吃吧枫姐。”鹿茗冬意有所指的，“我姐姐她其实很记挂你的，你们不要再冷战了好不好？我那桌有你喜欢吃的干煎鳎目鱼，我的点心都可以给你呀。” “不用了。”周枫叹道，“你进去吧，我要走了，还有事。” 说完便越过她离开，然而一出门，就碰见站在卫生间一侧的鹿茗秋。 “不和茗冬多聊会儿？”她语气不咸不淡，目光落在周枫身上，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实质意味，“你那件事解决了？” 周枫耐着性子：“嗯。” “上次的事……” “不要提这个了，我不想说。”周枫别开视线，神情冷淡，“你说得对，那几年确实是靠你们我才混的风生水起，现在我不应该再去麻烦你们的。” 鹿茗秋不说话了，只看着她。 周枫不愿多留，正欲离开，却听她笑一声，感慨似的：“还是这个小孩子性格，以后可怎么办呢？” 周枫听见这句话，只觉浑身不舒服，蓦地和她对视，冷声道：“我有温教。” “哦。”鹿茗秋依旧微微笑着，眼里却没什么温度，“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有你的温教授就够了，我们这帮朋友都无所谓了？” 冷不丁走近，又淡笑开口，“你觉得她能陪你多久呢？你这样的性子，没谁能忍受多久的。” 周枫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但看鹿茗秋这副模样，却又觉得泄气。 争执什么呢？ 根本没必要。
第73章 微痛 正式庭审那日, 温筠鹭有课不能来。只在早上出发时，开车送她去了法院门口。 “结果出来了第一时间给我发消息吧。”温筠鹭看看腕表，“……等我上完课, 应该也差不多结束了——看到那家餐厅了吗？出来你肯定要请张律师吃一顿饭的, 在那里等我吧, 我上完课马上就过来。” 周枫一路上都很安静, 只点点头。 温筠鹭见状, 眉头挑了下，紧接着打开车子储物盒, 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首饰盒。 打开, 一条银色的链子，不过吊坠处是一个镂空八宝纹的银球, 隐隐有暗香飘动。 “香是奇楠沉水香和龙脑, 宁神静气的……这花纹也是祝你祥瑞顺利的。”说着，给周枫戴上，“没必要紧张, 张律师不是说有九成把握吗？剩下一成还是意外中的意外。” 周枫感受着银球触及肌肤时的微凉触感，笑了一笑：“这链子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温教授也有这么迷信的时候？” 温筠鹭淡淡地刮了下她鼻梁：“需要信的时候信一下就可以了, 这香料是好东西，戴着吧, 免得你老是心慌。” 周枫伸手摸着这银球, 在指尖滚动一瞬, 才道：“我走了。” “嗯，去吧。” 周枫推门下车, 温筠鹭却没急着开车离开。 她望着女人清瘦的背影，幽幽地喟叹一声。 庭审结果比想象中出的要快。 张宁不愧是业界有名的精英律师, 一张巧嘴能言善辩，逻辑顺洽。 跟他比起来，周枫平日里只能算是有点嘴皮子功夫。 辩护的过程中，周枫看着他情不自禁地出了会儿神。 这人要是吵起架来，估计没人能吵的过他吧？ 不知为何，有点羡慕。 周枫以为这案子可能要审一天，毕竟杨家万那方不依不饶。 不过还好没那么久，开庭两小时后，自己被告防卫过当的诉讼就出了结果。 她属于是正当防卫，不用负任何责任。庭审结束前，她也当庭提出了反诉请求，要告杨家万故意杀人。 双方同意继续审理后，法院便中场休息一阵，才接着开庭。 约莫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反诉结果也出来了。 综合年龄、精神病症和犯罪未遂等等因素考虑，杨家万在实施犯罪时，尚未完全丧失辨认或者控制自己行为的能力，需要负一定的刑事责任，故而被判了一年零三个月，还需要强制性的精神治疗。 庭审结束后，法庭之上突然爆发出一阵激烈争吵。 争吵的两人正是杨家万的父母。 “怎么能这么判！法官你看看我儿子，他半张脸都毁了，以后可怎么生活见人啊！那个女的一点事都没有，她难道不应该承担一点责任吗？” “我当时都跟你说了，不要想当然，你就想着赔钱赔钱，这下好了，这个混小子进监狱刚好，省得看见心烦！” “杨天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是你儿子吗？当初是你说他没成年，犯罪也没事，你现在……” 周枫冷眼看着对面争执不休的男女，而他们身旁的少年一言不发，半张脸是硫酸腐蚀过后的可怖痕迹，蜿蜒如蜈蚣密布，他闭着眼睛，沉默地像是死去了一般。 她刚开始见到这脸，还觉得心有余悸。 如果自己当时反应慢一些，变成这副模样的就是自己了。 而如今，却只觉得疲惫。 刚出法院大门不久，正准备邀请张宁律师一同前往温筠鹭说的那家餐厅，余角却瞥见不远停着的一辆毫不低调的迈巴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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